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刚走到自己的营房门口，就听见一阵喜鹊鸟叫，他缓了步子，不动声色打开门，一个作士兵打扮的人便闪入他的房中。
“属下来迟，还请公子恕罪。”辜超跪在他的脚下。
“不必，起来吧。”
穆衍此刻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刚从沈秋石的营房回来，顾宸煜没有杀沈秋禾，这让穆衍心中很是不快。
见到辜超，他紧皱的眉头略略松开一些，问道：“东西找到了吗？”
辜超额上沁出冷汗，迟疑道：“没……”
穆衍果然大怒：“这都快三个月了，竟还没有？”
辜超赶紧道：“启禀公子，属下并未在兖城找到一位叫‘郁丛澜’的人。”
数月前，穆衍去兖城的汝归庙拜佛祈福，半路遇到个叫‘郁丛澜’的疯男人，那疯男人多半是有脑疾，不光扬言要娶他为妻，还夺走了他的折扇，说是作为定亲的信物。
为保性命，他只能先用折扇作抵押，同此人周旋脱身，然后再寻解决之法。
成功逃脱后，他第一时间唤了辜超出来，着辜超去暗杀此人并夺回自己的扇子。
然而三个月过去，偌大的兖城几乎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这么一个人。
“名字可能有假，但面容有假的可能性很小。”穆衍想到那人一脸的玩世不恭，道，“我不是给你画了张像吗，你循着画像去找，也没有找到吗？”
提到画像，辜超更加无语了。
说实话，他家公子的那个画功真就……就那什么，“巧夺天工”、“无与伦比”。
他拿着那张画像，分辨了半天都没分辨出是人是狗，若要靠着这么一张画像去找人，怕是得把整个兖城的狗也挨个儿寻一遍。
但嘴上不能这么说，辜超理了理腹稿，道：“兖城是边塞城市，眼下又是战争之际，兴许是别国来的异邦也说不定。”
但穆衍却矢口否认：“不可能。他是梁国人，那一口梁国话不可能出自异邦之口。”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道：“诡音教呢？他那一首音律摄人心魄，夺人五魂，一看便是出自诡音教之手。你可曾去查了？”
“怕是查不到了，”辜超如实回，“诡音教已于月前被钦差大人灭了。”
穆衍一瞬间几乎站立不稳，咬牙骂道：“这个顾宸煜，该杀的不杀，不该杀的到处杀！”
他稳了稳心绪：“不管诡音教是不是灭了，你循着画像，循着名字，一定要找到此人，一定要找到我的扇子。我不管此人是死是活，但我的扇子，务必要寻到。”
“是。”辜超顿了顿，“对了公子，兖城我们没有找到叫‘郁丛澜’的人，但是在汴央，我们倒是发现了一位同名同姓的。”
“哦？是谁？”
辜超回：“贤亲王府的小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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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石跟着顾宸煜回了他的钦差府。
顾宸煜的脸色不是很好，一路上没跟他说话，待进了府中院子，亦是一言不发。
晚上那一巴掌已经看不出肿的痕迹，但印记还在，带着微微的红。
顾宸煜回到房间便躺到了软塌上，鞋也不脱，背对着沈秋石。
沈秋石知他是生气了，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坐在他身边，温软地叫了声：“夫君。”
沈秋石的声音不似顾宸煜那般低沉醇厚，他的声音是带些清冷温润的，故意放低时反而显得很是柔和，带着几分清甜跟撒娇的味道。
很像是家里养的小野猫忽然想跟你亲昵了，主动凑上来蹭你的感觉。
顾宸煜这会儿有些痛恨自己没骨气了，沈秋石不过只叫了他一声，他的心立刻就化了一半儿，恨不能直接把他拉过来，摁在怀中好好揉搓一通。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渐渐摸清了他家夫人的性子，沈秋石虽表面上看起来清冷，但实际内里最是和软，很会撒娇卖乖。以前谦恭守礼，也多是因为放不开。
而且，这只小野猫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很是勾人，最近经常用同样的招数来对付自己，偏偏自己还很受用，一点都招架不住。
顾宸煜喉咙里动了动，但为了给沈秋石教训，还是假装很生气，背对着他，一副哄不好了的模样。
沈秋石长睫簌簌，故意偏着脑袋，眨巴着一双好看的杏眸认真看了他几眼，那一头漂亮的青丝都顺着肩膀垂下来，落在了顾宸煜的颈边。
痒痒的，带着丝丝的勾引。
顾宸煜手指狠狠一动。
沈秋石偏头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视线真不在自己身上，又抬手，覆在他的臂膀上，轻轻摇了摇，似是轻哄一般，小声道：“夫君，我知错了，你快别生气了。”
哦豁，小野猫伸出粉色的肉垫垫挠他了。
顾宸煜没受得住这一波，但心里又实在气着，转过身来想说两句什么，见沈秋石一副乖乖低头认错的模样，眸中满是讨好求和之意，到嘴的话又不争气地咽下了。
他哼哧了两下：“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又觉得这话说的好没力道，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也彰显不出他作为夫君的夫纲。
于是立马做出一张冷脸来，补充道：“好好说，若有一点说不对，我便还要生气，哄不好的那种。”
沈秋石抿了抿唇，偏着头往前凑了凑，一张漂亮精致的美人脸主动凑到顾宸煜面前。
他快速地眨了两下眼，声音与他清冷贵气的外表截然不同，显得分外清甜柔软，还故意裹挟了两分低落的委屈：“夫君好凶啊，我有些怕。”
“……”
顾宸煜一瞬间像是被雷电击中，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他没错看错吧，他没看错吧。
小野猫就是在卖乖吧，就是在主动卖乖吧！
是吧是吧！
再能把持得住，他就不是个男人了！
顾宸煜拉着他的手腕，一把将他带到怀里，摁在胸口狠狠揉搓了一通，暗嗔道：“小坏蛋，夫人可真是个小坏蛋。”
沈秋石既有意哄他，便做好了被他捏扁搓圆的准备，因此放任了他的动作，只乖乖趴在他的胸口。
顾宸煜揉了一会儿便不再放肆，见他如此乖巧地趴在自己身上，心中的怒气已消得七七八八。
“你知我今日最气的是什么吗？”顾宸煜沉声道。
沈秋石知他是打算跟自己算账了，手指心虚地在他胸口画圈圈，小声道：“什么？”
顾宸煜气呼呼道：“是你伤了自己。”
顾宸煜那般聪明，怎可能没看出来一切是沈秋石自导自演的。
若沈秋禾那个畜生真对他家夫人做了什么，只怕不等巡营的士兵来，就已经被他家夫人割破喉咙了，怎可能只是斩断手掌这么简单。
他家夫人是什么性格顾宸煜心中还是有些数的。
但他最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沈秋石为了陷害别人竟伤了自己，还伤的那般重。
那唇上的伤口就不必说了，脖子上如此深的一道掐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掐的有多用力，还有身上用匕首划出来的那些伤口，一道一道的，浑身加起来，竟是有足足八道！
顾宸煜真是想想都气结。
他家夫人此前还说要主动杀了沈秋禾，今日这番动作，只怕他杀了沈秋禾也得自己断一条胳膊。
顾宸煜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搂着他的力道不免加重，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我给你匕首，是让你去杀人的，不是让你用来伤自己的。早知你这般胡来，我白日就不该给你。”
沈秋石乖乖挨训，声音温顺道：“对不起。”
顾宸煜又继续道：“杀人的方式有很多种，构陷人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但伤敌伤己，那是最蠢的一种方式。今日杀不了他，那便等明日，明面上杀不了的，那就用暗的。总之，伤害自己就是最不理智的。”
“尤其你现在还是三军军师，你的身份尤其重要。说句不中听的，哪怕三军营里的人都死光了，你也得活着。”
顾宸煜一口气说完这些，见沈秋石依旧乖乖巧巧地趴在他的胸口，像只听话的小奶猫，不免心中一软，伸手抚了抚他的青丝。
他家夫人这般聪慧，他不信这些道理他不懂。但今日却在慌乱中失了分寸，想来定是跟对方是沈秋禾有关。
他家夫人既是想到用如此罔顾人伦不顾清誉的方式构陷沈秋禾，那沈秋禾必定是对他家夫人存着这样的心思，且有极大的可能，以前在沈府也对他家夫人做过类似的事情。
但看沈秋禾对他家夫人这般敌对的态度，想来以前的那些行径都未得逞，所以如今才会恼羞成怒成这般。
想到沈秋石过往的种种，顾宸煜心中又不免心疼起来，手下的力道放轻了，说出来的话也温软了几分。
“伤口还疼吗？给我看看。”
沈秋石的伤在回来前，就已由范瑞开了药，顾宸煜帮他抹了。
流血的伤口都已止住，淤青也糅了。
沈秋石从他胸口抬起头来望着他，声音和缓道：“不疼了。”
想了想，又指着自己嘴上的伤口，解释道：“这是我自己咬的。”
“我知是你自己咬的。”顾宸煜伸手点了点他高挺的鼻子，“若是沈秋禾咬的，你觉得他今日还能活着回去？”
沈秋石笑了笑：“你不要误会就好。”
旋即想到了什么，又道：“我今日阻止你杀瞿威，是因为瞿威真的不能杀，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
“我知道。我杀他也不是因为我就想杀他，而是因为他挡在沈秋禾的面前，让我不得不杀。”
沈秋石点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又小心翼翼道：“那，你还生气吗？”
顾宸煜原本想说不气了，但看见自家夫人这副柔软乖巧的样子，又不免起了逗弄的心思，板着脸道：“还是有些气的。”
“你看，你打了我一巴掌，还不允许我发火，朝我下跪。这事儿怎么说都是我吃亏。”
其实他没说，还让他误将沈秋石是瞿威救命恩人的事情抖了出来，让瞿威知道了这事儿，这才是他最呕血的地方。
沈秋石果真拧起了眉头，眼神心虚起来。其实打了顾宸煜又朝他下跪这事儿，沈秋石确实是故意的，因为他知道这样能拿捏得住顾宸煜。
但站在顾宸煜的角度看，他确实是受了伤害还要往肚里咽，有苦说不出。
顾宸煜见他一双好看的眸子滴溜溜直转，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引诱道：“我可是真的很生气，夫人打算怎么哄我，嗯？”
很生气吗？
沈秋石轻咬着唇，他其实已经想到一个能哄好顾宸煜的法子，但是，有些羞耻。
可顾宸煜又说了，很喜欢他主动。
顾宸煜见自家夫人沉默着，眼神躲闪着，带着些羞赧，贝齿轻咬着下唇，几乎要将那一张红唇再度咬出血痕。
顾宸煜有些不忍了，停了逗弄的心思，想让他不必纠结。
谁知下一秒，沈秋石便摁着他，主动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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