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岳宗。
除了太上长老,望岳宗十三名长老,七名掌事,纷纷聚集在望岳宗主峰议事大殿里,七嘴八舌,你一句东我一句西,似乎格外不满意今年的收徒大典的安排。
望岳宗主——沙轻驰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二十名老古板吵吵嚷嚷。
“蝉衣,长老、掌事们情绪都有些激动啊!”男子模样艳丽出尘,眉眼低垂间妖魅惑人,一身靛青色劲装,外罩白色轻纱法衣,明明是极为常见的穿搭,在他的神色容貌影响下,偏生显得艳绝人寰。
夏蝉衣眉头紧锁,明丽大方的端庄美人,生生被这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宗主蹉跎成“恶毒婆娘”。她今天第十次叹气,将人坐姿掰正。
她明明只是个少宗主,为什么还要干宗主的活!
“诸位长老、掌事,邀请其他宗门弟子观看我望岳收徒大典,乃是此前一致决议而下。”夏蝉衣附上灵力,喝住场内一众长老掌事的讲话,“如今大典结束,却纷纷来此吵闹,扰得宗主烦忧,断没有此种道理!”
“收徒观礼一事,确实是这样,但今年所有好苗子为何全都给金丹弟子教导?”
“三长老,哪有所有好苗子都拜入金丹弟子那,甘青阳不是收在你门下吗?”
三长老不语,他怕现在被其他长老掌事嫉恨。
“今年确实异军突起,许多根骨绝佳的弟子拜入,又有其他宗门弟子观礼,若是这些弟子再由尔等收入门下,怕是从今日起,其他宗门挨个着人送来贺礼……”夏蝉衣想起半个月前浮云宗大弟子所报之事,只想赶紧把这群人遣退。她最近要忙的事情又杂又难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完全不想搭理。
“到时候,哪能有如今的清闲!”
“可是也不能让……”鹤发童颜的老者有些生气。
“四长老,那两小姑娘虽然拜在金丹弟子门下,你们难道不能私底下传授吗?”夏蝉衣扬声,“我们望岳宗何时拘泥于这种礼数教条?”
“少宗主这些话可是宗主的意思?”一名掌事大着胆问询。
这些老古板其实有些怵这个年轻的少宗主,她的行事作风我行我素,摸不着路数,又全然不顾后路,跟年轻的沙轻驰一模一样。
“自然,蝉衣将来可是要继承宗主之位的,这点小事,完全不必问我。”
沙轻驰十分看重这位三十年前选下的少宗主,这么多年来,多亏自己当年的好眼光,他才能过的如此闲适自在。
“诸位要是没有什么意见,便先回吧!”
“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吩咐给蝉衣处理。”
得了还算满意的答复,老古板们纷纷告退。
“蝉衣,路上小心些。”
沙轻驰整个人又瘫回软座中,秉持着用完就丢的箴言,把夏蝉衣也轰走。
夏蝉衣挑眉,点头表示知道,话不多说半句,转身离开。
沙轻驰深叹了口气,眼中有些忧愁。也不知,我能不能支撑到蝉衣晋升元婴……
“师叔祖,弟子有事相求。”
空旷的大殿许久没有声音,太上长老神识遍布宗门各地,其他大小事宜皆是及时回复,却始终没有应过这几百年来唯一私心请求。
……
罗喻之告别师弟师妹们,御剑前往掌门那复命。
此次宗门大比由他全权负责带队,虽一路上元婴长老暗中保护,却有些暗流涌动。
“你是说在回来的路上发现魔修暗中作梗?”
“是!”罗喻之眼中闪过杀意,魔界新上任的魔君野心大得很。
上一世,他分心处理家族事宜,恰好没空带队,侥幸逃过一劫。
他的师弟师妹们却因为前往参加寻常不过的三十年一次宗门大比,在回程遇上魔修,十不存一。
各峰师弟师妹尸骨无存,小师妹也因此根骨尽毁!
“那怪不得望岳宗要留你们观礼……”
三大宗门连理成枝,若发现有危害三界稳定的事,望岳宗不会坐视不管。
“幸好出发前你找我要两位长老暗中相护……回来时也等大长老去接,没有那么急往回赶。”
说到大长老,就想起那个被他收做记名弟子的小孩,掌门就觉得脑壳疼到爆炸。
不过这货十天前刚收徒,居然还答应去接外出的弟子倒是他没预料到的。但也侧面说明,这位大长老并不关心自己抢去的好苗子!
“收徒大典刚结束,你让你师弟师妹们最近先不要下山,即便下山也注意隐藏身份,多留点心眼。”说话期间,清玄掌门给望岳宗宗主和玉婵宫宫主传音,约个时间会面。若可以,他并不想面对那两人,一个比一个轻浮。
“是!”罗喻之隐约有些感觉,桎梏许久的修为因为这件事了,隐隐有突破的感觉,他打算闭关冲击金丹。
掌门喜忧参半,骄傲之余又有些担忧,他这位大弟子修为晋升过快,怕以后有隐忧,滋生心魔之类。
不过弟子有上进心,身为师尊自然要鼓励,跟他讲了些心得体会,又塞给他一袋灵药和护身法器,顺道给他开放权限,也好前往天灵峰寻个灵气浓郁的修炼洞穴闭关。
又考校一番他的修为,便放人离开。
罗喻之走出大殿,遥遥望向远处的重峦峰。重活一世,他的神识能与那位化神期仙君抗衡。
他总觉得那处山峰,暗流涌动,不像表面那么平和。不过他并不打算多管闲事,上一世,那位师伯可是斩杀大长老后,还能与浮云宗最强战力沧麟仙尊一战的存在……
前世过于强悍的初印象,让罗喻之忽略,他这位师伯前几日才入门,修为比还他低很多……
那俩师徒的打斗还在继续,当然,如今是单方面虐打。傅秋节节败退,身上更是没有一块好肉。
鸿影仙君一脚踹飞褐衣少年,有些嫌恶地脱去沾灰的外袍,看着远处苦苦支撑的少年。
“不过四个时辰,就狼狈成这样,无趣。”
傅秋衣衫半红坐地上,面无表情将脱臼的右臂和左腿接好,不打算理他。白皙的右脸红肿充血,若不是他及时接住那一拳,半边牙齿都差点没了。
鸿影仙君虽然不讲公德,但剑修该有的骄傲分毫不差,说是压制修为,便凭着强悍的肉身,在对方反击一个时辰后,单方面碾着傅秋打三个时辰,找回自己身为师尊的可怜尊严。
傅秋从储物戒中找到回春丹,吞下两粒,恢复伤口。
肋骨断了两根,右臂脱臼,左腿骨折,加上后面三个小时拳拳到肉,身上的内伤反而重过外伤。吃下两颗回春丹,也只恢复七成。
拿出猎刀把秋千劈成四块,绑好左腿。一瘸一拐地爬到摇摇椅上。
鸿影今日份虐待达成,心中的暴虐却没有压下,看傅秋已经完全不想理他,便自个离开,去找下一个受害者。
从卯时到未时,四个时辰。痛苦是显而易见的,收获也颇多。
累到起不来,傅秋便躺着运转功法,灵力游走四肢百骸,大周天转向小周天,足足来回三次,左腿骨头隐约有些酸胀,似乎在快速愈合。
日落月升,继续吸纳着灵力汇入丹田。
身上的污垢杂质在一次次筋脉洗涤中慢慢排出,隔天早晨,意识回笼,便闻到一股恶臭,仿佛整个人被鸿影扔进腐烂的沼泽地,衣裳挂着一层污泥。
傅秋将弟子牌摘下,放到桌上,打了几桶冷水进屋搓澡。等身上没有臭味了,这才换上新衣服。
一袭黛青色儒衫,飘逸舒适,玉带束腰,衬得人腰窄腿长,身高貌似一米八。傅秋看了眼表示满意,他当初死的时候才一米七九,就差那么一厘米,还是有些难过。
收拾好之后,一把火将摇摇椅烧了,然后嫌弃地捻着弟子牌在瀑布下冲刷。洗干净后挂好。
正要起身,身后一只大手把他推进瀑布,巨大的冲击力将人压在岩石上,费力回头看去,果然是那个万恶的鸿影。
“出招绵软,跟朵花似的。”鸿影自动忽略自个儿昨天压着对方痛扁三个时辰的事。“从今天开始,本尊陪你练武一个时辰后,自己自觉到瀑布下扎马步。”
“不……”傅秋一手护着额头,往外走。鸿影往前踩在水面,轻巧的气劲往外推,将傅秋连同水瀑一同推到岩壁。
“身为宠物,要自觉点满足主人的爱好。”鸿影面色冰寒,右手随意拍了两下傅秋的侧脸,冷然一笑。
男人往后退,水瀑坠落,打在少年羸弱的身上。
傅秋黑脸:“……”
半个时辰后,少年总算适应身上的压力,慢慢起身,刚扎好马步,身上水流突然增大,整个人再次瘫倒。
鸿影催动着灵力,坐到新拿出来的摇摇椅上,又扔出显影石,打算记录自己徒儿狼狈的模样。
他这俩天找到新乐趣——惹怒傅秋。
又半个时辰,鸿影将死鱼一样的人提了出来,嫌弃地看着傅秋的衣服。
“你的弟子服呢?”
傅秋敛眸,当做没听见,冷脸从储物袋拿出干净的新衣——一套灰褐色短打。
“问你话呢,哑巴了?”鸿影脾气阴晴不定,对于傅秋的冷脸,半点没客气,直接将人抽飞,而后联系掌门。“清玄,送几套弟子服过来!”
傅秋刚从瀑布里出来,转头又被拍进去,两方重压,七窍流血。鸿影看见,将人提出来,塞了个丹药。
鸿影短时间内不会弄死他,但每天花样百出早晚折磨死他。
掌门带着一名弟子,给傅秋送弟子服和见面礼过来时,便见一道身影撞向山峰,定睛一看,那个人影正是大长老新收的徒儿。
“段轻舟!”掌门暴喝,赶忙给傅秋喂了颗丹药,跟着来的弟子紧张地将人抱起。“你就是这么对一个小娃娃的!?”
“清玄!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傅秋抬眸,冷脸旁观两人因为他而争吵,半点劝架的意思都没有。
从当初被鸿影逼着来浮云宗,傅秋便不喜欢这个宗门……
他是人,有血有肉,会痛会难过,不是泥菩萨……能闹起来最好,还能要求掌门带乖乖离这疯子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