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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灵魂拷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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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海云舟穿过结界屏障,到达云珏宗地界。

云珏仙山巍峨耸立,置身山巅仿佛星斗都触手可及。传说云珏仙山只有春天,一整年都被迷蒙的烟雨和雾气所笼罩。正因如此,云珏仙山孕育了凌霄大陆百分之九十的稀有灵植。

当年云珏宗的师祖正是看上了这一点,才决定在此开山立派成立宗门,并广招炼丹师将云珏宗发展成了凌霄大陆第一的丹师宗门。

最重要的是,这宗门人均八百个心眼子,在云珏仙山外一层一层设下迷阵,误入云珏仙山的修士,基本很难辨明方向,所以少有人来犯。

而余弯弯走的这条航道是五十年前修建的,属于云珏宗官方认证,玄天剑宗专供。

毕竟迷阵再好,那也是死物,不如找个长期保镖大家互惠互利。

玄天剑宗给予云珏宗保护,云珏宗给玄天剑宗提供丹药,以此交好。

云舟驶入云珏宗边界,天空开始细细密密地飘起雨来,偶尔能听见几声不怎么清晰的雷鸣。余弯弯睡得正酣,只觉得微风怡人,半点雨滴都未曾沾染。

而一旁小小的枕眠兽,撑着一把荷叶伞在风中瑟瑟发抖。

它浑身湿哒哒的,却并不在意,一把小伞遮住了余弯弯蜷缩着的身躯,那双漆黑的眸子牢牢盯着她,眼神中带了一丝热切与绝望。

似乎是因为枕眠兽的目光太过灼热,余弯弯就在这时睁开了双眼。

她支起身子,见小团子可怜巴巴,直接接过枕眠兽手上的小伞,将它一把搂在怀里,顺便打了个哈欠。

“我说怎么光打雷不下雨,多亏有你。”她声音带了点鼻音,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小笨蛋,下次别淋着自己,你这一身毛湿乎乎的,会生病。”

余弯弯拈起中指,翻转两下,去水咒生效,枕眠兽身上的水珠被尽数剥离。

到底是修仙界方便,连晒衣服都省了,余弯弯看着甲板上的那滩水,满意地点了点头。

半晌,怀中的枕眠兽也没开腔。

余弯弯将荷叶伞悬在空中,双手将枕眠兽托起,与它对望。

然后,余弯弯温柔的笑意僵在了嘴角,她双手很明显地一顿,心里宛如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只是睡了一觉,枕眠兽就拥有了昨天那只小龙虾一样幽暗的眼神!

它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也不说话,似乎在艰难的组织语言。

空气里充满了诡异的气息。

本着落后就要挨打的处事理念,余弯弯决定先下手为强。

枕眠兽:“我......”

余弯弯:“小团子,你先去储物戒里待一会儿,我可能魔障了,我冷静一下。”

系统发的储物戒,内部是一个小世界一样的空间,灵兽在里面也能够正常生存,不会受到影响。余弯弯将戒指靠近枕眠兽,小团子带着还没说完的话就消失在了眼前。

不知道为什么,余弯弯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然后她又莫名地想起了昨天那只锲而不舍的小龙虾,打了个冷颤。

小龙虾什么的,果然最恐怖了!

天边翻出鱼肚白,朝阳的第一缕余光落在少女鹅黄色的裙摆,仿佛给她镀上一层神女的光辉。

云舟就在这时停了下来。

纵云梯缓缓落下,余弯弯撑着伞站在云舟中央,朝阳映在雨滴上折出七彩的微光,只是一个转身,便引得来接应的人心中神往。

“云舟上可是玄天剑宗的仙子?”有人扯着嗓子唤了一声。

仙子?

余弯弯挑眉。

云珏宗的人倒是一年比一年客气了,只是用仙子来称呼她,她怕折寿。

余弯弯这样想着,提着裙摆下了云梯,笑道:“道友客气了,我这点修为还称不上什么仙子,叫我一声余道友就好了。”

仙子这个称呼,往往是给金丹期的修士的尊称,比如她二师姐,就被外界成为雪柔仙子。

虽然她本人觉得,这个称呼非常肉麻,可即使这样,她一个还未筑基的小角色也是担不得仙子这个称呼的。

玄天剑宗宗训第一条:出门在外,大部分情况请选择低调,不能给师门丢人。

余弯弯唯一一项排在其他弟子前列的,就是宗训的默写,自然礼貌地婉拒了这不属于自己的尊称。

那云珏宗弟子笑得憨厚,“仙子不必自谦,听说你和我家小师妹是挚友,想必修为也是旗鼓相当,这一声仙子也迟早当得。”

余弯弯:谢谢你看得起我。

余弯弯用傻白甜一样的笑容掩饰了一下尴尬随即转移话题,“娴月她人在哪?怎么没看到她?”

即便是赌气想要绝交,该有的礼数应该也不会忽略才对。

而且刚从云舟上下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山门外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整个宗门静悄悄的,来接她的也只有这一个弟子。

不正常。

“小师妹炼丹去了。”那弟子指了指远处升腾起的青烟解释道:“不止小师妹,整个云珏宗的弟子几乎都在闭门炼丹,要么就是去仙山采集灵植去了。”

余弯弯皱眉,“据我所知,这仙山上的灵植是五年一小采,十年一大采,这还没到十年吧?”

那弟子点头附和道:“是啊,可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了。小师妹最近不知道从哪里得了一个丹方叫做醒神丹,吃了以后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可以成倍增加,现在整个云珏宗跟疯了一样。”

余弯弯的眉头皱得更紧。

以她对娴月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主动去弄什么丹方的。娴月是鹿前辈的侄女,虽然从小长在云珏宗,可却对当炼丹师丝毫没有兴趣。

别说是炼丹了,单是去爬山采草药她都懒得。

娴月的梦想很简单,是当一个出色的音修,用她的短笛“璃音”吹遍无数名曲。

她曾经还跟娴月开玩笑,说她俩要是有机会一定得去趟人间,一个吹一个唱,活儿干完了就混进宾客里吃席。

可现在的情况是,余弯弯席没吃上,家可能还让人偷了。

“你们小师妹最近,有没有什么变化?”余弯弯问。

那弟子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脾气好像大了点,人也比原来漂亮了不少。”

余弯弯心一沉,暗道不好,修仙界有种秘法叫做夺舍,施术之人可借此秘法夺取他人身躯,从而“死而复生”。

她刚穿过来的时候,因为性情大变,也曾被师门的其他长老冠以被夺舍一说。但是她师尊心比天大,说夺舍也不会选她这种废柴灵根,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提起这事了。

娴月有没有可能是被夺舍了呢?

余弯弯不能确定,但是非常怀疑,于是她决定跳过拜访宗主这个环节,直接去找娴月。

云珏宗的路她熟得很,余弯弯跟着那弟子一路走一路逛,不时总能听见丹炉炸裂的声音。

每炸一次,她就心颤一次。

这可都是白花花的灵石啊!

也就是云珏宗富得流油,连廊下的柱子都是萤石做的,换了别的宗门,哪能遭得住这样的花销。

余弯弯一边感叹云珏宗的富有,一边痛心自己的贫穷。

她连1000灵石一次的系统探索都付不起,她好难过。

系统:“宿主你戏太多了。”

“前面就是小师妹的洞府了,余道友的住处就在隔壁的山峰上,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说罢,做了个辞别的手势。

余弯弯拱手,“多谢道友带路。”

那弟子心领神会,转身离去。

余弯弯寻着小路上了山。娴月的洞府建在半山腰上,她得费点劲才能飞上去。

余弯弯念起御水决,将自己包裹在一团水珠之中,然后双脚一点,飞身而上。

与此同时只听“砰——”一声,半山腰传来了丹炉炸裂的声音。

“咳咳咳。”刚落地的余弯弯唤来一阵微风企图驱散滚滚浓烟。

“咳……娴月你在里面吗?你没事吧?”

她向里头努力张望了一下,却没能看见熟悉的人影,心里暗道不好。

娴月是单水灵根,本就不会控火,而且五行相克,强行驱火炼丹对她损伤极大,再加上刚才这炸炉的动静,让余弯弯不禁有些担心。

“娴月,我是弯弯,我进来了哦?”

无论如何,她得进去看看。

谁知她左脚才刚刚抬起,一道音波就从屋内飞了出来,落在她脚边砸出一个深坑。

袅袅烟雾中走出一个婀娜的美人,唇红齿白腰肢纤细,一袭水红色花间裙衬得她肤白胜雪。美人手中捏着一把通体雪白的短笛,眼神冰冷。

“是你。”娴月不带感情地开口,仿佛眼前的人是个陌生人。

人确实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可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余弯弯从储物戒中偷偷拿了一张防御符纸攥在手心,佯装镇定,“是我。”

娴月将短笛挂在腰间,不咸不淡地问:“你来干什么?傅云停没有把我的话带给你吗?”

余弯弯笑了笑,“我四师兄想带的话,什么时候没带到过。”

“那你还来云珏宗干什么?”

余弯弯走近了一些,“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呢有些执拗,单纯就是想知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说那些话。”

娴月有些不耐烦,“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似乎有一股火气在她身上乱窜,余弯弯感受到她的灵力波动,不敢再继续往前。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随后一本正经地开口。

余弯弯:“奇变偶不变?”

娴月条件反射:“符号看象限。”

余弯弯:“太阳当空照?”

娴月再次条件反射:“花儿对我笑。”

余弯弯:“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娴月终于忍不住吼道:“……余弯弯你是不是有内个大病?”

虽然被骂,但余弯弯却终于舒了口气。对对子都能对上,那就不可能是被夺舍导致的。

那会是什么原因呢?

余弯弯托腮思索着,可一旁的娴月显然被消耗掉了大部分的耐心。

她将短笛横在身前,说道:“既然你一定要问,那我也不介意再说一遍。我已经半步金丹,而你连筑基的门槛都没摸到,你我本来就不可能是一路人,断了也好。”

余弯弯:“?”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到底是分手还是绝交啊喂!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余弯弯问。

娴月点了点头,“没错,是我的真心话。”

出乎她意料的,余弯弯只是回答一句“知道了。”便转身离去,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

娴月突然觉得有些迷茫,灵魂深处似乎有一股痛意涌出,脸颊处突然湿润了起来,她伸手一触,才发现自己竟然流下了眼泪。

————————

余弯弯并没有走远,她走到一半,又折了回来。两张隐身符一撕,和刚被放出来的小粉团子一起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从傅云停带话的那天起,她就一直觉得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把所有的事情串成了一串等着她来揭秘一样。

但不管这个始作俑者是谁,这件事她确实没办法做到袖手旁观。

“小团子,你不是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吗?”

枕眠兽骄傲的点了点头。

“很好,那你看一眼旁边的姐姐,有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余弯弯指了指此时正梨花带雨一脸茫然的娴月。

枕眠兽扭过头,瞳孔逐渐放大,“她也是绿的,她浑身上下都是绿的!”

绿色?

余弯弯小声问道:“确定没看错,是绿色对吗?”

“哼,我又不是红绿不分,她比那个话痨还要绿,绿的都要发光了!”枕眠兽奶声奶气道。

这一刻,余弯弯觉得自己似乎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娴月不知道从哪里染上了邪祟,性情大变,而四师兄因为跟她接触过多,所以身上也带了邪祟气息。

邪祟不同于心魔,心魔是本体的产物,相对好对付,而邪祟是外部的污浊,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驱除。

当务之急,是得弄明白她到底去过哪里。

心中有数的余弯弯决定从长计议,于是心满意足地抱起小团子溜之大吉,途中还不忘跟小团子友好交流。

“小团子,你能看见我身上的颜色吗?”余弯弯好奇问道。

枕眠兽:“当然能啦,我早就看见了,只不过没说而已。”

余弯弯来了兴致,“那你说说,我是什么颜色。”

枕眠兽想起被rua秃的恐惧,支支吾吾,“我说了你会生气的,我才不说。”

余弯弯无奈右手指天,“我发誓,绝不生气。说嘛说嘛!”

禁不住软磨硬泡,枕眠兽颤颤巍巍地开口,“你、你是五彩斑斓的黑。”

余弯弯:“?”

还真有这种颜色?

余弯弯虚心求教,“那五彩斑斓的黑代表什么?”

枕眠兽:“代表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余弯弯满头问号,修仙界的灵兽不研究修炼,开始研究起哲学了。

是她疯了还是修仙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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