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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第 10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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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日头很足,阳春三月,说的是医院楼下这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吧。

温煦亲自引着人,安排好肖老先生后,肖钰坚持要请温煦吃饭,温煦推脱不得,再一个回神,已经上了沈家的车。

饭庄在东城边上,靠着江米巷,来往人不多,乍一看,还有些萧条。

听肖钰说,这饭庄在他走之前开的极好,因为清雅的环境,食客络绎不绝,后半程肖钰没再说话,温煦也知道,现在这般情况是因为什么。

饭庄是个二层院子,外堂人影稀疏,寥寥无几,过了外堂大门进了院子,方方正正的天空映入温煦的眼底。

约么是天气好的缘故,整个一圈二楼的窗子都被打开了,这院子里头的客人,倒是让温煦明白,为何这饭庄迟迟没关。

楼梯在这方正院子的两侧,顶上还专门为它们做了遮雨的檐。乐康冲店小二说过要求后,他们便被带着上了楼。

才一上二楼,就见一个提着衣摆小跑而来的男人,停在众人面前时,说话也连连喘着粗气:“温会长和、和沈老板,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这中年男人是饭庄的掌柜,许是坐堂不怎么受苦的缘故,整个人发了福,像是被充了气,圆滚滚的,面上油亮红润,一个褶子也见不到。

“您二位,”这时掌柜重新打量过他们,瞧清几人的站位,径自拍了嘴巴,憨笑,“瞧我这嘴,您三位上座,我这就招呼人给您几位上好酒好菜!小兄弟们就在旁边开上一间。”

店小二也是个会来事儿的,抹布往身上这么一搭,伸出左手,躬身请道:“贵客请,咱上好的包间儿,前些日子刚暖和就拾到利正了,且等着您几位呢。”

沈孝谦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只是抿了唇,眉头微微一挑,温煦就知道他想笑,又往边上一看,乐康和常文也是,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地,生憋着。

温煦侧头,对上肖钰带着笑意的眼睛,突然也笑开:“怪不得要开在这儿,若是这么喜庆的饭庄去了闹市,可不是没了咱们的位子。”

话音刚落,身旁的掌柜连连摆手,“怎么会,我这儿永远都有您的位子,天王老子来了,我都给您留着。”

沈孝谦现在倒是不端着了,朗声笑过,抬掌碰了下肖钰,问:“你先前来的时候就是这掌柜?怎么如此讨喜。”

掌柜闻言在房门前顿了下,待人都进去后,才看向三人中最过朴素的一位,上下看过,上前一一倒着茶水,解释,“那倒是不巧,我这两年才盘下这饭庄,您若是老客,倒也不打紧,后厨还有几位老师傅,我叮嘱他们给您这桌上些从前就有的好菜色,保证味道一如从前。哦对,再给您几位上些新菜,味道甭提多新鲜了。”

“有劳。”肖钰接过掌柜递来的茶杯,颔首,“还得跟您打听个事儿。”

“您尽管问。”

肖钰轻抿了口茶,点头道:“前些年动乱,迁居匆忙,也没顾得上问,不知道以前这店的东家可还好?”

掌柜抱着手往后一缩,皱起眉头,晃悠着脑袋边想边说:“诶哟,这我也没怎么注意,只是刚接手的时候听人说,那东家应该是,跟着什么军队去了内地。”

肖钰了然,点头,又听那掌柜压低了声音,“不过是去了南边还是北边,这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全家都被儿子接走了。”

这句说完,才放了声音,半是艳羡,半是感叹,“也是好命了,哪像咱平头百姓,为了活命,成天提溜儿个脑袋混日子。”

“听您口音,不像外地人,但也掺着些别处地界的音调。”沈孝谦触及肖钰的眼神,轻咳一声发问,“这开饭庄怎么开到这地界,老城人少,自然生意淡薄。”

“沈老板好耳力,我原是南方人,后来才到这北平,长久下来这北平话学的是不错,但内里还是有些改不了的调子。”掌柜一边笑着一边指着外头,回道,“毗邻江米巷,这附近没什么人敢来闹事,虽说也有,但比热闹地方确实安静不少。”

“您倒算的上偏安一隅,也能晓得外头风声。”肖钰淡淡说,“这温会长和沈老板才一进门,就有人给掌柜的去信了吧。”

“瞧您说的,我就是图个安稳,这城里的大人物们,日日登报,我自然是认识的,要不然,像今日这样,您几位突然大驾光临,下头人若招待不周,那可是罪过。”

沈孝谦蹙起眉心,心下有些不踏实,开口:“你说,你是报上见过我们?”

“自然,自然。”

掌柜这一句回话,倒是让沈孝谦背后发了层冷汗,若他沈孝谦曾上了报,无论是什么时候,这张照片对他和阮湘月来说,都是一枚定时炸弹。

他们做过最坏的打算,聂老手下的叛徒是他们同期学生,只要他们将脸藏得严实,日后的行动再小心些,那在肖钰揪出毒瘤之前,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若不然……

沈孝谦想,倒不如先将沈伊筠送出国,可国外就一定安全吗?越是心焦,沈孝谦的大脑就越发混乱,不如送去美国?美国现在倒是比其他地方都要安稳些。

可他又想,沈伊筠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混沌的想过一通后,温煦一连叫了他三声,他才听见耳畔的声响。

菜已经上了半桌,掌柜的不知何时也没了踪影,温煦和肖钰空了的酒杯,证明他二人早已敬过一旬。

“想什么呢?”温煦瞥了眼肖钰,问沈孝谦,“往常除了些熟人,没人知道你是沈孝谦,今日一下有人认出你来,你不是忧心被人盯上吧。”

沈孝谦往日不会很在意这件事,今日倒是格外反常,温煦装作不在意,同肖钰和那韦掌柜打交道,余光却也关注着沈孝谦。

菜市场老爷子的身份是如何暴露的,温煦不得而知,但只看今日沈孝谦的情形,他觉得,国军特务的下线中也许出现了叛徒。

他不确定国军如何联系,是否像张先生和袁倚秋这般面对着面传信,又是否上下两人不曾会面,只是相约一个地点取信。

温煦低头,看着杯中肖钰的小小倒影,对这个人的到来,再一次提起了兴趣。

“那是自然,”沈孝谦轻嘲道,“伊筠,难保没人因为我,去伤害她。我可是,就这一个妹妹了。”

一顿饭,三人吃的不紧不慢,后半段上来的菜几乎没怎么动,只要了两壶好酒,喝到微醺时,院子里也没了声响。

乐康和常文这边没喝酒,饭菜倒是被扫了大半,一听边上屋子开了门,立马起身去迎。

开门的是肖钰,对上陈乐康,彬彬有礼地侧身让人进去,又同跟上来的常文点了头,才迈步出了房间,站在开着窗的走廊上向外看去,肖钰的视线被院子正中那一潭清池吸引。

初入院子时,他对那一池子水没太注意,现在从楼上向下看去,这池子里竟透的能看清池底的碎石。

大大小小的岩石,四散在池子几个角落,几尾锦鲤倒是将其视作湖底山石,欢快的绕着石头嬉戏。

肖钰听见身后常文叫他的声音,收回目光欲转身时,注意到他斜对侧开着窗的走廊上,窗子半掩,肖钰只看见一抹暗灰衣袖,和一只成年男人的手。

那人的指尖,在窗缘轻点,是肖钰的习惯使然,他下意识跟着在心中默念。

短、长、长,短,短、短。

——Wei

不等肖钰心中大震,那人收了手,窗边消失的身影,两侧走廊皆找寻不到。

肖钰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捏紧,蓦地一下扭头,脑中照着方才那人手中的节奏,将池中碎石安排上去。

碎石。

大即为小,小即为大。

聚三为短,聚二为长。

摸透碎石大小、聚散,答案,缺一不可,互为佐证。

原来如此……

楼下,常文和温煦身边的陈乐康要上楼来找他,肖钰稳了稳心神,喉中干涩地吞咽过后,叫停两人,下楼时,看着站在沈温二人身侧的微胖身影,肖钰眸子暗色如墨,盯着那人的视线,又在那人察觉转身时落下。

“表兄?”一连相处了三日,沈孝谦能明显感受到肖钰肢体动作的僵硬。

肖钰只是轻摇了头,转而冲温煦开口:“温会长可是醉了?”

温煦眉头轻挑,双目缓缓眨了下,颊边带着薄红,勾唇,“没有。”

陈乐康有些担心,暗自上前抬手虚护住温煦,面上带着愁意,冲沈孝谦道:“沈老板,天下的快,冷的也快,我们少爷身子才养好,您两位也喝了热酒,切莫着了凉才是。”

“是了,倒是忘了这事儿,”沈孝谦揉了揉额头,冲常文挥挥手,吩咐,“去,开车,先送温煦回济仁。”

韦掌柜站在外堂,太阳西移,过堂风一吹,倒真是冷,他搓了搓双手,冲陈乐康说:“这天冷的是快,也就晌午那阵儿暖和,您几位要是不嫌弃,我去给拿上几件披风,新的,没穿过。”

然而乐康还没说话,温煦果断得摇头拒绝,“不要。”

肖钰敛眉,冲一旁正打算讪讪退去的韦掌柜问:“劳烦韦掌柜,可能讨件披风?”

“啊可,当然可。”韦掌柜一连点头,冲店小二耳语两句后,迈着步子冲肖钰凑了过来。

“韦掌柜的饭庄,到了半下午人更少了。”

“谁说不是,”韦掌柜双手揣在袖中,冲肖钰低声回,“不过也是因为才开春闹得,这暖和上来啊,人就多了,要是夏天里,这人要更多些。”

“这样啊,”肖钰状似环绕打量着里头的院子,在韦掌柜转身接店小二手里的披风时,倏地退后一步,手按在胸前轻拍着,压着嗓低声道,“吓我一跳。”

“怎么了?”沈孝谦和温煦闻声冲他望过来。

肖钰接过韦掌柜手里的披风,摇头舒了口气,“本以为没人,却见二楼上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没事儿。”

“许是店里其他的小伙计,让您受惊了,回头我可好好说说他!”

肖钰垂眸,余光注意着韦掌柜,却没看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常文回来后,韦掌柜缀在几人身后跟送着,直至一行人都上了车,将车尾送的离开了这条街,韦掌柜才收回视线,不见方才那副畏缩模样,交握着双手垂在小腹前,冲身边的店小二道:“你跟小三子学学,日后再来了这等大人物,可莫要怠慢了。”

小二称是,跟着韦掌柜进了门,轻声问,“您说若是伺候不好,那咱们这饭庄子,不会没了吧。”

韦掌柜停下脚步,站在方才肖钰受惊的位置,抬头望见一扇半阖的窗子,淡淡回:“可都是些上流圈子的红人,认识的不是日本人,就是外国佬,你只记着,这些人脾气可都怪,说话都得过脑子。”

“方才这温会长……”韦掌柜说着说着噤了声,店小二方才也瞧见那温会长断然拒绝得模样。

果然是温润皮相下,藏着一副吃人的嘴脸。

店小二愤愤想着,若他能成了哪一号人物,说不定也能说起话来,理直气壮。

美梦还没想完,韦掌柜将他点醒。

“我上去了,没什么事儿你和小三子收拾收拾,回家吧。”

“今儿关的这么早?”

“今儿伺候人伺候的我都累了,回去歇着不好?那你在这儿看着——”

“别别别,掌柜的您慢走,我和小三子马上收拾。”

饭庄二楼,韦掌柜在走廊窗前,看了眼楼下外堂干的热火朝天的两人,扫了眼正中的一汪池水,轻轻推动,关上窗户。

身后的门也在同时被人从里打开,韦掌柜转身,对上屋内人视线,轻道:“怎么没走?”

“温煦和沈孝谦怎么会来这里。”

“跟、那个姓肖的有关,听说他之前来过这里。”

“那边新来的联络员到了,城外有人查到了他们的电台。”

韦掌柜脸色一滞,疑惑道:“自从聂老先生死后,我从没接到过那边联络员的消息。”

“他们当中出现了叛徒。”许是认为这话过于含糊,那灰衫人再次开口,“我们的潜伏者曾看到一个男人给日军情报处送了信,不久,聂先生和那几位下线都被抓了,没看到他的脸。”

“我明白,和那边交接,我会小心行事。”韦掌柜说完,冲他解释了下面传来的信息,“咱们在北平外围西南角打游击的同志,已经被敌方找到了隐藏点,他们抽调了周围县乡的部分兵力合围。”

“我知道,我看了你留的信。”

韦掌柜抬眸,一眨不眨的盯着人脊背发毛,对方才道:“我留下只是想提醒你,那边的行事作风你清楚,这一次保不齐会派军委会的人过来清查叛徒,但凡能进他们督查组的,没几个是能敷衍搪塞过去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你可要,谨小慎微些。”

“我明白,这么多年了,你放心。”

韦奕峰和他的直觉一样,聂明远在特务处的地位很高,对于他的牺牲,上头无论如何都会派人来查清事实,不仅是给聂老的家人、学生一个交代,也是要给别的工作组和线人一个交代。

只是韦奕峰现在还不知道,督查组的人在半小时前,已经在他的饭庄里发现了他最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让韦奕峰先毒瘤一步,被那位肖督查注意到。

无形之中,也让毒瘤在整个东城区的地下情报网中,更加肆意妄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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