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的幻听情况格外严重。
远处传来摩托声,轰隆作响的开过来。
距离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
下一刻,某种墙壁被打破的声响传来,摩托仿佛就停驻在盛星的头顶,噪声大的能把盛星的脑子凿穿。
盛星在睡梦中不自觉的拧眉,朦胧的意识里,恨不得把这个半夜在房间里骑摩托车的人打一顿。
大半夜扰人清梦,太没有素质了。
这样一来,他便睡不着了。幻听实在折腾人,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和自己生闷气。
到了下半夜,才终于睡着。
可却开始做梦了。
盛星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里的自己突然睁开眼睛,然后身体径直穿过了墙壁往外面走。
他人还迷糊着,脑子里却记得前两天从社区警察那领来的海报。
电动车摩托车禁入电梯楼房!
盛星凭着本能,噔噔噔跑下楼,把海报从贴好的地方撕下来。
兴许是做梦的缘故,盛星觉得这个海报格外的好撕,稍稍一动手就撕下来了。
他又冲上楼,一眨眼就站在一间房的门口,手上的海报啪叽贴在人家房门口。
他满意的拍拍手,转瞬又开始疑惑,他怎么知道是这间房传来的声音?
不过他很快抛下这点疑惑。
做梦嘛,要什么逻辑。
做完这一切,盛星踩着楼梯走了两步,很快回到房间。
整个人往床上一躺,便又被美好的睡眠包围。
一夜过去。
盛星拿着牙刷,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大大的黑眼圈格外显眼。
思及昨夜的幻听和梦境,他感觉自己的精气神都在慢慢流失。
不仅如此,今天还觉得混身腰酸背痛。
按理说他目前这份工作虽然有点繁琐,但都不算什么难事。
自己虽然有点缺钱,但至少衣食无忧,不该有这么大的压力吧?
压力大到半夜拳打脚踢,给自己搞的浑身不舒服?
想不通。
早上,才将手上的工作做完,他走出一楼透气。
隔着几米远,看到卫蓁在和黑子聊天,二人看到他还热情的招了招手。
卫蓁手里还抱着一只雪白的毛茸茸,感觉有点像是猫,但毛茸茸忽然转头,盛星一看,觉得有点像是一只狐狸。
但毛色实在好看,可爱的很,让人看了就手痒想撸。
他被毛茸茸吸引,忍不住走了过去,到跟前的时候,还正好听到这二人在讨论的尾声。
卫蓁:“……想引起(阵灵)注意也不用这样吧,我看就是欠收拾,打一顿就好了。”
盛星好奇:“这是在说什么,要打谁?”
黑子紧张,怕盛星听到了不该听的:“没,没谁,就是墙上的海报被撕了一张,我们在猜是谁撕的。”
盛星不受控制的颤了颤眼皮,心脏骤停片刻,他不太自在的开口,“是吗,那我去看看。”
卫蓁和黑子也跟上去,而盛星脚步急促,已经到了跟前。
他清楚的看到侧边墙壁上,原本贴了满满一面墙的海报中间,有一块空地。
这块空出来的方形墙面,好像贴的就是那张‘电动车摩托车禁入电梯楼房’。
他走过去,又走回来,不敢置信。
完蛋,昨晚做的梦居然是真的,他居然……开始梦游了?
盛星被自己梦游的经历打击得精神恍惚,表情变了又变。
黑子还以为他因此生气,问道:“小盛呐,你这是怎么了?”
盛星还回不了神,恍惚道,“没事,没睡好。”
说是这么说,但是他马上打开手机,预约了医院明天上午的号。
嗯,约的是精神科。
在19块钱的主治医师和33块钱的主任医师号之间,他纠结了片刻,觉得自己这条命值得更好的,便斥巨资选择了后者。
缴费成功之后,盛星才勉强松一口气。
做完这些,他才斟酌着给孔庆平发了消息,说自己明天要去一趟医院,想请半天的假。
对面回的很快,几乎是秒回。
孔庆平: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盛星从这回复速度里读出几分关心,打字回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最近睡的不太好,想去医院看看有没有办法改善一下。
确认盛星没事,孔庆平才作罢。
他告诉盛星,明天他就可以回来了,会和楼内的住户一起,到时候有机会一起见个面。
盛星不明所以。
楼内的住户,还是和老板一起回来的,想必身价不菲,见他做什么?
……
下午没人的时候,盛星想去查查监控,点开却发现监控严重缺失,几个摄像头都坏的差不多了,无奈只好一层一层楼的去找。
从下往上,一直到九楼,901门口,盛星才找到了那张‘电动摩托车禁入电梯楼房’的海报。
因为心虚,盛星的手心里还有点汗,左右看看确定没人之后,他才把眼前的海报撕掉,然后做贼心虚般迅速跑下楼。
找到胶带,把海报贴回原来的地方,盛星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盛星处理完工作后,搭着公交往医院去。
市立医院离天汀园不远,公交只有六个站,不到二十分钟,盛星就站到了医院楼下。
找到主任医师的科室,他捏着挂号单坐在联排椅子上。
诊室里面有人,事关心理健康的项目所耗时间都会长一点,盛星耐心等了有二十分钟,才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他当即上前,因为急还有点刹不住车,正巧挡住开门而出的人。
“抱歉。”
盛星立马开口,抬眼时才发现眼前是个男人,而他们二人的距离过近,到了让人尴尬的地步。
时间仿佛有一瞬间的静止。
“没关系。”沉稳冷淡的男声响起,顺便后退一步,让距离空出来。
盛星后知后觉,也跟着后退了一步,就这不太宽松的间隙里,突然钻进来一个人,抢着盛星的前面就进去了。
盛星:……?
他要骂人了!
男人也跟着看了一眼插队的人,目光淡淡的转移回来,落在盛星的脸上。
里面已经传来医生的问诊声,男人迟疑了片刻,走出来,并将诊室的门给关上。
男人没有立马走,而是在走廊上的椅子上坐下来。
盛星被抢了位置,没有办法,也只好回到椅子上生闷气。幸而精神科的项目都按照上下午来区分,不像别的科室,预约时间具体到半个小时内。
等待的时间有点长,盛星闷气都消了,人还没出来。他转移视线,偷偷打量起身边的男人来。
刚才差点相撞,他发现眼前人比自己要高一点,一头利落短发,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没有多余的配饰,但看上去便觉得精致贵气。
最令人瞩目的还是那张脸,侧颊如刀削般立体,薄薄的单眼皮看上去有几分冷淡,配上高耸的鼻以及薄薄的嘴唇,简直将禁欲刻在身上。
像是久居高位的上位者,但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威势。
他偷偷打量男人的时候,男人虽然没有抬头,但意外感受到了。
男人抬头,目光和盛星在空气中相撞,主动开口:“刚才很抱歉,我动作应该快一点的。”
偷看被抓包,盛星尴尬一瞬,紧接着摇头,“不是你的错,要说起来,只能怪我动作太迅速。”
男人唇角微微扬起一瞬,垂下头继续处理手机里的消息。
盛星也移回目光,盯着诊室的门口,他想靠发呆来打发时光,可惜身边的男人存在感太强,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掠过对方。
目光掠过几次之后,男人放下手中的手机,停顿片刻之后,疏淡的眉眼望向盛星:“你来看心理医生,是因为精力无法集中吗?”
男人的口吻太过自然,又带着几分自来熟,仿佛这样的问话再正常不过,甚至听起来有点像是关心。
盛星啊了一声,呆看着对方半晌,才意识到男人的意思,脸蛋唰的红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我不是故意冒犯。”男人开口。
短时间内,他两次对盛星道歉。
太过绅士,连玩笑话都说得含蓄,让人生不出气来。
盛星觉得自己没脸见人了,要说冒犯,也是他先盯着人家看,影响到对方。
好在这样的尴尬没持续太久。
插队的那名患者出来了,盛星赶紧起身进去,甚至还松了一口气。
走进诊室,盛星抛下在外面的尴尬。
他竹筒倒豆子般把自己的情况说出来,说起幻听和梦游,还皱着眉头,仿佛十分困扰。
给他看诊的大夫沉默了片刻,桌上手机亮起屏幕,一句简单的叮嘱让大夫更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