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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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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从酒店的地下车库驶出,江岁慢慢扣上安全带,思索着江崇片刻之间忽然而来的反常。

余光里,江崇安然熟练地打方向盘,驶出车库时外面的光亮与暗影交落在他的脸上一晃而过,那双眼睛和以往没什么两样,依旧的沉静冷淡,人前的温和圆滑之下,藏着乍然相处时难以察觉到的疏冷。

江崇此刻的表现其实与往常无异,然而江岁坐得不太安稳,调整了好几下姿势,就是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儿,江岁确定了那不是自己的错觉,江崇确实是反常的,因为他将车开得很慢。

街道的房屋与店铺从眼底逐渐而过,江岁扭头望着那些于他而言与别处同样陌生的风景,微微压下唇角。

心头涌上几分异样的不舒服,几分钟前,江崇转身的那个背影再次浮现闪过。

那种落寞不该出现在江崇身上,他应该一直是顺遂自在,生来卓然而令人艳羡的。

江岁微微闭眼,揉了揉,然后睁开。

他突然抬手打了一下江崇的胳膊,清清嗓子,“哎我给你讲个笑话听。”

江岁拿起手机,开始念自己收件箱里的每日笑话。这是他当初办号的时候移动运营商搞的活动,一个月三十条短信,内容五花八门,有关于健康养生的,有每日笑话的,也有关于人生格言和夫妻相处之道的,江岁想,反正也不收钱,移动他老人家爱发几条就发几条吧。

于是江岁念了三个笑话,都挺冷的,江崇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没给面子,也没笑,倒是江岁念着念着,不知怎么被笑到了,似乎勾了勾嘴角,抬手捏鼻梁以掩饰自己那淡淡的笑意。

车到十字路口前恰好黄灯闪烁,江崇稳稳踩了刹车,红灯亮起的那一瞬车身停下,后面紧跟着的那辆车喇叭长按,差一点儿就刹车不及一头撞上,开车的男人头探出窗外,骂了句不干不净的脏话。

江崇像是没听见,却听江岁在一旁认真问他。

“怎么样,好不好笑?”

当然不好笑,江崇脸颊肌肉忍不住抽了抽,觉得江岁的品味很是一言难尽。

有时候,肢体表情胜过一切言语,江崇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江岁就很识趣地把手机放下了,笑话什么的,也不念了。

这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很长,江崇终于开口,说了他上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你戴帽子很丑,摘下来。”

江岁的表情有两秒钟的空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又好像没听错,他稍微歪了下头,看自己副驾驶这边的后视镜。

那张脸平静无波,阳光下皮肤有着长期作息不规律而泛出的苍白,眼睛遮在阴影里看不清晰,唇角微微抿着,确实没有这个年纪的男人应该有的勃发与力量。

江岁笑了一下,微微抬起脸,瞥了一眼自己后视镜中缺少神采的眼睛。

“你管我呢。”

他拉长音调,懒懒洋洋的声音,低头轻轻拨开掉在裤子上的一根线头,接着专注地玩起了手机。

老式的俄罗斯方块,现在小朋友都不玩的游戏,他却玩得很认真,也玩得很好,只用一只手,手指熟练地来回游移于不大的按键部位。

忽而感觉耳旁带起一阵风,江岁反应很快,抬手按住了头上差点儿就被一掀而起的帽子,他握着江崇的手指是温热的,然而脸色冷下来,似乎带了气。

“你有病是不是?”

江崇一语不发,沉着脸劈手继续去掀江岁的帽子,躲闪中,江岁的额头被江崇坚硬的指甲蹭到了好几下,留下淡却恼人的疼。

帽子已经被摘下,在两人中间像拉锯战一样抢过来夺过去。

不像那一次在浴室,彼时两人还带着些许试探与犹豫,这次两个人的心情都不算好,出手恶狠狠的皆不留余力,好像势必要把对方打趴下。

两个人过了十几招,微微气喘,车内空间不大,施展不开,江崇紧抓着江岁的手腕,用力之下可以感觉到指腹触到的脉搏正在沉稳跳动,而他自己被江岁挣出来的一只手紧锁着喉咙,脖颈的大动脉粗暴地被人按着,血液流动遇阻使得那几条青筋格外明显,而他的喉结在江岁温热的掌根之下急速而轻轻地滑动。

这并不是个占据优势的姿势,江崇却淡然,目光隐晦地上下,打量着此时难得带上了些气性的江岁。

江岁的头发被抓得乱乱糟糟,好多地方都翘起来,从发丝根向外表达着愤怒。

他现在真的有点儿恼了,江崇脾气坏起来的时候简直不算个人,他本来是想让着他的。

他一直让着他。

可今天,他不想让。

绿灯亮起来,他们车后的喇叭震天响,两个人都像是没听见,缓过刚才那阵喘息后继续动起了手,在不算大的空间里激烈地抢一顶帽子,身上的安全带多少限制了动作,江岁的手机早掉到了座位底下,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谁都不让谁。

不用分神去看也知道,他们后面的车全堵上了,估计不少人正在问候他和江崇的祖宗十八代。

终于,江岁受不了后面的喇叭声魔音穿耳,气急败坏地把帽子往江崇身上一扔。

“给你给你给你。”

他脸气得都有点儿歪,朝江崇吼,“赶紧开车。”

江崇马上把帽子塞到自己那边的杂物箱,看到江岁气得要命的样子竟然还笑了一笑,方才眉眼之间的冷冽像刹那被滚热的岩浆融化,他摸了一下被挠疼的嘴角,在数道刺耳的喇叭声中,慢条斯理地发动了汽车。

没发动起来。

车窗忽然被人重重拍了拍,一张国字脸出现在窗外,四五十岁的男人,皮肤黝黑,不苟言笑。

“有人举报你们在车里打架,妨碍交通。”他手指扣了下车窗,“下来。”

江崇先是将车挪到了路边,捏了下眉心,然后换上一幅社交场合的面孔及笑容,下车和交警周旋。

只可惜一向与人打交道都游刃有余的江崇今天碰上了颗硬钉子,那交警从头到尾盯着他说,脸上没有表情,江崇嘴边的微笑开始有点儿挂不住。

“别跟我来这套,你们这些公子哥我见多了。”

对方冷笑,锐利的眼神一扫而来,江崇抿了嘴巴,低头交罚款。

江岁从头到尾坐在车里看戏,他看江崇吃瘪很高兴,帽子重新拿回来戴上,丝毫不嫌事大,探过身体扒着窗沿和正义的警察同志告状。

一手指江崇,义正辞严,“他还超速,怎么也说不听。”

江崇斜过来一记警告的眼风,然而江岁帽子挡住了视线,压根看不到,江崇只听江岁十分诚恳的请求声音。

“警察同志,您帮忙给教育教育吧。”

于是接下来三分钟,江岁下巴搁在窗沿上,心满意足地看着江崇一声不吭,乖乖地听警察同志的谆谆教诲。

明明是暑气逼人的天气,他也不觉得热,从头到脚遍体舒爽,直到江崇坐回车里都开远了,他还在笑,笑意从眼角勾连到嘴角,似乎笑不够,笑的江崇某个地方加快了搏动,不安分地痒。

扭头看了他一眼,江岁拄着下巴望窗外,阳光将他眼底的笑映得再明显不过。

江崇的眼睛蓦然间有微微的酸胀,这是几天以来,江崇见他笑得最开心的时候,褪去岁月的洗练与蒙尘,甚至带了点儿孩子似的傻气,很灿烂,灿烂得像是十七岁的江岁。

这个时间的阳光真是刺眼,刺得他眼睛酸疼,江崇伸手,拉下了遮阳板,声音淡淡地。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江岁笑着开了车载广播,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我应该把刚才那一幕录下来,每天看一眼。”

“行啊,你录,我跟你一起看。”

江崇目视前方,语调松快,江岁正微微弯腰在调广播的频道,那顶发旧的帽子再次撞入江崇眼底,如尖锐的刺般扎入瞳孔,提醒着他江岁这些年的落魄与逃亡。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他全然不知,那些靠想象和推测而来的画面已经让他胸口发紧,戾气横生,更不用说近在眼底的这顶帽子,江崇额角冷硬,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

专心调频的江岁忽然顿了一下,他敏感地察觉到车里的气氛又变了,抬起脸看了看,果然,江崇眼底一片冷意。

又怎么了?

车到了目的地,江崇驶进停车场,熄火,从烟盒里抽出根烟,他现在情绪起伏,有些烦躁,需要冷静一下。

正要去找打火机,却先一步被人拿走了,接着,嘴里的烟也被人抽走。

江岁动作极快而轻,江崇恍惚了一瞬,才发现东西都已经被没收了。

江岁皱眉看他,江崇也皱眉,他看江岁戴着那顶帽子就碍眼,想起刚才,尽量温和地克制着情绪,不过声音出来时,听上去更加没好气。

“你能不能把你那帽子摘了。”

江岁一愣,他奇怪极了,“我帽子招你惹你了?”

江崇答得认真而冷漠,“招我了,也惹我了。”

江岁真是觉得江崇有毛病,今天专门跟他的帽子过不去。

他也懒得气了,懒懒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心平气和,“说清楚,到底哪儿招你了,哪儿惹你了。”

江崇自然说不出来,江岁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等,等了小半会儿,才听江崇开口,声音透了点难以察觉的无奈。

“摘了吧,一会儿要见的人,你也认识。”

江岁明显怔了一下,睁开眼睛,“谁?”

“杨川,A市片湖区支队大队长。”

江岁的神情还是微怔,他像是想了一会儿,才记起这个叫杨川的人是谁,笑起来,感慨道。

“是大胖啊,不错啊,这小子。”

夏日的阳光很快将车内晒得温热,空调关了没一会儿,温度就攀升起来,江岁低头,摩挲着手机微微发烫的后盖,声音里还有刚才的笑意。

“那我就更不好去见了,人家生活得好好的,没来由给人家添麻烦。”

他的神情都敛藏在帽檐底下,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摩挲手机由于用的时间太长而磨得反光的边角,他转头望向江崇的眼睛,平静地道。

“你去吧,我在车里等你。”

这个天在车里待着不好受,座椅摸上去都烫手,两个人脖颈之后出了层绵腻的汗,江崇只感觉全身的血液一会儿灼热,一会儿又冰凉,在体内挣扎奔走,逼得他眼角微微发红。

“江岁,”江崇浑身紧绷得厉害,声音压得隐忍克制,眸底的微光剧烈闪动,“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应该回归正常生活。”

江岁不去看他情绪翻涌的眼睛,他顿了一顿,失笑,“我哪里不正常?”

江崇声音冷下来,极力压制后齿缝间还是泄出一丝颤抖,“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宋兴权既然已经露了头,只会一露再露,现在该躲起来的应该是他们,别忘了,他的名字还在警察局的名单上,全国通缉。”

江崇眼底发红,猛地把江岁扯过来,抚着他因诧异而微微张开的嘴唇。

“江岁,这么多年,该是时候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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