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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金鳞开 飞骑全员,集结鹰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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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到场子里,秦川就被那种庄严肃穆的氛围感染了。

飞骑营里的人早早分好了队伍,整齐地站在场地中央。

属于三队的队旗上,分别写着“孔”、“冯”和“严”三个字,显然是以总指挥的姓氏命名的。

出乎秦川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便是这一次飞骑营的每一个人,都穿上了全套的甲胄。

这一来冬日严寒,山中情况复杂,铠甲能够更好御寒和保护自身。

二来如此正式的装备,也足可见他们,对于这次演习的重视。

其实,一整套铠甲地穿戴并不容易,有护腕、护臂、护裆、龟背甲等等近十个步骤,负重自更不必说。

山隼军和由常规三军组成的新军队伍,这方面的训练自然是少不了。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暗卫们穿上铠甲竟也如往常一样,并不见臃肿或缓慢。

在这压迫力十足的沉默里,秦川踏上高台。

当他重申完此次演习的规则后,又将二十一名专门负责讯息传递的人员,分别安插到了三队中。

他们身着显眼的红色服装,专为将战况进展传回大本营。

是而秦川特别强调,在打斗过程中,一定要保护好这些人的安全,此二十一人并不参与本轮的演习。

当三队分别再一次清点过,需要携带的物资和武器后,秦川朗声道:

“一会儿进了山,大家就可以按照队内商量好的,来进行驻扎或隐藏,期限为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位于鹰喙山西南的半山腰处会点起狼烟,那里就是大本营的所在地。狼烟点起的时刻,标志着演习正式开始!”

“三天后同一时间擂鼓响起,即标志着演习的结束。三队中,存活人数最多者,胜!”

这一次,在秦川讲完话后,下面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那种沉默的力量感愈加强劲,好像天都被压得低矮了几分。

太阳已经完全出来了,还是那样高高地挂在空中。

但光芒,却丝毫无法撼动这份压力。

无声的坚定,犹如一块看不见的铁块,向着演武场上的每个人按下来、按下来……

直挤压得他们的心跟着更硬、更冷。

此刻,除了胜利的念头,再也容不下其他。

队伍开始有序地撤出演武场。

走在最前面的,是原本山隼军的那六百人。

他们是飞骑营元老,自然要担负带队的重责。

“孔”字旗由赵直举着,飘扬在队伍最前方。

直直地竖立着,就像这些威武汉子们,藏都藏不住得刚猛。

后面跟着新军队伍。

别看只是添了两百人,声势上的确要浩大多了。

写着“冯”字的队旗,被安放在了队列的中间。

就像冯初九,并不出挑的性格一样,那面旗子,始终没有立得很直,只是斜斜地随风摆动着。

韩凛的马车停在道路边上,在不停歇的队伍行进中,他一眼就认出了严飞阳他们。

如预料中一样,暗卫果然走在了最后。

这既是一种尚未融入飞骑营的表现,还是因为这些暗夜里的猎手,从不会把后背交给任何人。

那面灰色的旗子上,用黑色墨水写着一个大大的“严”字。

可与前两队不同的是,暗卫们把这面旗子,放到了队伍的最后方。

所有人就像是在捍卫着什么一样,集结在它的前方,向前沉默地行进着。

严飞阳原本专注的心,开始有了一丝波动。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大战当前,自己却在这儿婆婆妈妈地想些絮叨的事儿,多少有些损了暗卫身份。

但他的姓名,如此光明正大地出现在这世上,还是第一次!

连同那些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们都在这一刻,真正感觉到新生的力量。

头顶是高悬的太阳,周身有凛冽的寒风,昭示新身份的旗帜抖动着,惊起猎猎之声。

脚底下的路,再也不是暗巷或砖瓦,而是宽阔平坦的军人之路。

征战沙场、保家卫国,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梦想。

曾经,他们以为,这一份向往会在暗无天日的黑夜里,逐渐冰冷干涸,直到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而现在,机会近在眼前,这些人便是拼着一死,也不会放手的了。

所以,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只是一次重要的演习。

但对于暗卫来讲,却是哪怕豁出性命,亦要拼死守护住的起点。

或许是习惯使然,又或许是天生的直觉。

一出演武场大门,严飞阳就看见了停在阴影里的马车。

那辆车并不算大,从顶子到围子都是灰色的,一般人若不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车旁并无什么人,单从装饰上,根本看出车主人的身份。

不过,严飞阳的心,还是莫名其妙地狂跳了几下。

三队皆已出发,稍微过了一会儿,秦川才回到马车边。

对着里面的韩凛道:“行了,都走远了,咱们也出发吧!”

韩凛将帘子固定到一边,从车里探出头来,笑着说:“真是难为堂堂秦将军了,要陪我走在最后边儿。”

“本来这次的主角就不是我,舞台是他们的,咱们不过是看客。”秦川闲闲地拉着缰绳,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哦?你对他们就无半分忧心?”韩凛也觉奇怪。

以秦川这谨慎老成的性子,演习当前,怎会如此放松?

秦川笑笑说:“他们早就不用我去操心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们比我清楚。若连这种场面都经不住,将来上战场,岂不是痴人说梦?”

“秦将军说得有理!”韩凛朝窗外抛了个媚眼,笑容却是纯真无比。

“对了,咱们在哪儿扎营啊?”不等秦川从刚才的目光里回过神,韩凛就又发问了。

“哦,”秦川向他解释,“在西南边的半山腰上有一片开阔带,以前父亲带人演习就驻扎在那儿。东西都是现成的,前几天先遣人去收拾过了,虽然环境差了些,但好歹能对付几天。”

韩凛接着问:“那里能看清底下的全貌吗?不然怎么知晓进展,还是说你另有安排?”

“能看清一部分!放心,每队里都有七名,专门负责传递消息的人,能让咱们在第一时间了解变动。”

秦川慢慢说着,他看得出韩凛兴致很高。

是啊,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将来要委以重任的军队,任谁都会心潮澎湃的。

一路不知走出去了多远,觉得论路程好像一般,但论心里地期待,却好像走过了上百里。

等韩凛一行,到达鹰喙山的山脚下时,前方早已没了任何人的踪影。

秦川下了马,伸出手对韩凛说:“下来吧,上面的路马车上不去,只能步行了。”

“好!”韩凛兴冲冲地,一下子从车上跳了下来,动作快到秦川都没来得及接住他。

不过好在韩凛虽贵为皇帝,武功底子到底不曾废,一个急跃后身形依然稳当。

只不过,再好的身手也躲不过秦川,紧随其后的念叨,“你小心点儿,要是崴了脚,还得我背你上山!”

说着,他转头看向孙著,接着道:“孙总管,还要劳烦几位把车上的行李拿着。几位走不惯山路,慢些也无妨。”

孙著朝秦川点了点头,就和一起跟来承喜、承福从车上往下运东西。

秦川一看,果然准备得十分潦草,仅有两个大点儿的包袱,全都被承喜和承福背到了身上。

“哎,我就知道……”秦川小声嘟囔了一句,并未让韩凛听见,只回身拉过他的手说,“咱们走吧,还要走一段呢。”

“好!”韩凛声音柔柔的,手也那么软,整个人就像开在寒冬腊月里的一朵花,怎么看都与这萧疏坚硬的山岗格格不入。

这应该,就是有情人眼中的在意吧?

秦川回想着韩凛身体的温润与娇嫩,丝毫没注意到,这个他总觉得有些瘦弱的人,登山速度竟比自己还快。

要不是韩凛跑得太急,在岔路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能折返回来问秦川。

恐怕这傻小子,还要好一会儿才能意识到,被自己一直牵着的人,早就撒开了手,往前边儿去了。

“往左转,再一直往上走,看见个平坦的开阔地就是了!”秦川自嘲地笑了。

的确,韩凛从来都不是,需要别人保护的对象。

他在腥风血雨里走来,肩负着中州万千子民的性命,又岂是宫中花房里培育的娇花?

只不过为着爱自己,不想造成无端困扰,才任由自己照顾、唠叨。

秦川抬眼看去,转向小道的韩凛,还是一刻不停地向上攀登着。

那身白色衣裳,翻飞在干枯的枝丫与灰黄的土路之间,宛如一只鸽子般灵巧。

秦川脚下也发了力,努力地去追赶前方的人。

可每次来到近在咫尺的地方,眼看就要抓住前面之人的手时,韩凛一个闪身就往更远处去了。

秦川知道,这是他有意为之,故意让自己赶上,又故意不让自己碰到。

这种一追一逃地欲擒故纵,像极了两人那次华英山之行。

而这一次穷追不舍的人,成了自己。

不过一会儿功夫,韩凛和秦川便一前一后地,上到了那片开阔地。

果然平坦宽阔,视野绝佳,绝对能将山下动向收集大半。

身后是直插云霄的峭壁,向前便能看见层层叠叠的树林。

虽是只剩下树杈,可不难想见,这里到了夏日一定是郁郁葱葱,百草丰茂的所在。

“这里的一应物品倒还挺全!”韩凛看着堆好的柴火、摞好的草垛、还有马的食槽,不禁感叹道。

但他马上察觉了异样,回头问秦川:“可是,怎么没有帐篷?”

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一样,秦川从靠近峭壁的一处,拖出个大大的箱子,笑道:

“我猜你应该觉得新鲜好玩,就特意没让人提前搭好!咱们自己动手,不是更有趣吗?”

韩凛立马赶上去帮秦川拿东西,口中笑说:“原来小唐僧不是只会唠叨啊?还学会猜人心思了!”

秦川将几枚地钉扔到地上,很自然地接话,“旁人的心思我也不想懂,只你一个就够了。”

两人向外拖拽着厚重的布幔,涂刷在上面的桐油味儿直钻鼻腔,引得韩凛不住呛咳两声,仍是说道:“油嘴滑舌!”

秦川向韩凛指了指,又指了指自己,两人往两个方向而去,将布幔铺展开来。

韩凛边往后退,边听到秦川说:“为何官人说什么都是甜言蜜语,到我这儿就成油嘴滑舌了?”

随着布幔展开,帐篷的样子也显现出来。

韩凛虽能明白其中原理,可真要他操作,恐怕还不能够。

但听他冲秦川喊道:“好啦,好啦,干活还堵不住你的嘴!”

此时,承喜搀着孙著,由承福带路,也上到了驻扎所在。

一看天子竟在举着布幔固定位置,孙著赶紧上前想要接手,却被韩凛一个眼神扫过,生生驻足在了原地。

“大家一起来帮忙吧!有两个帐篷要搭,不快点儿要忙不完的!”

秦川看出了孙著得窘迫,赶忙从中缓和气氛,给了韩凛一个不得不参与的理由,也解了跟着的人得拘谨。

一听这话,承福和承喜先按捺不住,放下肩上的包袱就要上来帮忙。

秦川一边将手里的活递给他们,一边往孙著的方向走去。

当两者间的距离,大概只剩一臂时,秦川笑着说:“总管别担心,我会看好他的!”

纵使孙著再稳重,这一下也不由变了脸色。

秦川话中的亲近甚至是宠溺,已到了毫不避讳的程度!

虽只是轻飘飘一句,却将他与韩凛的关系道了个明白,好像一点儿不怕人知道,更没想过伪装。

就在孙著不知如何接话的当儿,秦川看着韩凛敲击地钉的样子,又道:

“您就让他放肆一下吧……年轻男儿,哪个没有将军梦?只可惜,韩凛的出身,早就决定了他与沙场无缘。皇家尊贵却也是束缚,皇子、王爷或者帝王,都是被绑在金椅子上的象征,一辈子衣食无忧,可也少了许多可能性。”

这番话,远比刚才那句的冲击力,还要强得多。

不仅直白地道出了皇家辛苦,还更像在替韩凛向长辈说情。

言语里的了解与尊重,令孙著动容。

于是,孙著亦干脆倚老卖老起来,说了两句知心话。

只听他呵呵一笑道:“将军说得有理,老奴明白了。这些天,陛下的饮食起居,就劳烦您了。”

秦川笑得十分孩子气。

眉宇间的感染力,比顶头的太阳都火热。

他微微对着孙著行了一礼,道:“多谢孙总管!”

说完,就跑去一边摆弄起柴薪,为等一会儿的狼烟为号做着准备。

而韩凛那边,搭帷帐的进展,属实大大出乎人们预料。

当把所需之物都安排好后,秦川只觉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投下了阴影。

抬眼一看,才发现是已经搭好的,其中一个帐篷。

“你们这也太快了吧?”秦川点起柴薪,看着越聚越浓的烟,不可置信地感叹着。

承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声道:“以……以前我还小的时候,常跟着家里的老人出去,就学会了。”

“嗯,对亏有你们了!”韩凛显然知道,承福是守着身份不敢多说话。

便把话茬接了过来,算是对他们的认可与嘉奖。

作者有话要说:2024年的1月17日,也就是今天,正式更文就满三个月了。

想着应该要说些什么给自己,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算了,一点点来吧,零零碎碎才是常态,不是吗?

如果有人问我,这三个月来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惶恐。

是的,惶恐。

那种“一个人登山”的惶恐。

在写《山河无溯》之前,我甚至都没写过超3000字的随笔或影评。

然而第一本小说,就莫名其妙的到了现在这个程度。

在某些构思或书写的时刻,我想我的的确确进入了,

福斯特所说的那种“不受控制”的灵感世界。

就像一个人站在山脚下,她并没有走向山月,

山月却主动向她而来。

很多很多时候,我就是站在那里,

人物便带着剧情,自己找了过来。

他们身上还会带些其他东西,一壶浊酒或是一顶帽子,

然后搁下东西,为我讲述他们的故事。

而我,只需要倾听、记录、感谢……

或许这样说,会不免让人觉得过于“凡尔赛”,

但对于第一次尝试小说体裁的我来说,这种“过于慷慨的馈赠”,

显然是一种惶恐的负担。

原以为要到第四、第五本才能达到的状态,

稀里糊涂地就这么走到了。

说实话,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甚至,连技巧上的准备都没有。

就这么傻乎乎地写啊写啊,

没觉得好,没觉得坏,不容易也不简单。

直到某一天,回望来时路,

才猛然惊觉,自己竟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

兀自走出了那么远、那么远……

所以我开始惶恐、疲倦,

并且惧怕外界的沉默。

我怕这一切都是“疯子的呓语”,

而我沦陷其中,只愿长醉不复醒。

但等了这么久,

外界依然是沉默的,我也依然疯狂。

如今,慢慢地,我想我开始接受了这种状态。

毕竟,我知道,

自己是不会停笔的。

疯话也好,傻话也罢,我总要写完。

惶恐与孤独,会一直伴随着我,直到结束。

然后,等待着重启、继续、循环往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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