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今天要揍我吗？”

“师父你好像生气了，那就揍我一顿吧。”

“师父你……”

“滚出去。”

计划三以孟初阳被扔出门告终。

“不应该啊，明明上次加好感了来着……”孟初阳百思不得其解，这次明明很有把握结果又字面意思上滚了一把。

恰好此时院子前门被人推开，吱呀呀的声响唤回了他的意识，映入眼帘的是完全出于意料之外的人。“请问此地的主人在吗？诶呀，这位小兄弟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来人一身儒生打扮，手中一把折扇轻摇，扇面上书着龙飞凤舞的“天机”二字，容貌秀气却不女气，鬓边一缕白发垂到胸前。此人正是先前与孟初阳有过一面之缘的天机学院院长，凌云峰。

“想起来了，你是慕容家那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凌云峰合扇一敲掌心，看向孟初阳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先生找家师有事？”昨日刚被狐九绕进去一次，孟初阳明显长了记性，本着不跟黑心肝说话的想法一溜烟从柴堆爬起来打算去屋里喊人。

结果就是刚好冲进了开门出来的狐九怀里。

“你来的迟了。”大概是因为在外人面前，狐九只是提着少年的衣领把人丢到一旁就把目光投向了凌云峰，后者摸着鼻子苦笑道:“你布的局让我收尾也太强人所难了，先说结果，剿灭狐族的功劳落到了大将军慕容龙城身上。他倒是有魄力，连在边城市集杀人的锅也抗了过去。”

一旁的孟初阳已经听懵了，先不说关于局势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单这两人熟识就已经够离谱了。小说剧情中两人从未见过面，但一局智斗堪称书中巅峰，主角晨曦靠着凌云峰的指点突破狐九的杀局，场外两人隔空对弈更把剧情推向高潮。但是现在突然告诉他两人相识已久，还在两族甲子之战合作过，不由得让人怀疑自己看了假的剧本。

“帝国内部的变动本就与我无关，邀你前来只是为了这小子，一些方面由你教导更为合适。只是现在……”狐九丢给对面一个嫌弃的眼神，“你的表现让人大失所望，我怕你俩凑在一起蠢上加蠢。”

莫名被骂的孟初阳顿时不服气起来，“师父你明明什么都没跟我说，所以在边城那次您也是故意的？利用我的身份去挑事？”狐九难得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语气平淡:“还没蠢到家，那就少在我面前犯傻。”说罢门一关就把两人晾在了外边。

“咳咳，看来你不太受待见。”凌云峰鬼鬼祟祟地凑到耷拉着脑袋的少年身边，很是敷衍地安慰了几句:“你师父他精神失常很久了，别在意……对了，现在怎么称呼你？”见这位一副想套话的样子，孟初阳没好气地回道:“叫我晨曦就好，先生你是怎么跟师父成为朋友的？”

“朋友就免了，当他朋友容易早死。我们是十年前在海外一座小岛相遇，之后一直有书信往来。”听了对方的回答，孟初阳抓住了关键点，这个时间地点正是狐九取得仙人传承的剧情部分，而之后晨曦进入天机学院时狐九也要求他去取学院里的另一半传承，如今看来那一半传承是凌云峰在同一时间段取得的，既然当时没有夺取为何后来又要让晨曦去盗取？小说以晨曦的视角展开叙述毕竟有很大的局限性，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故事依然迷雾重重。

“发什么楞？观你身体已经完全养好，看来老狐狸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凌云峰的声音唤回了少年的思绪，见对方眯着眼看着自己，就差把“不怀好意”几个字写在脸上，孟初阳顿时就想脚底抹油开溜，“要是没什么事我先回去做功课了。”

“且慢且慢，当然是有事，你跟你师父说过你的身世了吗？”凌云峰直接揽住少年的肩膀开始盘问，孟初阳也没想到对方会问这方面，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补充道:“不用说，师父这给我治病的时候自己全看出来了。”一回想起那时狐九一搭他脉腕就把他的生平说了个大概他就脊背发凉，在这人跟前自己一点秘密都没有。

“倒也是他的作风……说来你小子也挺走运，在皇城撞到我手里让我利用了一次，让慕容大将军没能抢到战功，又撞到老狐狸手里被他利用着给大将军扣了好大一口黑锅。”

见孟初阳一脸迷茫，凌云峰洋洋得意地解释起来:“那老贼早就被妖皇买通，要在这次甲子之战帮妖族来着。所以这边你师父几次布局都是利用他这个身份，但我不能让这个叛徒得逞，所以救你不是巧合，之后拿你说事借题发挥拖慢了那老贼建立战功的进度。狐族被灭的真正理由不能让人皇知道，所以妖皇让这位大将军顶了锅，我本来是想让真凶在边城再次出现好揭露那老贼叛徒的身份，结果情报慢了一步，被他强行揽了锅，这点恐怕是老狐狸故意整我，把你的身份信物留在了案发现场，所以那老贼整出了个找儿子所以杀人的理由……哦对了我差点忘了那是你老子。”

孟初阳听的一脑门子黑线，随意摆了摆手说道:“没什么感情的，你继续说。”快告诉我你们两个黑心肝的谋士还整了什么活，不声不响的就当了炮灰实在让人心情复杂。

“后面嘛，也没什么了，就是我让你师父阴了一把，最后还是没戳穿那老贼，还被你师父那只老狐狸嘲讽了。”凌云峰满脸写着哀怨，“我哪知道他那么好运居然捡到了你，再说我都帮他办了那么多事他帮我一次都不行。”

“死的六个帝国将军都是你的政敌还不够吗？得寸进尺。”狐九不知何时回到两人身后，此刻阴恻恻地开口把两人吓了一跳。凌云峰陪着笑脸默默退开了几步，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后说:“言归正传，你怎么突然收了徒弟，难不成这小子就是……”

“多言。”狐九直接打断了他。这种态度反而引起了孟初阳的注意，可惜狐九没有看他，反倒是凌云峰又把手肘压到了他肩膀上。“你这样子可是认真了？是谁说，某算人心者最忌动心来着？”话音未落，一道夹杂着火焰的刀气就向着凌云峰袭来，纵使躲避及时，衣袍上还是留下了一道焦痕。

“等一下等一下，我又碰到你哪块逆鳞了说出来我马上改！”眼见狐九刀刃半出鞘，凌云急忙拉开距离紧张地开口。“别乱碰我的东西。”狐九说着瞥了一眼孟初阳，看得少年心里小鹿乱撞。“刚刚碰了也没怎样……停停停君子动口不动手，咱们下棋好不好不要动不动揍人。”凌云峰话锋一转避免了一场挨揍。见他这样说狐九才转身回到室内，临走前对着孟初阳丢下一句“去做功课。”便再没施舍半个眼神。少年也只好蔫头耷脑地离开了。

在棋盘两边落座之后，凌云峰突然端正了坐姿，眼神严肃起来，手上黑子落盘同时开口:“你有心病。”狐九面上神色如常，手上落子不停。“接到那封信时我都不敢相信那是你的字，你现在还握得住笔吗？”凌云峰一边对弈一边发问。此时棋盘上黑子略占上风。

“不重要，待他长成，就该是我局终之时。”狐九依然面无表情，手上速度不减。“那孩子……他能配得上那个位置吗？”凌云峰有些迟疑，执棋的手也微微一顿。“不是他能不能配得上，而是那个位置要配得上他。”白子再落，局势丕变。

“若他没有相应的气量呢？”

“那就把这片天地消减到他能容下的地步。”

“如此，真值得？”

“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必需。”

“你明知道我更属意的人选是你……”

“若是我还活着，自然当仁不让。”狐九说完这句时胜负已分，白棋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凌云峰苦笑一声展开折扇挡住了脸，“你下棋喜执白子，是表达自己不喜争先，最后哪怕得胜也是被动的反击……只是这一次，我真心认为你应该争一次，师兄。”

“此身已成柴薪，携满身恨火苟活于世，若火不能扑灭，终将燃尽自身。”狐九摩挲着手中的棋子，低垂着眼眸，“可待我燃尽，身边一切都将不存，不如自己引水救火。所以……他是我期待已久的甘霖。”

“我说不过你。”凌云峰的笑容更加苦涩，“虽说我不应该阻止你，但我会努力的。因此，若你动情，就是我赢了。”

“难矣。”狐九说罢不再言语，只是低头默默收拾棋子。凌云峰也起身离开，两人默契地没有再对视，将各自的心思藏在眼底。

“先生这就要走了吗？”孟初阳听到开门声就出来了，正好看见凌云峰准备离去。“我是大忙人，哪有时间耽搁，对了，你师父心情不好，你去逗逗他让他开心一点。”凌云峰说着挥挥手示意少年不必送他。

“师父，你怎么了？要是不开心要不要打我几下出气。”依照那人建议，孟初阳小心翼翼地凑到狐九身边，但见对方抬起手还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出现，那只手没有推开他反而把他搂进了怀里，孟初阳这才发现师父的身体在颤抖，想要开口询问却被抱的更紧了些。

“要是能早十年……我还活着时……能遇见你就好了。”狐九只说了这样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孟初阳也不敢轻易开口，只是感觉心中莫名一痛，没有及时注意到面板上的好感度一下子涨到了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