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场围观的人屏息凝神翘首以待丹阁元老宣布结果,明明是他人的比赛,激动慌张的反而是围观群众。
规定时长内呈上丹药的丹师们神色自如,颇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其他炸炉或是差点完成的人,则是面容戚戚,暗含悲伤。
贾伯镜再次偷眼看站在最左边的青衣少年,心脏怦怦乱跳,又一次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令人心酸。
原以为自己挺牛的,结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老隐在人群里,抚须笑着,将这个小侄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再看向傅秋时,眼神满是欣赏与无奈。
恰巧与对方对上眼,动作一顿,而后颔首算是向对方传达善意。
“浮云宗傅秋,众岭贾家贾伯镜,丹阁杜少全、袁?,罗厄门毛子衿……”
右侧落座的元老挥手画就,十来个晋级名单便公示于众。氤氲微光,行笔温雅而又暗含锋芒,隽永连绵,勾连着每个参赛者的玄铁符。
晋级者参赛符随之渡上一道金光而后模样一改,通体琉毓泛着浅淡的火光星点,乍一看仿佛星辰被暂时收纳。
“以上便是决赛名单,将于八月二十五日辰时如期举行,望诸位道友好生修养,再创佳绩。”中间的老者神色严肃,端的是正派官方,他一说话,全场登时寂寥无声,“另提前告知,最终比试仅有三位名额,且一局定胜负,万望道友们谨慎安排,莫要因此而遗憾……”
“此局以丹级、稀缺为断,为期五日,将由十位地级丹师和丹阁阁主共同鉴赏!”老者轻转眼眸,眉宇间透露着威严,“既是赛事,我们自然会秉执公正,绝不谋私,届时,还请诸位遵循规则。”
“而胜者,也将获得丹阁一年灵药材免费不限制提供权,另外各得阁主亲手炼制的地阶极品丹炉一个,此外也将依据排名提供相应的奖品。”
“嘶……提供一年灵药……丹阁这次真是好大手笔!”不知何人讷讷吸气,在整个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响亮。
“你快掐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嘶!啪!”被掐的人手一缩,反手打了掐人的人手臂,力度大的对方手臂瞬间红肿麻痛。
“沃艹!老子助人为乐,勉为其难地掐醒你,你这鳖孙竟然反咬我一口!”
“靠!王八蛋!你自己看我手上的血,就没见过把人掐出血的!我还没说呢!你还好意思说!”
“小道也想拥有丹阁阁主亲手炼的丹炉!!!羡慕死了!这可是仅有的天阶炼器师之一!”
是的,身为丹阁阁主炼器天赋比炼丹天赋好上百倍。甚至,此人所炼制丹炉已经被拍卖会乃至黑市炒到天价。
属于一经售卖,八方来客哄抢那种!
听完决赛要求后,晋级丹师便先后走下高台,围观人群疯狂拥挤,谁也不让谁,将部分人围堵在台下。
“道友,您方才所炼丹药可否卖给我,我愿用三倍价格购买!”
“袁?仙子!!!”
“道友,我是冯山派长老,您可愿入我宗门当客卿长老,我冯山派地广人稀,灵气充裕,您若是到我们那山头修炼……”晋级的散修丹师被各个小宗门围住,使出浑身解数吸引对方加入宗门。
“师兄,你和袁师姐都好厉害!”
“公子,家主传讯,说是后日到白水城,让您到时候到城外接他。”
贾伯镜一听,头皮发麻,靠!忘记老头子是地阶丹师了!我要不跑路吧,大不了下一年再参加!
“家主还说,您若是敢弃赛,今后便在家禁闭一年,直到明年丹师大赛报名……”
“……阿爹多虑了,本公子怎么可能弃赛呢?”贾伯镜狠瞪自家护卫,打着哈哈。“诶~傅兄!”
企料对方跟聋了一样,脚步更快,偏生有人堵住贾伯镜去路,不过是一眨眼,傅秋便没了踪影。
“靠!别挡道啊!我还要跟傅兄联络感情呢!!!”
浮云宗四人快步赶回别院,傅秋总算安心,踉跄地撑着承重柱,汗如雨下。
“哥哥?!”傅天担忧地半扶半抱着傅秋胳膊,另外一只手慌张地掏出手帕替对方擦拭额间汗珠。
罗喻之手快把脉,面色沉沉,想运转灵力为对方疗伤,却又怕属性相克,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安术师弟、傅师弟,你们可会逢春术……”
安术和傅天对视点头,指尖聚起墨绿色灵力,两手掐诀,霎时如同春暖花开,方寸之地环绕着木属性灵气,吐息间轻柔温软,似乎回归母亲怀抱,安心自在。
“唔……”然而灵气汇聚并未减轻傅秋的不适,疼痛倒是唤醒了他意识。
“不用浪费灵力,只是蛊毒发作了。”傅秋紧咬下唇,面色愈发惨白,眼前发黑。只是不知是哪一只蛊虫死前反扑……
在重峦峰这些年,鸿影除了雷打不动的武力虐待,便是花心思地下蛊下毒,有时候甚至干脆就把他的身体当做蛊王的培养容器……
说实话,托上一世疾病缠身的影响,他的痛觉感受似乎低得发指,只是身体承受不住这些折腾,脑神经却没有反馈。
“帮我准备一桶冷水就好。”傅秋借着力道席地而坐,阖眸内视,一丝丝探查,最终在心脉旁边发现那只满是血丝的小毒虫。
尖利的毒牙撕咬着心脏外的血管,血丝顺着伤口飘出,傅秋当机立断控制着一缕灵力将那只毒虫搅碎。
而后慢慢修复那些如同漏筛的细小伤口。
蛊毒不会无缘故发作,看来那疯子又不顺心了……正好将那些装死藏起来的蛊虫全废了。
少年垂眸低头,掩盖住眼中冷光,身前三人只觉得周身刺骨冰寒。默契转身看去,院落再次渡上厚厚冰霜,只有三人脚下还算正常。
“抱歉。”
注意到傅天和安术逐渐发青的唇色,傅秋快速收回气息,恢复满室温度。
“已经没事了。”
……
云间高耸,阁楼林立,石道蜿蜒而上,怪石松柏垂落岩壁,鸟兽与飞行法器来回穿行。顶峰大殿,巍峨壮阔,青墙琉璃瓦,房梁上十只石神兽威风凛凛,目视前方骑凤仙人。
大殿门上牌匾写着“云间”两个大字,这是沧麟仙尊亲笔题字,舒衡掌门干脆裱好挂在殿门上。
殿内灵气浓密,似有云雾缭绕,十二根石柱分别刻着十二种妖兽,左边瑞兽右侧凶兽,隔着白瓷走道对峙。
正中央放置着一张玄木麒麟宝座椅,这里原先是掌门的位置,今天却换了个人。
首座男子头发高束,只留一缕青丝垂在胸前,似乎施了术法面容无法看清。
一身白色修身长袍,衣领袖口绣着金线缠枝莲纹,而后罩着一层月白色无袖罩纱,细致的绣着四合如意云纹。
腰间玉带挂着一枚碎玉,泛着点点金光。
周身流动着层层道法,不经意外露的气息令人畏惧,整个人似是疏离又透着威严。
舒衡与不凡仙君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他二人也不知为何,明明沧麟仙尊从未说过重话,待他们亦是极好,他们这几个弟子就是莫名犯怵。
“清玄,这些年,魔族妖族那边可还安分?”
“回禀师尊,全都夹着尾巴使坏。”
“其他人都去历练了?”
舒衡想起那几个不靠谱的师弟师妹,嘴角抽动,“是,在外历练已有两百余年。”
“不凡,身体如何?”
“回师尊,已无碍,有劳师尊挂心。”
“段师兄如今情绪如何?”
不凡仙君回想那位臭到苍穹的脸色,违心地回答:“段师伯一切如常。”
“如常?”沧麟仙尊完全不信,这人什么鬼性格,早年已经摸透。“如往日一样阴晴不定。”
“……是……”不凡仙君艰难说道。
“清玄,宗门的事尽快处理。”
“是!”舒衡暗想,果然瞒不过师尊……
俩师兄弟垂首而立,只觉得身上压迫一轻,迟疑抬头,高座上空空如也,沧麟仙尊已不知去向。
恰巧,传讯玉牌微动,熟悉的灵息渡来。舒衡迅速接通,笑骂道:
“你小子时机把握的倒是准!”
“嘿嘿……师兄,别来无恙啊!”
……
傅秋皱眉停在一个摊贩前,等着身后跟踪的人现身。
“小公子,买个平安结吧!可保平安顺遂,阖家欢乐!您若是有喜欢的姑娘,送她一枚平安结,亦可传达祝愿,同心结好!”
那小贩实在会说,即便傅秋冷脸不回话,依旧热情地介绍自家编织的盘长结。说烦了,傅秋只好随便买了一个。
“小友可是在等老夫?”
傅秋不语,只一脸冷漠地看着对方。白老轻咳一声,负手背后,随口夸了句,“小友可是有心悦之人?”眼神落在傅秋手中编织略显粗糙的同心结。
“……”
“咳咳……小友师从哪位仙君?”
“鸿影。”
“鸿影仙君啊……”白老一时没反应过来,惬意地抚须,“谁?!鸿影剑段轻舟?那小子不是剑修吗?”
“你拜他为师!?”
“暴殄天物啊!!!你这不是浪费你的天份吗?!那段轻舟在搞什么鬼,好好的一个剑修,他能教得了弟子炼丹吗!”
傅秋安静地听着老者发牢骚,难得有人嫌弃段轻舟,完全是意外惊喜。
路过的人不时向二人投去奇怪的目光,傅秋不在意,白老自顾气愤完全没注意到。
“白老?”
白老听到这声格外耳熟的音色,神色一僵,一手抚须,淡定地回身看向来人。
只见那人头戴玉质高冠,偏偏两鬓如霜,面容肃穆而俊朗,眉尾有数条细纹,看着约莫四十来岁。湛蓝色束身服,里衣云纹外衣肩膀处多绣了只灵巧玄狐。
“白爷爷……”贾伯镜尤为乖巧,跟着鹌鹑似的,不敢冒头。
“顾文啊?你不是最近族内事物繁忙吗?怎么有空过来?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正准备去丹阁拜访您和阁主。”贾顾文一手背后,随行侍卫看到家主手势,悄悄离开。“小孩难免有错处,您……”
“咳咳咳!误会误会,傅小友比我那些不争气的弟子不知好上几百几千倍,老夫哪舍得骂!”
“哦?难得听您老夸人,看来这位小友确实惊才绝艳。”贾顾文不经意间看向傅秋,脸上带着一点僵硬的笑容。贾伯镜一看,浑身发抖,努力缩到护卫身后。
“傅秋,这位是贾顾文,众岭贾家家主。”白老先向傅秋介绍贾顾文,之后才说,“这是浮云宗弟子傅秋。”
傅秋俯首见礼:“久仰贾家主。”
贾伯镜捂嘴偷笑,他才不相信这个连丹阁都不知道的人会听说过他爹的名号。
“伯镜。”
“爹!”贾伯镜肃然立正,恭恭敬敬地凝视贾顾文。
“白老,我有事找您相商可否借步说话?”
白老见贾顾文面色凝重,便知事态严峻,只好暂时先放弃和傅秋打交道,同时毫不客气地安排贾伯镜照顾好傅秋。
“傅兄,好久不见啊~哈哈~”贾伯镜感觉气氛尴尬,僵硬地打招呼,“你这是打算去哪?”
“药阁。”
“你是要准备决赛的丹药材吗?”
“嗯。”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约上科三,去练车了!!!约不上科三,人都emo了T_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