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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 9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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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里,火车再一次飞速穿过狭长的漆黑隧道。

车厢一侧靠坐的青年在火车冲出隧道后睁开了双眼。

他才一动,身侧两手搭在双膝上闭目的青年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他冲后醒的青年无声点了头。

再转头准备起身时,对过那个假寐的人也醒了。

三双眸子无声打量。

“还没到临沂。”

率先开口的是独自坐在一侧的那人。

“马上了,准备一下。”

说话的人是陈乐康,他身旁起身快抵上车厢顶的青年,是张启繁。

“好吧。”

那青年说完话,闭上眼不再理会他们。

沈老板特意将这个青年和他们安排在同一个车厢,想来这人也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张启繁把铁门打开了一道小缝,寒风一瞬涌进这件逼仄的车厢。

乐康透过小缝看了两眼,外头一片荒郊野地,根本不知道到了哪里。

张启繁蹙着眉头看着外头,颌上门悄声道:“怎么办?”

“接应的人肯定给我们消息。”乐康笃定的回。

“火车出了滨州四十分钟到了淄博。”

身后青年开口,将二人目光聚集过去。

“淄博到临沂相当于三个多的滨州到淄博。”

那人闭着双眼,坐着的姿势同张启繁方才一模一样。

“大致应该走两个小时二三十分钟,淄博出来到现在才过了一个半小时。”

“你们还能休息半个小时呢。”

那人说完,似乎又准备睡去。

“兄弟,你是文化人?”

乐康本没打算和此人有所交际,但无奈,张启繁竟然坐到人旁边跟人唠起了磕。

那人也感觉到了身旁人的存在,睁开眼睛看了眼还站在门口的乐康,侧目冲张启繁道:“也不算,就是上过几年学。”

张启繁对有文化还有礼貌的人天生有好感,就像是他第一眼就觉得温煦肯定不能是汉奸,这也是为什么他愿意听他爹的遗训来了温煦身边的理由。

“上过几年学,学的什么?”

乐康在那头快要扶额面壁了,这头两人倒是聊的还行,不算寡淡无趣,也不算热火朝天,倒是把乐康也招了过去。

“嗯,从前在南方,学过几年数学和哲学。”

“那你怎么来了北平,还去了沈老板的粮庄上干活儿?”

问话的是陈乐康,他转身在对过坐下,看着青年问。

许是也见到了身边那人也如此好奇,青年开口道:“原本来北平是为求学,谁料学了半年家道中落,又过半年战乱四起,回不去家,便在北平谋个营生。”

张启繁眉头紧锁,甚是可惜的看着青年,抬手拍了拍青年的肩膀说:“太可惜了,你叫什么?我叫张启繁,幼时被爹和姐姐逼着学了,学不成,现下后悔也没用了。”

乐康看着张启繁,倏然想起了少爷跟他说起张启繁的身世,看着对过二人,低低叹了一声垂下头去。

这不轻不重地一叹,竟是将对面两人都吸引过去。

“我叫连杰,你呢?”

乐康抬头,看着对过两双眼睛,指着自己问:“你问我?”

见人点了头,他才道:“我姓陈,名乐康。”

“他自小是跟着我们少爷长大的,学的也是不少。”张启繁转身坐好,看着乐康开口,“拳脚功夫不行,得多练练。”

“嘿,你这人——”乐康刚要瞪着人反驳,那头又说。

“你就说是不是实话吧。”

乐康无奈,点了头。

连杰将二人一路的相处状态看在眼里。

开始以为这两人都格外稳重,十分严肃,纯靠眼神交流就能知道要干什么。

这短暂几分交谈下来,他又觉得这两人还是孩子心性。

“你们,多大了?”

“你呢?”

“我,我今年二十五。”

乐康和张启繁对视一眼,齐齐道:“我俩二十三。”

怪不得。

连杰低笑一声,抬手抱拳冲两人道:“二位厉害。”

他的话也摸不着头尾,连杰垂眸解释:“你们如此年轻,却跟在那温会长身边妥帖地做了这么多事,我实在佩服。”

“这是什么话,你和沈老板背地定然也做了不少。那沈老板竟也敢拱了铁路,那定是也从心里看不上日本人的。”

张启繁说完,乐康紧跟道:“不错,这北平里,有狼有虎,瞧着人人表面贪慕虚荣为虎作伥,心里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连杰突然收了面上表情严肃道:“你们这样说,不怕我回去捅给日本人吗?”

张启繁和陈乐康对视一眼,乐康回:“日本人对咱们从来都不信任。”

“沈家温家现下对他们正有利,自是不会轻易动手。”乐康蹙眉,想起前几日冈本带人闯进医院那一次,继续道。

“面上已然投诚,除非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这北平里各国的人都有,表面的虚像还是得维持的。”

连杰听着乐康的话十分赞同。

“不错,你说的极对,国内外对日本人的所作所为还都蒙在鼓里,烧杀抢掠滴水不露的被人藏起来,外报进不来,内报发不了。”

“这北平人,都生活在虚幻里。”

张启繁冲连杰问:“最近可听说东西大街上有人分发报纸募捐钱粮。”

“听说了。”

张启繁仰头看着那盏晃来晃去的吊灯,低声道:“国人,会清醒的。”

半小时后,乐康和张启繁再一次打开车厢门不久,不远处野地里有一处冒着浓浓烟雾。

连杰看了眼怀表,起身道:“应该就是这里。”

两人心下安定,那浓烟便是接应人的信号。

沈孝谦和温煦商议将药品装进了粮袋。

开始说直接将粮袋裹着药品扔下车,沈孝谦说他们的人搬货上下车有日本人在旁边计数。

因此,出了天津,他们便已经拆了粮袋将药品取出。

麻袋一捆一捆的被人从火车上丢下,许是快要到站,火车运行速度也降了下来。

那浓烟处,也缓缓跑过来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

接下里,他们应该是带上药品从野地穿行,经过日区,抵达战区。

1938年3月28号。

戊寅年二月廿七。

重庆,军区。

暗调的会议室里,穿着国军黄呢军装的众人在长桌上正襟危坐。

主位上老头开口:“委员长已亲赴徐州观战。此次战役,由腾县至临沂,现战区转至台儿庄,共|党这次,打的是不错。”

“委员长亲赴徐州观战?”那老头左手边一位大腹便便的军官摸着下巴问,“这是何意呀?”

荣昭坐在长桌靠末尾的位置,闻言也是疑惑,老蒋去徐州做什么?

荣冕看了眼垂思的荣昭,转头冲主位老头道:“观战即是观战态,打得不错,便是日军有溃退之意,可趁势追击。”

老人冲荣冕点了点头:“不错,委员长的意思虽还不明确,但我觉得,他似乎,是想趁这一势。”

荣昭才要开口,耳边便响起温煦那句:你要少言。

那头荣冕已经准备好截荣昭的话,却见荣昭老老实实的坐在原地没动。

可真是稀了奇。

不止荣冕,就连主位老头和旁边那大肚子军官也都朝荣昭看了过去。

往日开会,这人不咋呼一下不罢休,今日怎得,如此安静。

那大肚子军官才要去招荣昭,老头开了口散了会,荣昭起身闷头冲出了会议室。

荣冕眉头微缩,抬脚跟了上去。

荣昭快步回了办公室,就看见了桌上那封信,帽子手套都没摘,上前拿起了信就拆开看了起来。

方才会上那意思,荣昭觉得,他怕是马上就要同他的阿煦见面了。

心下澎湃让他注意到了老头身后那日历,算着日子,阿煦的信也该到了。

后头荣昭也不想去在意那群jian人,满脑子想的全是散会去见他的阿煦。

展开信第一眼便给了荣昭心上重重一击!

门外来了人,荣昭忍着浑身上下的兴奋,将信纸折好放进兜里,转身就看见推门而入不打任何招呼的荣冕。

“大哥你怎么不敲门?”

“怎么?我进你的屋子还要敲门?”

荣昭皱眉,看着荣冕十分自如的坐在了他屋里的沙发上,急迫想要看信的心让他开口便道:“大哥有事儿?”

荣冕上下打量着浑身不对劲的弟弟,摘了帽子放在茶几上道:“我有事同你商量。”

荣昭抬手将口袋里的信压了压,靠在桌边抱臂看着荣冕问:“什么事儿非得现在商量?”

荣冕假正经地轻咳一声,两手放在膝上,看向了荣昭方才碰过的口袋。

“说不说?”荣昭眯着眼看着荣冕催促道,“快点。”

“啊……”

荣冕看见了因着荣昭匆忙动作从口袋里冒出一角的纸张,了然道:“温小爷的信。”

荣昭一愣,面上竟腾起薄红。

荣冕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此时的荣昭,心下愕然,转而面上带笑冲人开口:“你从北平回来后,我也没问,这样看来,他是接受了你的心意。”

荣昭压在肘下的手攥成拳,垂眸遮住眼下的慌乱,高声斥道:“真是,有你这么当大哥的么。”

荣冕起身拿了帽子,走到荣昭身边,抬手戳了下荣昭身前的口袋,看着恍似少年时的荣昭,抬手拨了拨荣昭的头,轻声道:“无事同你说,只是好奇你这般火急火燎回来是为了什么。”

荣冕收了手,走前留下句:“原是为了良人一纸书信。”

待荣冕走了有一阵儿,荣昭将门上了锁,才如释重负般靠在墙上,捧着书信逐字看过去。

越看他越觉得,这说话之人像是换了个人,可这毓秀字体分明就是他阿煦的。

——我夫阿昭:

你夫阿煦甚是想你。

穆安有个弟弟,年岁不大,今日我瞧穆安艾伯与穆宁三人在一起,甚是羡慕,恍若一家人般,和和美美,便是有些夫妻,也不及他们间那般情谊罢。

锦户让我找艾伯投船厂,那人简直疯不可及,恍若吃了十斤砒|霜。

那李北一,不知何人派来我左右,我既已知晓怎还能用他,偏他一副委屈模样给我,实是令人糟心。

若你在,我便藏于家中,半步不出,养花看鸟,书画写字,此为快活,不必阿谀奉承,假面虚言,阳奉阴违,你来,可好。

我只当你为好友,怎会,我当你为知己更甚。

只得你上我床,只得你搂我,只得你送我首饰。我还戴上,我只戴你送来的坠子,只戴你送来的镯子,只戴你送来的戒指,还有何物,只管送来!我尽数戴上与你看!

我同你说一秘事。

港口高台之下。

暖阳斜照于你身,周遭恍若似无物,耳畔微风不作响,世上再无人入目。

只一眼,得万年。

你我万年,良缘永结。

你言之甚好,你我就是一对。

这是宿命。

定比穆安与艾伯还要好。

也比阿舸与润泽要好。

你定不知晓,润泽守了阿舸多年,将他所有祝愿给了阿舸,他曾说这就是他的命,我觉,他话说的,该是,阿舸就是他的命。可他也走了。

那你呢,你是我的命吗?还是,我是你的命。

你我要好好活着,万不能有人先行离去,我受不得自己一人。

君安,我便安。君无恙,我便无恙。

我于北平虽是周身尽是戝鼠,却比战场好上数倍。

我夫阿昭,定要平平安安。

早日归家。

温煦

1938年3月21日

农,二月二十

他只觉像是被他的阿煦投进了蜜罐里。

往日之言叫他柔情潺潺似山间流水,今日之语叫他爱意湍湍如急流勇进。

进了他阿煦给他铺的天罗地网。

他低头将信捧上鼻尖,一缕葡萄酒的清香钻进了他的胸腔。

是了。

他家阿煦,喝了酒,便是一副粘人模样。

一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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