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初阳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弯。

先不论这个世界的狐九为什么会这样称呼他，单是对方认识自己这点就足够令人费解。

刚刚狐九提到了昙花，孟初阳努力在自己的记忆中翻找了一阵，把自己在第一个位面的全部经历飞快地在脑海里播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半点与昙花有关的线索。

但自己的过往中，有过一个以昙花与佛学有关的故事……

还没等孟初阳过热的CPU冷却下来，狐九已经蹲到了他身前，单手捏起他的下巴，把他的脑瓜子当物件一样摆弄起来，同时仔细端详着，“这是你本来的模样？姑且算得上端正，稍微普通了些，但也无妨。怎么？还没想明白，你看我的衣服，我还特意找人绣了飞燕上去。”

顺着对方的意思看去，孟初阳才察觉这是一身嫁衣，形制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倒像是某段过往中属于皇室长公主的……记得自己为了任务能够顺利进行，还特意亲手绣了燕子……

某个可怕的想法在脑海中成型，孟初阳却不敢确认，更不愿意承认。

见他还是没反应，狐九的脸上挂上了明显的失望，有些无措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问:“你不会记忆还没复苏吧？还是说你没办法记得了……可是我以前明明感觉得到你记得我的。”

看来逃避是不能了。孟初阳很想抱着头惨叫，甚至满地打滚耍赖。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自己曾经攻略过的人找来了，甚至更糟，四个全来了，而且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四个还是同一个人。

他很想现场上某呼提问，自己攻略过并打出火葬场结局的对象找过来了怎么办，但估计大多数回复都会是幸灾乐祸的“凉拌”。

在内心中向主忏悔了半天，各种求神拜佛，甚至开始祈祷光明神救救自己，最终发现一切都对现状没有帮助之后，孟初阳摆出来视死如归的姿态，满脸写着决绝地抬起头，本着死也要死明白的精神开始了求证:“难不成……晏不归，优昙，比希尔……还有我的师尊，都是同一个人，都是你？”

听到这话，狐九总算舒了一口气，怜爱地拍拍孟初阳的脑袋，“还好没傻到家，还以为你死太多次伤到脑袋了……不过，你不知道都是我？那你喜欢他们？”最后一句的语气明显有些不善。

孟初阳脑内警铃大作，脑海中闪过了某个世界被切下脑袋致敬某ACG界渣男先辈的结局，努力调动起了自己为数不多的情商，尽量冷静地开口辩解:“是莫名其妙就有感觉，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因为他们都是师尊您，真要比起来我最爱的还是师尊。”

听了这话狐九的面色才缓和下来，若有所思:“这样才对，毕竟你我签了血契。注定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只不过转生到其他世界的情况倒是前所未见，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我才无法恢复记忆。”

“那您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眼见危机解除，孟初阳放松了不少，甚至开始提出自己的疑问。

“上一个世界后期，大概是因为……那名龙神做了什么吧。”狐九敏锐地察觉到了孟初阳避开了一个关键点，关于那个可以跨越位面的仪器，于是他也选择隐藏了自己拥有系统的事，并决定等到自己完全掌握那东西再提出来。

“他的话也是有可能的，说起来还没谢谢他，这个世界也是他带我来的。”自己能拥有那块奇怪的许愿石大概也与那位光明神有关，就是不知道当时明明说了送自己回家，怎么跑回了这个位面，难不成跟狐九所说的血契有关。

说起来，这个血契也太bug了吧！在原本的位面强制同生共死也就算了，怎么都跨次元了还能连在一起，那自己回不去三次元会不会也跟这个有关？

这边孟初阳发散思维的功夫，狐九的脸上突然挂上了熟悉到一看见就会浑身发毛的招牌冷笑，淡淡道:“不开心吗？你终于可以弥补你的遗憾了呢。不过你原来还知道这种自我满足的方式会让别人不愉快。还有你的老毛病又犯了，这个晨曦的人生只属于他自己，你不该凭借自己的主观臆断妄图替对方做决定。”

孟初阳就知道自己逃不了这顿教育，索性低下头虚心接受，并连连保证下次绝不再犯。狐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拉着孟初阳的手走到了一处可以看见帝都城的山坡上，挑了个位置强制按着人跟自己靠坐在一起，等待起了新年的烟花。

“说起来，您为什么要把我引到这边来啊？”孟初阳开始没话找话。

“这还用问？你跟慕容家那小子接触太多了，要不是考虑到你的心情，我早就再杀他一次。”狐九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两个人落在一处的头发，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般随口说道:“你们人类许诺永远在一起是不是要办什么婚礼？还有什么把头发系在一起的，可以什么恩爱什么的，叫什么来着？”

“您说的那是，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头一次在两个人都精神正常的情况下跟狐九靠这么近，孟初阳有些飘飘然，随后就被拽到了头发发出一声惨叫:“不是直接系在一起，也不能拔！拿刀各自削一缕下来就好。”

等到狐九把一黑一白两缕头发打成自己喜欢的结后，新年的钟声正好响起，紧接着无数的烟花在夜空中绽开，一瞬间连天上的星星都显得黯淡无光。狐九忽然嘴唇开合说了什么，但因为爆竹声太响，孟初阳没有听清，于是下意识地偏头凑了过去。

“你会永远爱我吗？”他听见狐九在他耳边这样说。

孟初阳突然想起了某件事，狐九是喜欢上了他的，可是他自己，不过是曾经喜欢过那本小说中的狐九，真的能等同于喜欢这个世界活生生的人吗？更何况那一次攻略之旅，他最终说了谎。

现在也是。

察觉到孟初阳又走神了，狐九心头有些不悦，毫无征兆地在凑到唇边的耳垂上咬了一口，直接打了个孔在上面。孟初阳吃痛回过神，刚想躲开，狐九却按着他的头说了一句别动，眼看伤口转瞬间就要愈合，不惜手上加了几分力撕开了伤口，接着掏出一枚挂着白色毛毛的耳坠挂了上去。

这个耳洞打的孟初阳一点脾气没有，痛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他突然开始害怕起让狐九知道真相这件事，即便这个谎他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即便自己对狐九并没有真正的爱，他也要装出深爱着对方的模样。

他怕，但他也怜惜着对方，所以他选择继续欺骗对方，同时欺骗自己，这样他或许也能真正爱上对方。

既然狐九觉得孟初阳是来救他的，那孟初阳就一定会拯救他。

给孟初阳打上自己的标记让狐九感觉到极大的满足，但他还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又将脸贴了过去，轻轻吻着对方的唇角。

那双唇微微颤动，终于发出了令他满意的声音:“我会永远爱你。”

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是少有的，真正发自内心的，幸福的笑容。

已经是后半夜，凌云峰已经吹了灯准备就寝，结果窗户猛地被推开，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吹的只穿了寝衣的人一个哆嗦，忍不住控诉起来:“师兄！您能不能不要老走窗户，还有不要在人准备睡觉的时候……阿嚏……开窗户……阿嚏！”

以往即便自己表达不满，对方也是毫不理会的，只是今日狐九的心情明显好极了，居然采纳了凌云峰的建议，贴心地关上了窗户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帮我安排个身份，你的表姐妹堂姐妹师姐妹什么都可以，然后上孟家提亲。”

凌云峰这回是真的吓清醒了，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都想当场拉着狐九去看看大夫，到底是伤到了头还是失心疯。还没等他说话，狐九忽然怔了一下，随后不给凌云峰讲话的机会，丢下一句“趁早去，一定要办”就瞬间没了影。

不管凌云峰如何跳脚，狐九是真的一刻不能耽搁，系统的解析突然有了进展，他可以打开名为系统空间的东西了，内部存储的记忆与资料也终于可以查阅，他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探究这玩意了。

“母星崩坏……主神……操纵任务者获取小世界气运……”快速略过一些与自己无关的资料，狐九抓到了关键词，点开了名为《历代宿主档案》的文件夹。

“第一任……78任洛烟雨……79任孟初阳，果然是有的，那就……查阅！”狐九沉浸在探寻心上人秘密的兴奋中，浑然不知自己即将面对何等的绝望。

“孟初阳，23岁，第三维度地球华国人，普通大学毕业，因网络暴力选择结束生命。执行任务，攻略小说反派，第一个攻略目标……狐九……”

“宿主感情演变记录……‘果然是反派，不值得救赎’‘漠视人命，真的该死’‘好恶心……’‘好痛’‘好可怕’‘救救我’‘快去死吧’‘骗骗他就好了’‘真恶心，我就不该喜欢他’‘我才不爱他’‘去死啊’‘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盯着不断重复的两个字，狐九只觉得自己的世界仿佛轰然倒塌，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重复那两个字，同时一只手在胸口处不断攥紧。

“‘终于，结束了。’”直到念出这行字，他终于停下了动作，同时睁开了双眼，看向现实中他所处的空间，他单手用力地抠着墙想要站起，却因为头晕目眩提不起力气，口中不知为何有鲜血溢出，低下头才发现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捅进了胸腔，鲜血涌入带来的温度，似乎温暖了他乍寒的心。

“原来只是任务……是一场游戏……只有我当了真。”狐九喃喃自语着站起身，只觉得如坠冰窟，因为渴求温度，他将手伸向了跳动着的烛火，沾满鲜血的手指掐灭了烛火，又占满了滚烫的蜡油，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痛。

“原来我以为的爱意与拯救，只是看戏人高高在上施舍我的怜悯。”

“即便你不曾爱过我，我也要你只能选择我。”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是特殊时期总觉得我这些内容发了不太合适，所以卡了一下日子

后面照常更，快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