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呢。”顾执玉话里似淬了冰。
“用无定州主人的身份发布告求，引我们过来，又要杀我们。”顾执玉蓦地抬起眼来，眼神犀利，如墨般的黑瞳似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雾，似要把眼前之人看穿般。
“诡域的人给了你什么？”
白晚霁愣了愣：“顾少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给了我什么？”
白晚霁说着，忽然勾起嘴角笑了起来，轻声说道：“能够起死回生的东西，怎么样，够引人去做任何事情了吧？”
“我与他们交易，若我能成功杀了你们，他们便给我活死骨。”
顾执玉闻言双眉紧拧，问道：“你要让谁活？你，还是他？”
顾执玉说着，看向那个躺在石台之上的人，脑子里飞速闪着关于活死骨的相关记忆。一种只存在于诡域深处的东西，极其珍贵，但还真的有。不过这样的东西，当然是被后期的原书主角拿到了。
白晚霁笑意吟吟道：“我虽病弱，可好歹是还有一条命在，没什么好救的。”
“他可是实打实地气都咽了。”
顾执玉垂下眼，看向了石台上躺着的人。
是个男人，皮肤有些黑，眼窝深邃，鼻梁高挺，是个西域长相。
穿着一身黑色劲装，有些损坏了。衣服残破的地方裸露出一些刀割的痕迹，有很多很长，在黝黑的皮肤上纵横交错。
白晚霁顺着顾执玉的眼神看向石台上的人，眯着眼，突然说道：“无定州向来很乱，这里连着很多异界的通道，总有妖魔来这。十几年来都是如此的，我的父亲，我的祖辈，他们统领时便这般了。”
“妖魔横行，百姓们惨遭其害。但我们也没什么办法，无论怎么剿灭都是一样的。”
“哪里都有，源源不断。”
“他们都努力过了。我觉得，灭不完，那便随他去吧。其实死的都是些贱命罢了。”
“可有人不乐意。”
“是一群卑贱的人。无知，野蛮，什么也不知道。”
“我让人不要管，可他非要去。非要去管那些人。”
“却被他想救的那些人愤怒地砍死了。”
“因为他去得太晚了。”
“可明明是我让人不要管的。”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他是唯一的，想要去除魔的人。”
白晚霁说到这时，抑制不住般低下头轻轻咳了咳。
“所以呢。”顾执玉道。
“所以？”白晚霁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和一抹极其执拗的情绪，勾起嘴角绽开了一抹笑。
“我用那些人的血喂养他，保存他的躯体，等着他醒过来。”白晚霁说着笑容不禁扩大了一些了，语气带了点畅快的爽意，“再当着他的面把那些人都杀了，一群贱人。”
“反正被我吸了这么久的血，当了蛊人，也活不长了。”
“可你拿不到了，不是吗。”顾执玉忽然冷声道。
鹤白山庄发出那样一条卷轴任务，再将接下任务来了无定州的弟子杀死，怕不就是为了将弟子的死嫁祸在那妖魔身上。
如果确实是这般，要杀的不是他们，而单纯是仙门弟子。
那他们方才未能一击必杀，让他们察觉到鹤白山庄的问题，通报给师门，便是失败了。
白晚霁一愣，不笑了。他低着脑袋，整个人陷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神情。
“我的确差点失败了。”白晚霁低声说着，声音沮丧，“没能杀了你们，还险些暴露。”
可又突然话锋一转，轻柔地笑着：“可你没有灵力了对吧。”
“不然我那般明晃晃地带走你那个师弟，你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
顾执玉一梗，太阳穴突突地跳，暗中咬紧了牙关。
“你要做什么。”顾执玉不动声色道。
他察觉到了，白晚霁现在不太正常，或许他本就是个不太正常的人。
“做什么？”
“想知道你师弟在哪吗？”
白晚霁身后是一道属于地下的布满了土壤和植物根茎的墙。只见他说完话后轻轻拍了拍，嵌在墙中的树根便动作了起来，巨大的声响过后，那面“墙”被打开。
随着树根的动作，墙上出现了一个大窟窿。只见安之流双目紧闭陷在其中，双手被缠绕住，身上被几条粗壮的树根囚在那里。
顾执玉瞳孔猛地放大。
树根虬结交错着，将少年紧紧围绕着。还有很多细小的枝蔓，带着刺，扎伤了安之流的皮肤，沁出点点猩红来，好像侵入了他的血肉，在不断吸着他的血。
顾执玉摩挲着手中的剑柄，压抑着内心翻滚的情绪。
“你最好别碰他。”
他眯着眼冷冷出声，声音透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白晚霁咳了咳，毫不理会顾执玉威胁的话语，眼神看向台子上的人笑道：“我没有可以持续的血了。”
“不过没关系。听闻妖族王室的血治疗效果极强，应该会更好用吧？”
“锃”地一声，顾执玉手中的剑出了鞘。
他忽然进攻，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一道剑气似雷霆般横空飞掠，朝着白晚霁斩去。
顾执玉凛声说道：“他就算是再好的体质也救不了你的人。”
刺目的白光闪过。
这仿佛发挥了极大功力的一击，却被白晚霁机敏地躲过了。
白晚霁看着他，眼中盛出讥讽的笑意：“都没了灵力，还来为你这小师弟送死做什么，不如快些离开。”
不过跑了也没用，出不去这村子的，白晚霁漫不经心地想。
却见顾执玉眯着眼，面无表情地割开自己的指尖往那剑上滴了血。
徒然间剑光大盛，顾执玉那把剑似突然有了灵力，剑身颤动嗡嗡作响，还未挥动便现出骇人的威压来。
白晚霁见状眉毛拧得很紧，神情终于透露出一丝慌乱来。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股强劲至极的剑气击中，直击胸膛。
白晚霁急忙掐诀建起屏障，却还是被打得狠狠一退，捂着伤猛地一咳，一大口鲜血自他口中喷出。之后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待平息之后，忽然扯唇笑了起来，露出满是鲜血的口齿，似止不住了一般笑得肩膀都抖动起来。眼中满是癫狂的神色，犹如茹毛饮血的恶兽。
他抬眼看向远处的顾执玉，只见那个执着剑的男人满身剑气，站在石台旁冷冷看着他。
白晚霁忽然冷静下来了，沙哑着声音道：“不愧是离尘宗的杰出之才啊，顾仙师。”
“原来还藏着脱身之法呢。”
顾执玉不理他，冷声开口：“你喊我来，不怕我毁了这？”
说这话时剑意未收，对着石台上的男人。
白晚霁抬手擦了擦嘴边的血迹，闻言勾唇耐心地道：“如果你想你那个师弟安然无恙的话，最好别碰他和那些树根。”
“能不能救的，试试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