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景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点了点头,她能感觉出来,白陌舟对沈沫黎的感情,并不完全是兄长不舍得妹妹出嫁,而是妹妹嫁给谁他都觉得对方不配,这个“不配”是世界上的任何人,也包括他自己。
白陌舟的内心深处,未尝没有对这个热络纯真、平等对待域外人的女孩子的爱,他同样贪恋这一束最后的光,还愿意照亮他的光。
只是他内心深处感觉自己不配,自己要是敢喜欢她,那就是“恩将仇报”,仇报了沈镇检察官把自己从奴隶制中救出来的恩情,仇报了沈沫黎始终把自己当亲哥哥关怀的恩情。
大概,有点类似于骑士看着公主的那份感情吧。
但很明显,在他心里,君启旭不配当那个王子。
慕景对这个故事发出了深深的叹惋,对于那时候的沈大小姐来说,身边两段姻缘,一明一暗,明的是门当户对豪门联姻,眼看着是往先婚后爱的方向走,暗的还有个青梅竹马,是救赎与不敢承认的暗恋,偏是人姑娘一个都不要,俩凑一块,打包带走,好走不送。
或许对她来说,这叫“两个麻烦,一次解决”,而且斩草除根,没有后顾之忧。
回忆起曾经,白陌舟是微微笑着的,沈沫黎那时候大部分时间心情都很好,时而有几分古怪,因着设计师总是骂她而夸白陌舟,她就一定要让白陌舟来传婚纱试试。
“对,她甚至让人按照我的尺寸做了一件婚纱,还是那种带着大帽子的婚纱,我当时还以为她只是想笑话我,我,我应该看出来,她其实早早就想逃婚了。”
周小荷的事情办完了,再次上线,话接到了婚礼现场。
又切成了两个视角,旁观者视角和当事人视角。
好,让我们有请当事人先发言。
“就结婚的前一天,沈沫黎找我喝酒,因着太多琐碎的事情,她没时间办单身派对,只能找关系最近的人喝酒,那天晚上,我,喝多了,就是心里有些郁闷吧,我喝多了,喝多了之后就,没有之后了,醒来我就已经穿着婚纱,听外面到处找新娘了。”
然后请旁观者发言。
“我就是找新娘中的一员,在休息室找到了人,说该新娘上场了,我就看那‘新娘’站起来,抖了抖。”周小荷说道,“主要是当时的场面有点急,我也没仔细看,穿着婚纱可不就是新娘吗?我就把人带到了婚礼现场。”
沈沫黎即将成为君氏财阀的女主人,但她并没有和周围的人有太多社交,周小荷已是最了解她的人,都没发现任何异常。
礼服配套的帽子很大,遮住了整个头和大半张脸,上的又是浓妆,沈沫黎历来素面朝天,一般人不值得沈小姐拾掇拾掇,白陌舟这样被扶出去了,竟真没谁觉得不对。
这时候,礼堂大有大的好处了,离着远,谁也没看清,新娘已经不是新娘了。
但站在他面前,向新娘伸出手的新郎,他不可能看不清。
慕景脑补了一下那个场景,脑补了一下君启旭那一刻的表情,不由得拍腿大笑。
白陌舟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强行解释了一下:“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沈沫黎是逃婚了,想的是我帮她把这个场面撑起来,反正也拍不清楚我是谁,之后等她回来,当是她就好了,就,就,没有……”
慕景点头:“我懂,我懂,哈哈哈哈——”
君启旭真的是脸都青了,他原本要拥抱新娘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
白陌舟往前一点,凑到君启旭面前:“我也不知道我妹哪去了,你一等。”
“看来我们的新娘还真是心急呀,”司仪说道,“这么快就走到了新郎的怀里,现在,你们可以拥抱对方了!”
君启旭一动没动。
“你快点,”白陌舟道,“你要再犹豫,回头丢的是我妹妹的脸。”
君启旭不情不愿地抱了他。
“请新郎新娘亲吻对方!”
白陌舟看向君启旭,原本还有点紧张,对上,对方一脸吃屎的表情之后,他又不紧张了,心里冒出来一个恶劣的想法,“我就是要恶心你”,他主动踮脚,吻了新郎。
“放轻松,接吻不需要这么紧绷。”白陌舟哄道。
他伸出舌头,轻轻地挑逗着。
作为经验丰富的专业选手,白陌舟的吻技绝对是不带说的,该怎么挑逗怎么伸舌头,都拿捏得刚刚好,君启旭再讨厌他,也不得不承认,与他接吻是一件极舒服的事情,他微微点过,留下一串酥痒,司仪在旁边说着“新人感情真好,吻得忘情了”,在场宾客一众笑意。
当这个吻不得不结束的时候,意犹未尽的是君启旭,他还舔了舔嘴唇。
白陌舟装着害羞,把帽檐压得更低了。
他凑近君启旭的耳边,含笑道:“感觉怎么样。”
“一般般。”君启旭冷脸道。
“早晚给你来个不一般的。”
“我们可以看到,夫妻双方的感情真的非常好,现在还在呢喃私语,让我们恭喜他们,迈入婚姻的殿堂!”司仪带头鼓掌。
台下掌声雷动。
这一套婚纱的裙摆很长,拖出去三米,来回都跟着个人整理,肯定不能穿这一身去给父母敬酒,于是,两人被带下去换衣服了。
白陌舟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解脱了。
却不料到处找沈沫黎,是真没找到!
沈沫黎那倒霉妹妹,把他坑到这里,自己没了影,最后的一点良心是把这事情告诉了父亲沈镇,沈镇接到消息,来了化妆间,让所有人都先出去。
女儿等会儿要去给宾客敬酒,父亲先嘱托几句,众人表示理解。
“不是,茉莉她在哪?”白陌舟先一步发问,“昨天晚上她约我喝酒,我喝大了,她没影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按理说,这种事,父亲总要骂女儿的,但沈镇作为一个女儿控,独生女是他的天、他的地,这种时候,他第一个想着的是帮女儿收拾烂摊子,他得把这事情圆回来。
“舟呀,你,是不是喜欢男的来着。”沈镇握住了他的手。
白陌舟明白他的意思了:“可,可他们要娶的是妹妹。”
“他们要娶的是我的女儿,我的孩子,”沈镇看得明白,“至于是谁,其实不重要,只要你愿意,这场婚礼就继续办下去,你不愿意,这事情也算我沈家悔婚。”
白陌舟心中泛起一丝苦涩,沈家父女,他们一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把他当人看的了吧,换了别人,都不必询问他的意见。
他想起自己十四岁的时候,沈镇检察官向自己伸出手,说“孩子,跟我回家吧。”
那时候的白陌舟,心里第一反应和之后的慕景一样,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原来看上去衣冠楚楚的检察官大人也好这一口。
他拉起他的手,白陌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好让自己看上去卖相好一点。
“父亲,你回来了?”一个女孩迎了出来,是八岁的沈沫黎。
“回来了?这次任务还顺利吗?”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性也走了出来。
你有老婆孩子还带我回来?
这是白陌舟没说出口的疑问。
“是,茉莉,是从奴隶制中救出来的个孩子,我看那死气沉沉的种植园中,就这孩子在读书,读得专心致志呢,是个好苗子。”沈镇笑道。
白衣女人温和地拥抱了他,沈沫黎在一旁喊道:“哇,你以后就是我哥哥了,哥哥哥哥,你长得可真好看!”
女孩的声音清脆明亮,银铃般好听。
一直到沈沫黎十五岁,沈大检察官因为一些原因在星际检察署引咎辞职,去了联盟,白陌舟一直和他们一家生活在一起。
“沈老师,您待我如亲生父亲,我,很感激……”白陌舟开口了。
他听到外面有声响,好像是有人来问新娘,门口守着的人说父亲在给女儿交代事情。
白陌舟反应过来了,这婚礼铺得很大,首富财阀家的长子和议会执政官的女儿,各方邀请下,半个联盟议会都来了,联盟富豪榜上前五十来了十多位,要是替嫁,未来人谈起此事,说得多是自己,可若是悔婚,那千夫所指,对准的可都是沈沫黎。
“我答应您,”白陌舟呼出了一口气,“我想嫁。”
想是沈沫黎早有准备,各种途径介绍都只说新人,新郎新娘,几乎没有提起性别的“他她”或“女士”,沈镇上台说了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扭转了婚礼主角的性别。
君家没意见,他们要娶的不是人,要娶的是沈议员的态度,男的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议员给足了他们面子,他们未来就好说道。
有意见的只有君启旭本人。
“为什么,为什么到婚礼场上换人,沈伯父是什么意思,什么叫‘白陌舟是我儿子’,这种搪塞之词你们也信?”君启旭责问道。
收到的回复只有“没区别”。
娶谁,没区别。
就像对白陌舟来说,嫁谁,同样没区别,能报答沈老师当年之恩,能保全沈沫黎的名誉,他谁都嫁得。
“是不是你搞得鬼?”君启旭的怒火最终对准了白陌舟,“是不是你搞得鬼,你想嫁给我,所以……”
白陌舟声音从喉咙里往外蹦:“我建议你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要不是为了我妹妹,你想娶,我还不想嫁呢。”
君启旭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白陌舟这才找到一点自己嫁过来的乐趣,就是恶心君启旭。
随便吧,反正我这辈子都烂成这样了,怎么过不是过?
正好,这个人娶不了沈沫黎,就和我一起相互恶心着吧!
“来呀,郎君,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呀。”白陌舟拖长了腔调说,“不管你乐不乐意,我们都已经结婚了不是吗?”
他眼神薄凉,却抛出了个媚眼。
君启旭瞪大了眼睛。
“反正我妹妹跑了,她回不来了,现在我是你名正言顺的新娘,”白陌舟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说,“所以,良辰美景,要不要从我教教你吻技开始?”
他拉下了他的衣领,主动吻了上去。
君启旭顺过他的劲,手扶上他的后脑勺,回吻了他。
白陌舟去抽他的皮带,松他的领口,碍事的衣服散落,他们“亲密无间”地抱在了一起。
——以后,就咱俩在一起过了,在一起相互恶心着对方了。
今宵红纱帐底卧鸳鸯。
作者有话要说:行吧,这一段就不在网页上复制些婚礼誓词凑字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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