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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众星拱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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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纯步行确实要走很久,施正卿在路上已经看到了赏月宴上绽放的烟花了,此时已经是亥时末。

走过芳华门没多久,施正卿就被从路边树上跳下来的孩子拦下了。

“此时的上清宫可是不能去的。”

身着八品深青杜鹃暗纹官袍,头发却是童子髻,施正卿打量着眼前张开手的孩子,不以为然的问道:“为何?”

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孩子又注意到施正卿身上的紫色衣裳,不是官服,想必也是皇亲国戚,他愣了半天才说道:“太晚了!”

“不到夜深可见不着星星。”

施正卿说罢就直接不理会孩子,往前走了。

“你也是来求卦的?改日再来罢。”

任凭孩子说他的,施正卿就是有办法让孩子追不上,孩子有些急了,结果在追施正卿的时候不经意一瞥才发现施正卿身上穿着的是紫蛟丝,他才想起来问道:“你是何人?”

施正卿突然止步,他们俩纠缠半天,不知不觉走到了上清门,守卫看过银兔符信物,恭敬行了礼,“见过施相公。”

“嗯。”施正卿将兔符收回到了鞶囊里,又大步走了。

孩子这时才知道他拦下的这个人是赫赫有名的安西节度使,他将兔符给守卫看了眼,赶紧追上施正卿,“你怎么不穿官服,我还以为你是迷路的人,上清宫不是普通人可以去的地方,若是丢了小命可划不来。”

“你?”施正卿对孩子笑了笑,“单单是用这个你字来称呼我,你就会掉脑袋。”

孩子一怔,才想起对施正卿行礼,他拜手道:“下官见过施相公。”

“如此才对。”

“师傅说今夜有客来,不让其他人打扰他,所以下官方才不得已冲撞了施相公,望施相公见谅。”

“无妨,我就是那个客人。”

“什么?”孩子难以置信,“可是师傅说来的人年纪很大了,比他的年纪还大,施相公看起来不像啊……”

施正卿笑着没有回答。

他们二人又走了一段路,两旁的灯火越来越少,待到转过一处不掌灯的屋子,彻底黑了下来,除了天上的月亮,再也看不到一处光亮。

此时,施正卿突然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神吗?”

孩子怕黑,他也不知周围怎么越来越黑了,明明是中秋,却连月亮都看不见了。猛地听到施正卿提到鬼,他哆哆嗦嗦的抱住施正卿的胳膊不撒手,故作镇定的说道:“不信……”

“不信就不该害怕。”

“我只是怕天黑而已,又不是怕鬼。”

“怕黑怎么能做司天监的观生?”施正卿停下,低头冷冷的看了一眼孩子说道:“越黑的天,星辰才会越明显,比如现在。”

孩子忽然感觉有些冷,他本来想说什么,一抬头就看到施正卿身边布满星辰,瞬间呆住了。

恐怖涌上心头,孩子吓得尿了出来。

同时,不远处传来孩子熟悉的声音,他才大哭着撒开了施正卿,跑向了来者。

“顼乐,不得鲁莽!”

迎面走来一个清瘦老翁,须发皆白,手持拂尘,素雅白袍,一副道人模样。老翁看到顼乐失态的样子,又气又急,将孩子护在身后,训斥道:“莫哭了!”

老翁说完,顼乐不敢哭出声,只好憋着。

见此,老翁才抬头看着施正卿,难掩眼里的兴奋,可施正卿冷着脸,一个眼神就让老翁的兴奋咽回了肚子里。

“算出来我是谁了?”

施正卿身边围绕的星辰化作光束飞到了夜空里,繁星璀璨。

老翁仰头望着星辰,毫不畏惧的说道:“当年施相公初到长安,某便察觉到了异常,帝星突然衰弱,是受到压迫而非有陨落之势,如今来看,果不其然。”

“呵呵!”施正卿嗤笑道:“堂溪望楚,过了今日,你就百岁了,你觉得你还活不活的到呢?”

堂溪望楚摇摇头,捋着雪白的须髯,淡淡一笑:“活够了,看到施相公,已然了却了心愿,没有遗憾了。”

“那就不要插手我与李长明的事,我并不想看到你没活到一百岁。”

万万没想到施正卿会突然说出这番话,堂溪望楚一瞬的意外后,跪下对施正卿行了叩首礼,他没将头抬起来,而是看着地,感激之情不甚言表:“遵命!”

天天都能听到的两个字,施正卿忽然感觉有些刺耳,“免了,我不想再听到关于我的传闻了,当然你要明白,我指的是哪方面。”

仍旧保持头叩地的姿势,堂溪望楚应道:“老夫明了。”

然后,施正卿就往来时的方向走去了。

随着施正卿的离开,一切又恢复了正常,月亮重现夜空,周围也亮起来了。

顼乐心里的恐惧也消失了,他呆愣的望着施正卿远去,忽然问道:“师傅,施相公到底是谁?”

从地上站起来的堂溪望楚摸了摸顼乐的头,有些惆怅,他叹了叹气,说道:“众星拱辰,而施相公不是辰,是那个要让辰星畏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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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门。

看到施正卿回来了,蹲在地上玩跳地砖的子梟腾的一下跑了过来。

“大人!”

瞅着子梟兴高采烈的样子,施正卿摸了摸他的头,问道:“怎么了?”

“无事!”在施正卿身上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子梟有些意外,“大人让那个孩子碰到了?”

“嗯。”

中秋不宵禁,回了上德宫,路上的巡逻侍卫比往日多了一倍。他们二人正好在路中央,不便再多说什么,子梟虽有不满也没有表达,安安静静的跟在施正卿身后。

施正卿走的和来时一个路,走了很久,刚好过转角,就看到在燕宫偏门换烛的余欢,不觉走近,轻声唤道:“余欢公公。”

既耳熟又陌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余欢缓缓转过身,看到笑眼明媚的施正卿后,他微微一愣,随即含笑行礼:“老奴见过施相公,中秋月好,是赏月去了吗?”

“临水鉴月的观景宴正热闹,可惜,本王去无星观观星了。”说着,施正卿偏头望门后瞄了一眼,问道:“只有余欢公公一人?”

“陛下开恩,怜老奴体弱,说是不想让旁的人来守燕宫,虽然夜里就老奴一人,但是白日人还是很多的,今日佳节,便让他们早些离去了。”

“如此,白日里也不方便来看望余欢公公了。”施正卿略显可惜的说道。

听懂了施正卿的话,余欢侧过身,说道:“施相公若不嫌弃,不如现在进来看看罢。”

“那,恭谨不如从命。”

踏进燕宫,庭院里未有变化,和外面一样的白色菊花满院,除了归梦殿里燃着八盏主灯,其余地方都未点灯,冷冷清清。

子梟接过余欢手里的灯台,放在了施正卿面前的长几上,余欢则是过了会才进来,他端来了一盏清水。

檀木托盘上的米盏和多年前第一次来长安时的一模一样,施正卿浅浅一笑,抬眼对余欢说道:“有十多年了罢,余欢公公还记得呢!”

“十八年了。”

“很久了啊!”施正卿端起米盏,饮了一口,然后他将清水倒在了地上,“来了燕宫,就愈发想念李长逸了。余欢公公,我是不是来的太晚了?守着我作为臣子的礼,守着凉州的土地,却守不住一个人,就像阿翁一样,只能等人没了才敢来长安,不过一场空而已。李恂如一定恨透了阿翁!李长逸也一定恨透了我罢。”

“靖王殿下只能死,当时形势严峻,殿下做出了最明确的选择,以一人换我们苟且偷生,老奴恨自己听了殿下与陛下的话,不然,殿下也不会死了,比起我们,殿下才是该活下去的人。”

“余欢公公怎么自责起来了?”

“‘为了他,我不能死,我说过要让他开开心心。’”余欢悔不当初,他哀痛难掩,边拭泪边说道:“殿下对老奴说出这句话时是何等的……可是……殿下做到了!收碎叶,护凉州,三年灭四州,四海皆称臣!哪怕殿下身上受了那么多的伤,还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殿下为了施相公改变了那么多,老奴高兴啊,可是殿下把多年的努力给了老奴,给了这个长安城!老奴能够帮殿下,殿下不愿意!陛下也不许!就算是施相公早就嘱咐过的,老奴也无法不自责。”

“九郎不会怪公公的,他啊,前不久才使性子说什么若是我再不听话,他就不管什么呼屠,什么百姓了,也不许我回长安这样的话来。在他的心里我啊,其实很重要。”

就算隐隐猜到了李长逸未死,余欢还是自责不已,等到了施正卿的亲口答复,他才迟疑的问道:“殿下真的如此说?”

“真的,虽然我很高兴,但是我又不希望我那么重要,男人还是要以家国天下为重。”施正卿无奈的说道。

余欢暗暗同意,抬眸一笑:“能让殿下说出这些话,足以证明殿下有多看重您了。”

自余欢知晓施正卿开始,他就十分清楚施正卿对九皇子格外上心。是喜欢吗?余欢不敢轻易相信,但是他心知肚明,那是年幼的施正卿反复提及的事。后来,李长逸大婚,余欢随李承霂在靖王府里看到了长大的施正卿。

靖王府里喜庆的红与施正卿身上穿着的喜服一样耀眼夺目,经由余欢过目的靖王喜服穿在了远道而来的安西节度使身上,余欢感叹施正卿仪表堂堂之时,不由得想起了早已过世的施亦寒,而施正卿像是能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径直走来,目光一直都在屋里的红色上,叹息道:“阿翁说他最大的遗憾是没能穿一穿所爱之人的喜服,哪怕他最终要娶他人。”

习惯了施正卿不把自己当皇帝的李承霂亲自为施正卿倒了一盏热茶,他面色平静的将茶盏推到左侧,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若非你早就说过,朕怎么会同意逸儿娶亲?四叔在世时活的很苦,朕不愿再看逸儿也如此,朕弄不懂你的想法,只能照你说的去做,你也不必感伤,虽然逸儿没有明说,但是朕看得出来,他能放任你住在雪竹园里已经是默认了罢。”

“你猜对了,他承认了,他说喜欢我!”施正卿坐到一旁,喜不自胜,“而且,今后我就是你李家的一份子了。”

看着施正卿脸上的笑颜,李承霂欣慰的说道:“看到你们相处得好,朕也就知足了。”

傻笑归傻笑,施正卿闻言收了笑,他偏过头,目光深邃的凝望着李承霂:“可惜我们不可能有孩子,我也不会允许九郎与别的女人一起,你最疼爱的孩子会绝后,所以,你真的知足吗?”

这番话刚好说到了李承霂的痛处,李承霂面上一冷,不过转瞬,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垂眸说道:“说知足是假的,朕还是希望逸儿有孩子,幻想过无数次,多想看一看逸儿的孩子啊!可是,仔细想一想,朕怎么会舍得让逸儿作出违心的事来。看过四叔的痛苦,看过夕儿的大度,朕常常会后悔。所以只要逸儿能幸福,朕别无他求。你能带给逸儿幸福,也能让这个国家过得更好,如此一比,后代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答应过的一定会兑现,你放心罢。”设想的太多说辞都来不及用,李承霂这个帝王的想法就是那么与众不同,施正卿看到李承霂眼里的信任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回答。

这么多年过后,施正卿曾经答应的,说过的,都一一实现了。余欢也猜测过施正卿的身份,却都被自己推翻了。随着李承霂与李长逸相继离去,余欢大病了一场,直到李长明到处下旨迎安西节度使,余欢才自觉好笑,他都忘记了那个说过答应的事一定会兑现的人了。

如今余欢还是内侍省的内侍监,却不再伺候皇帝的起居了,病好后,李长明说他伺候先帝有功,念他年老体弱,不如去看守燕宫。

对此,余欢并无不满,领旨谢恩,就住在了燕宫。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皇宫等待李长逸的归来,他答应过李承霂,如果安西节度使信守诺言,那么他就不用去帮李长逸,永远蛰伏。

作者有话要说:炼狱妖娆的毒性,大概是一种纯粹的遏制力量。

人拥有丰富的情感,但是有时,过多的情感反而不利,因为丰富,所以会产生许多矛盾,不过,人呢就是这样的生物罢。

李长逸真的喜欢阿卿吗?

就像有的人真的喜欢你的另一半吗?是爱吗?

其实许多人都是在凑合,毕竟可能还没有遇到那个真的对的人。

这份遏制是考验,也是我的伏笔。

李长逸的本质是个纯粹的人,我希望他不复杂。

在阿卿绝对掌控与洞察面前,任何心机城府都是徒劳。

做一个处世圆滑的人很难,做一个真正刚直的人亦然。

遏制的情感才是他真正的情感,所以前面也写到他笑了,却安然无恙。身在尘世,有的情感并不是真实的,只是一种人际关系的表达,当然,后文也有地方可以证明,不在赘述。

为何晚秋和父亲离开时李长逸会病发,诱因确实是晚秋父女的拒绝,但是这份拒绝让李长逸坚信自己能够活下去的信念动摇了,是气愤,也有怨恨,这时的他心里已经有阿卿了,不过他没有发现。可是,醒来以后,他要面对的是崭新的以后,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原因是何,我没有写,却也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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