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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春野原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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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安门前,被子梟叫过来的五个人没能进到寄春殿,就见到施正卿出来了,他们匆匆迎了过来。

行了礼,徐春江就发觉到了不对劲,施正卿一来似乎突然冷了许多,身上穿的也是寻常的米色袍子,偷瞄了一眼,看到施正卿脸色阴沉,而且嘴角红红的地方,好像是受伤了?他们知道皇帝前脚才走,所以不敢说话了。子梟不在,他们不敢去猜测施正卿的意思,保持沉默才是保命良方。

“魏蘅随我去。”施正卿突然看向了他们,五个人都不约而同的一抖。

“遵命。”站在最边上的男人不紧不慢的回答,然后默默的站到了马车旁。

“那阿郎我们呢?”东阁祭酒常忌忙问道。

上车前,施正卿看了一眼永安殿,又看了一眼常忌,说道:“玩。”

“玩?”常忌不明所以。

此时,魏蘅也进了马车,他们只好行礼拜送:“下官遵命。”

马车朝上玄门而去,四个人也没有久留,毕竟寄春殿的守卫太多了,他们站这里格外扎眼。

行到知行门,马车被拦下了。

“何事?”魏蘅从帘子后问道。

“下官龙城卫中郎北野晅,求见施相公。”北野晅抱拳行礼。

魏蘅见施正卿低着头在想事情,便轻声说道:“稍候。”

他再次将目光看向施正卿时,施正卿已经打开了左侧的雕花格窗,趴在窗子边,对外面的人说道:“二伯。”

“卿儿要去哪?你阿翁说,若是卿儿要去寻他,便直接去春野原。”

施正卿躲避着北野晅的目光,含糊的回答道:“嗯。”

北野晅走近了些,他刚刚就觉得奇怪,施正卿是将手臂撑在窗子上的,直接遮住了下半张脸,他怎么看都觉得施正卿心情不佳,便问道:“卿儿昨夜没睡好吗?眼睛怎么有些红?”

“没有。”施正卿忙忙的转过头。

不料,北野晅直接隔着窗子抓住了施正卿的手臂,吼道:“卿儿!有事要与二伯说!”

“无事的,二伯。”施正卿这才转过头,与北野晅面对面。

看到施正卿眉宇间的哀愁,北野晅怔住了,不过,在看到施正卿又难为情的低着头后,北野晅的怒气显而易见:“是陛下吗?”

“是被狗咬的。”施正卿咬着牙说罢,挣脱了北野晅的手,“二伯,卿儿先走了。”

施正卿对车夫大声说道:“走罢。”

“卿儿!”

马车消失的飞快,北野晅只能原地看着,干着急。

“中郎消消气,能被陛下看上也不是坏事,安西节度使本就是靠这个才得到的爵位,是好事啊。”一旁的侍卫说道。

“好事?”北野晅目光一横,揪着侍卫的脖子说道:“这等好事赏你如何?”

“中郎说笑了,旁的人巴不得有这样的好事,这宫里谁人不知陛下独独对安西节度使宠爱有加,赐居寄春殿那可不是一般的恩典,美人就该——”

侍卫未说完,脖子就断了。

一向好相处的北野晅轻易的就杀了王家的人,在场的人无不害怕,因为他们和死去的侍卫看法差不多,以色侍人为他们所不齿。

北野晅丢下死去的侍卫,将腰间的直刀抽出一半,冷冷的环视一周,又将刀收起来,说道:“从今日起,不论你是谁家的谁,都给我记住,安西节度使是我北野家的人,就算他姓施,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我北野家的人还轮不到你们议论,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死的就不是一个人了。”

北野晅态度明确,以刀为示,大多数人都选择沉默,而总有人是例外。

在知行门左侧的一个人说道:“不过是男子也以色侍人,你们北野家不是一向家法伺候吗?如今安西节度使你们动不得了才会这样说,亏你们北野家最为不齿断袖,仗着貌美的你们与施家没什么两样。其实你心里高兴呢吧,安西节度使的样子谁见了不动心,一颦一笑都勾人,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刚才你们哪个不是双眼放光。在长安县的时候也一样,在馆驿门前的一面,看到他的人都舍不得挪开眼。怕是有了他,你们北野家又可以重掌大权了,怎么会不高兴?”

见到说话的人,北野晅目光一亮,他说道:“子勉,卿儿不姓北野,便不得用家法。你不知道,我父亲多喜欢他,父亲本就疼爱老三,卿儿又是老三的独子,那是放在心尖上的宠,你怎么也说这些话出来,我北野家还不至于靠着卿儿,我是他的伯父,肯定是要向着他的。”

岑子勉双手抱胸,走到北野晅面前,用脚翻看了下地下的侍卫,砸砸嘴说道:“不知北野侍中该怎么治你的罪,要不要我出面为你说情?”

“罢了,依法便是。”北野晅挥手让周围的侍卫把地上的人拖走了。

今日不朝,知行门前人马少的可怜,死了人也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岑子勉很快就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旁边修葺檐瓦的宫人身上,他抱着胸,后退到了阳光下。

“只消妄言安西节度使这一条,你就不会被问罪,多的是寻常人不清楚的律法,早个几十年,他们怕是生不出那般的想法了。”

“莫不是你也回去熟读了唐安律?”岑子勉的话让北野晅不禁问道。

“熟读了自开国以来的各个版本的唐安律。”

“看出来了什么?”

“这个嘛!”岑子勉用刀鞘拍了拍北野晅圆滚滚的肚子,说道:“我要做你儿子的义父。”

“我觉得是女儿,要让你失望了。”北野晅笑道。

而岑子勉听了摇摇头,他打了个哈欠,说道:“我是认真的,再说了,你们北野家出了名的没有女儿命,你要是真的生了个女儿,我怕你高兴不起来。”

“岑子勉,你是皮痒了?”谁听不出来岑子勉的话里有话,北野晅是又气又好笑,北野家只能有儿子,要真是生了个女儿,不就说明不是亲生的吗?

“回见!”岑子勉自知不妙,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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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春野原的路上,魏蘅相当难受,因为施正卿黑着脸一言不发,也不动一下,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一整天。魏蘅累了,他问施正卿需不需要休息,施正卿也不回应,于是他们便不休息了,一刻不停的赶到了春野原。

就算如此,他们也是天黑后才到,而北野蔼还在七县。

魏蘅权衡后,决定在春野原的官驿下榻,本来不想张扬,魏蘅就用的是自己录事参军正七品官职的凭信,可施正卿却亲自拿来了自己的芙蕖凭信。

“以后,长安可是要久待的,只当长安是凉州,所以这个凭信你暂时保管罢,兔符回去再给你。”

一向没有单独跟过施正卿,魏蘅在侍候施正卿时还有些生疏,他听到施正卿的话才明白到了显露锋芒的时候了。

将芙蕖玉璧递给驿吏,魏蘅说道:“失礼了,这芙蕖玉璧才是凭信。”

头一次见到一二品的凭信,官驿的驿吏揉着眼睛反复确认真假,难以置信的说道:“下官眼拙,竟然不识得这芙蕖玉璧。”

“那可认识这个?”

从门外走来一个人,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他单手握刀,高高举起,清晰可见刀鞘上的十一禁卫标志,在环首上吊着百姓熟识的玉兰玉璧,他又穿着十一禁卫的官服,驿吏忙不迭地迎了过来,满脸堆笑道:“识得识得!”

“那你可是见识短了,连咱们的安西节度使施相公也不认识。”男子看上去很年轻,脸上带着柔柔的笑,他说着,放好刀,向施正卿躬身一拜,“楚苋见过施相公。”

在屋里的几位驿吏纷纷行了礼:“下官见过施相公。”

施正卿叹息道:“二伯让你来的罢。”

“回施相公,中郎将军说一路护送,不得离开。”楚苋还维持着行礼的动作。

“追了一路,我也累了,带路罢。”施正卿说道。

闻言,赶来的官职最高的驿吏说道:“施相公随某来。”

春野原驿亭台楼阁皆备,沿着回廊,走了有一会儿,就到了上厅,这里是为高级官员准备的居所,因为春野原属于皇家狩猎场,所以虽然县城地方小,但是馆驿却修的丝毫不比长安城里的官驿差。

临窗而坐的施正卿趴在栏杆上,整个人和外面池子里乱糟糟的芦苇丛一样没有精神。魏蘅送走了驿吏,吩咐准备洗漱的事情后,合上门,便开始铺床。

待到热水床铺都弄好了,施正卿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就又开始发呆了。

侍从都退下后,魏蘅点燃熏香,坐在施正卿身边说道:“阿郎,若是无事,便早些休息罢。”

施正卿这才抬起无神的眸子说道:“还明显吗?”

一时间,魏蘅有被施正卿的眼睛吓到,他努力镇定,仔细瞧了瞧施正卿的嘴角,摇着头说道:“阿郎,我去取些药来罢,还红着呢。”

“唉!”施正卿摸着还红的地方,叹了叹气,说道:“去罢。”

在皇宫里不便让太医来,耽搁了一路,施正卿就没有想起嘴角的伤,困意来了,他本打算去李长逸那,这才想起嘴角的伤还没好。

涂了药,施正卿宽衣去了榻上,他没睡,一直睁着眼躺到了后半夜。

思来想去,施正卿还是想去李长逸那,他估摸着现在李长逸应该睡熟了,于是又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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