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看，你哪里来的这么大口气。

封序垂落在左腿边的手指有意识一样蜷缩起来，心里的痒意愈盛，封序的表情就更加平静起来，直到绷带的最后一段被江执用力一压，压在了虎口处。

“我不会放水的。”

是挑衅吧。

封序缠完了绷带的手背将江执落在虎口处的指头推远了，针锋相对的瞥他一眼：“话别说得太满了。”

两人离得这么近，甚至超出了正常的社交距离的距离，在这么一个明明宽阔却又似乎封闭的空间里像是无声擦燃了火花，火星四溅，一个满眼认真冷酷，一个无所畏惧。

“哦莫，干嘛呢？”

还是江执先别开了眼，原本冷酷的脸在转脸的一瞬间压低了眉头。

走进来的是半挂在陆尘非身上穿了常服外套的封雨泽，还有一个背着斜挎包的叶京杭。

“加训。”封序也侧过头去看三人。

封雨泽立马像是长了手脚一样自己站直了，哼笑一声：“刚好，我们也还没尽兴呢。”说着咧开嘴笑起来：“刚好表哥是要亲自上场了吧？我们来一场？”

一听能和封序正式来上一场，叶京杭眼睛都亮了起来，立马扯着身上的背带把斜挎包从头上脱下来：“加我一个！我要和封哥一组！我，我虽然不太会托球，但是还是可以充当一下攻手的！”

话音刚落，忽然一道阴冷感从脚底直冲脑门，让叶京杭不禁有些打颤，等叶京杭朝江执和封序的方向再看过去，刚才那种像蛇一样的阴寒和湿冷感又消失不见了。

倒是封雨泽感觉气氛不太对出来打了个圆场，他一把打在叶京杭背上：“你一个接应凑什么热闹，就算表哥再怎么组队都是从我们三个攻手里选吧，你边儿去。再说，表哥一看就和小江约好的，你半路给人拆散了算什么意思。”

“还是说，你就不乐意跟我和阿非一队阿？往日里的一二三一起跳都忘完了？真没良心。”

叶京杭撇着嘴小声反驳了一句：“你懂什么，好不容易……”

后面的声音太小没让人听个清楚，但封雨泽不用听完也知道他想说什么迷弟发言，根本拦得搭理他。几个人将身上的常服外套一脱远远扔着搭在了靠墙的椅子上，露出里面的短袖，连护膝护肘也没戴，直接站到网的另一边。

封雨泽掰了掰手指，弯着眼睛：“表哥，2v3能不能接受？还是换个人下去揭比分牌？”

“不用了，直接来吧。”

没有裁判员，没有记分员，甚至连六个人都没能凑齐。排球场的灯亮得有些让人无法直视，却鲜少有人将目光分给别处一分一厘。

但大概是封序太过于全能，而江执又确实打主攻时又凶又狠，时间刚过去半个小时封雨泽要换人，把叶京杭这个二传二传不行，主攻主攻不行的人和江执换了一下。

碰巧封序也觉得这样打着没意思，对着江执抬了抬下巴就把人赶走去对面了。

俩主攻加上一副攻在传球时确实有点难，但打着打着逐渐就开始有点样子了，也能传出一个像样的球了。

“小江！”

将叶京杭扣过来的球追着用胳膊救了场往回打，封雨泽想起江执好几个又远又险的球，自己意识还没回笼嘴里已经快破了音的喊着江执。

从三米线后一个冲刺以第二节奏和二传同时动作，球被江执抄手扣了出去，那球几乎是江执用了蛮力的一个冲刺扣球，在封序去接的时候一下将他的小臂砸开弹飞了出去。

封序抬起头撞上江执皱着眉带有探究的脸，却只是活动了一下瞬间泛红的手臂站好，真心实意的笑出声来：“有两下子，接着来吧。”

封序表现的太过云淡风轻，让江执甚至都以为自己那一球是没发狠扣的。但他依稀记得，自己之前和封序1对1时，基本上自己暴力扣球时几次封序被撞开然后才不再试图用莽劲去接。

在回过神继续打球前，江执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就像沙滩排球2v2是个特别耗费体力与技术的室外排球一样，即使是2v3，那种几乎黔穷技驴的感觉还是在一个小时后深深打在每个人的身上，没有梯度，没有副攻和主攻的一二配合，只有无尽的换节奏换人，一眼不盯在球上下一秒就会从身体的任意一个方向出界。

“一二三，跳！”

排球被挡回封序的场地。

封雨泽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汗，开始挑衅：“我们这个可不是白练习了这么久的，表哥，就算是你，在节奏上我们也还是能摸出窍门来的。”

“别把我们还当成半个小时前，”封雨泽动了动脖子，眼神配合着泻下来的灯光闪闪发亮：“我和阿非可还没拿出我们的杀手锏呢。”

封序还维持着刚刚接球的姿势，额头上也已经出了一层薄汗，但还不够。

不够。

叶京杭根本不是攻手出家，打不出他想要的结果，而江执——

他对球的敏感的和球感也在不断向一个新的高度攀升。

不仅有封序在初见时教给他的以手掌心击球，江执曾经在队内练习赛中被陆尘非拦下的一球又一球，面对较高拦网时妄图想打出的三米线内直线球也在以一个近乎要从生涩跨越到熟练的程度。

在他看不见的这些日子，江执到底又掌握了多少？

叶京杭的扣球被压制了节奏，封序不得不以一个更近的或者超过底线更远的角度将球以吊球或者抛物线的形式打过去，一下就将对面困得网前没了人。

而在封序一球接着一球出其不意的攻势下，封雨泽和陆尘非终于拿出了那个所谓的杀手锏——

是在和飞虹以及那场齐宇对战禾达的复盘赛中防御的结合，进而演化出来的防御式进攻。

就是以三人不去拦网在三个节点准备着，将整个球场平均划分为三个防御地盘，然后再用手臂中央正对着球将球在自己的地盘里将险球化为一个让二传能有机会做出选择的机会球。

这一尝试一出现封序立马明白过来，在他们一步步化险为夷以及江执的扣球下一边跑一边鱼跃着接下，离得很远就开始往地上扑摔出一声闷响，又在叶京杭的二次触球时立马起身跑近三米线充当攻手，连一丝犹豫或者喘息的机会都没留下。

一举打破将球擦着封雨泽的手扭转败局。

封雨泽跳出去没接到球摔在地上，□□砸在地上的声音实在有些不好听，他却没反应过来似的回过头看封序。

“怎么可能？！”

封序被刚刚急速的跑，跳，累得汗液从脸上划下一道水痕他却恍若未闻。那水滴直接滴落在地板上留下一滴浅淡的水印，压了压快要被剧烈运动撞得要吐的心跳然后做出回应：“这个杀手锏要配合二传，2v3太依赖于节奏，看不出什么效果，如果用在早上说不能能拿下几分。”

封雨泽站起身，有些恼：“我还以为……”

大概是手一直打排球太脏了，封序一直没去管额头上，鼻子上冒出来的汗滴。那汗滴轻轻擦过他的脸颊，沿着下颌线一直滑落进队服的领口。

让江执徒然有些心烦意乱起来。

看封序不爽。

看封序明明一直行动上做出些为他好的举动却偏要嘴硬诋毁他讽刺他不爽。

看封序和别人耐心解释告诉别人应该做些什么，到自己这里只是浅浅代过说一句：“他不用”时不爽。

看封序称赞别的主攻手时不爽。

看封序从来只把他当成“仅此而已”的主攻手时不爽。

在他骂自己球渣又点清自己确实离不开他的不爽。

看见他不爽，看不见却又愈发的呈双倍以指数不断增长的不爽。

以至于看不得他无视自己，看不得他轻视自己，看不得他明明两人的身份有着千沟万壑根本凑不到一起时，非要横插这么一脚让平行线有了焦点。

江执听不见封雨泽就这个“杀手锏”和封序聊了些什么，看着他带着欣慰和真心实意夸赞封雨泽，大脑不断膨胀着，心烦意乱着，找不到源头，不知为何从看见封序接他接不住的暴力扣球时就开始压着一口怒气。

这口怒气不断在胸口挤压，碰撞，在汗水进入封序领口时开始爆发，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

胸腔里的破坏欲再也承受不住欲要连着呼吸一起散落在空气里，萦绕在封序周围。浓重的恶意，悲愤，不甘裹挟着，叫嚣着全部发泄在眼前将“排球至上”奉为圭臬的人身上。

咬死他。咬出血。

看他疼不疼，看他还会不会这么没所谓的什么球都敢睁眼接。

看他还敢不敢为了舒展无处发泄的对排球的渴望和谁打一起都行。

看他还会不会以这么远的距离就敢跳扑着接球。

他怎么敢的？

“太晚了，结束吧。”江执忽然插上这么一嘴，冷着脸带着满身怒气无视掉在场的所有人只身越过排球网一把抓住封序的手不容置疑地拉着他向更衣室走去。

到更衣室大力将门甩上把封序推到门后不让他动弹，从柜子里抽出一条洗到发白的毛巾往封序脸上抹去，从额头到鼻子，下巴，擦过封序脖子上的汗珠，最后一把将毛巾搭在封序湿漉漉泛着水光的头上，不让他任何带有不满情绪的脸露出来。

封序莫名其妙的被人用蛮力拉着走到更衣室，又被用干净的带着洗衣液味道的毛巾糊了整脸，皱了皱眉就要开始发作：“你做什么？”

毛巾遮住封序的眼睛让他看不清江执的脸和动作，只听到他这一声似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你是不是非要闹得不欢而散才好！”

把封序吼得愣在当场：“什……？”

“那一球怎么不把你砸死呢？封序。”

“余文远这事你还想有后续吗？”

江执一口咬上封序的肩膀，在听到轻轻的抽气后又立马以唇代齿紧紧锁住那一块肉：

“我恨死你了，封序。”

“我恨透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情绪大爆发！今天是气到爆炸的小狼狗！

因为考试隔了快两个月才回来继续更，看到好多饱饱都在还有新的饱饱，真的炒鸡感动，蟹蟹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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