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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鸟尽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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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十一月,不同于凉州按月下雪的冬天,长安的天阴晴不定。

这雪也偷懒,下个整夜,太阳一出来就放晴,白日里艳阳高照,擦黑就甩个苦闷性子,像极了某人。

十一月初一,公伯徊察勘城墙的进度到了西三门的重月门附近,老样子,重月门封禁三天,这边不能出入,人流量少了许多。人少归人少,对带着施正卿游玩的李璎乃来说并不耽搁。随着坊市制的兴盛,靠近东西二市的里坊逐渐开放为商铺,以明月大街西端的福安坊为代表,多了许多玩乐的去处。

但是好吃好玩的再多,施正卿似乎都提不起兴趣来,李璎乃没招了,最后随便施正卿去哪,他跟着便是,毕竟他也不是个沉迷玩乐的人,瓦肆这种地方待久了总是为人所不齿,传出去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好在只要与施正卿一起,晚上回去再怎么晚,母亲都不会说自己耽于享乐,误了前程,毁了名声。

不过到底是在天子脚下,隔不远又是京兆府衙,明月大街上的瓦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在大白天开张,所以白天主要是食肆酒肆茶坊之类的营生,入夜闭了城门,舞坊戏曲之类的技艺演出才会在坊门前立牌,于坊中开棚表演。

与施正卿待了半个多月,李璎乃也发现了,施正卿不吃外头的吃食,吃茶也是啥也不放,单单清水冲泡就行。不知不觉,李璎乃的习惯也被带偏了,什么茴香花椒橘子皮都不爱吃了,学着施正卿,尽点清茶。

福安坊的夜阑雨在长安的茶坊排行里算是前三,规模不大,但位置优越,往北去的各坊都是达官贵人的住处,专为他们提供服务。按理说这里是喝茶的好去处,可施正卿偏偏钻进了里面些的小茶铺,李璎乃不好劝说,硬着头皮与他一道坐在了靠外边的位置上。

“太翁,这里总不能有好茶可用罢?”李璎乃大喇喇的坐着,可他那东张西望的模样又像做了亏心事。

当然,他之所以四处看,也是因为他与施正卿二人与这里格格不入。尤其是施正卿那身打扮,但凡没瞎的人都知道他是谁。

施正卿今天穿的那身紫蛟丝袍子,太过显眼,长安城里能着紫衣的人不多,腰带上缀着玉的人更是少,眉心一点红且肆意束着至脚踝长发的人仅有一个。

茶铺的客人早在他们踏入的下一刻跑光了,就留下了银发如雪的老板一人,上了茶水后,战战兢兢的坐在门口。

坐了半柱香时间,李璎乃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也看腻了,感觉口渴,放下戒备,动手喝了面前寡淡的茶汤,“没想到,喝起来不差。”

而施正卿端坐不动,静静盯着茶水,待到一丝热气都没有时,他忽而开口:“老人家,换热茶来。”

“我也换热的。”李璎乃兴致勃勃的扭头说道。

老人终是冷静了下来,发觉他们二人没有太大架子,表现的没有那般害怕了,麻利的换了新的茶水,还笑着问道:“二位需要用点心否?附近有家点心铺子,常来吃茶的主顾都会点来配茶,几十年的老味道,算是这里的特色。”

一提到吃的,李璎乃确实感觉饿了,他恳求的看向施正卿:“太翁,你要吃吗?我想尝尝。”

“雪天路滑,老人家去买让我们心有不安。”施正卿甚为担心的说道。

又用了那平易近人的笑容,李璎乃暗暗咋舌:又要给人下套了。

老人家受宠若惊的笑道:“劳施相公关心,不妨事的,店里还有个伙计,应该快回来了。”

施正卿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去买糕点了?”

“回施相公,他家中有老娘,是给老娘煮饭去了。”

“还挺孝顺。”李璎乃插嘴。

“可不是嘛,年纪轻轻一身病,还要照看随时会发疯的老娘,也不知道他能熬几年。”老人感慨万千,望了望外面,“这大冷天的,连木炭都买不起,唉,真是可怜的孩子。”

“你对他还挺好啊,这么久没回来,店里有客人都你一个人照看。”施正卿说道。

“我们一来都没生意了。”李璎乃喝了热茶,老人又满上了。

“您说哪里话,施相公来了,蓬荜生光,是老朽的荣幸。”

刚说完,有个年轻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进来,“王翁我来迟了,今天怎么人这么——”

男子注意到施正卿二人,便止了话,很快,他躬身一拜:“小人见过施相公。”

“这就是那个伙计?”施正卿淡淡一笑,“不必多礼。”

“是他,施相公想吃些什么?”老人拉着男子站在一边问道。

“璎七!”施正卿唤道。

李璎乃下意识的起身,“太翁有何吩咐?”

“我让你选吃的,你怎么站起来了?”施正卿挑了挑眉。

“这……”李璎乃红着脸解释,“习惯了,太翁每次一认真我都会害怕。”

“好了,难为你陪我一起,你说吃什么罢,我请。”施正卿哭笑不得。

“我想都试试,老味道的话定是没得挑剔!”李璎乃说着不忘看了眼老人家。

“是的,那家点心都好吃!”老人会意应和。

“那就都买了罢,不过我身上没带钱,我会写张帖子,你们去东市的柜坊取钱便是。”施正卿坦白道。

“让陛下付钱呗,他一直都想讨你欢心,也用不了多少钱,东市柜坊也太远了,干脆让他们包好送到宫里去,我觉得不错呢。”李璎乃自顾自说道。

“若是别的人我还会考虑你的建议,李长明还是算了。”施正卿冷了脸。

李璎乃嘿嘿笑着,然后决定陪伙计一起去,年轻的男子确实病弱,一副弱不经风的模样,怕是抱不动。

拍了拍男子的肩,李璎乃说道:“走罢走罢,咱们俩同去,我顺便去尝尝,让安西节度使一个人待着去。”

老人望着李璎乃与男子勾肩搭背的远去的身影有些出神,能与施相公同行的人物,也定不是寻常之人,怎么看都有些不安。

施正卿看穿了老人的心思,啜了口茶,“静好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老人家应该看得出来罢。”

没有提起过伙计的名字,一瞬间,老人忽而懂了施正卿来此不是偶然。

跪坐在地,老人回答道:“回施相公,老朽确实看得出来。”

“若是有人来打听我,你如实交代就行,不过,关于我知道静好名字这件事,你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吗?”

“老朽隶属四十三令麾下,”老人说话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明白应该怎么说。”

“嗯,”施正卿喝尽了茶水,“倒茶罢。”

自随公伯徊在长安里勘察修缮事宜,施正卿的行踪便引起了多方注意,明白有人在后面跟着,施正卿从不掩饰自己的身份,甚至有些高调,长安城的人都认识他最好。

如果说北野蔼、李长明、王尔若、李承光和王元显这些人打探自己的行踪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武国公李弛羽的出现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施正卿只得暗叹李承霖的极端与偏执不要闹出别的事来,不管怎么看,最容易被李长逸接受的还是自己罢。

日落西山,施正卿带着两份糕点回了宫,一份给子梟,一份给月儿。

在路上施正卿嘱咐道:“明日,安南镇国将军盛婍要到了,我应该会在宫里呆一阵子,你也不要乱跑了,老老实实待在府里,朝会也不必去了。”

“又不是还南王回来了,至于吗?”李璎乃不解。

施正卿叹息道:“李弛羽一事你当引以为戒。”

“武国公触怒龙颜受罚入狱也是理所应当,而且他进去没多久就被太翁你亲自领出来了,我哪有本事让圣上不高兴?”

“你知道李弛羽为什么被罚吗?”

“因为最近的战事。”李璎乃回道。

施正卿摇了摇头,“本该在十月赴京述职的惊龙卫与观狼卫大将军被调至边疆备战了,李弛羽指出九月的时候让凤羽卫回来本就不妥,李长明为了这事将他送去诏狱。”

“可……”李璎乃不敢相信,“太翁,陛下他不像是会为了这种事生气的人,是不是另有隐情?”

“你还算聪明。”施正卿欣慰不已,“若是区区战事,犯不着让李长明大发雷霆,李弛羽说的是关于先帝那五位死去皇子的事。”

这话一说,李璎乃有些吃惊,他想了想,“与陛下有关的也就一位罢,听闻是下毒被陛下发现了,先帝下旨斩首的。”

“你觉得李弛羽怎样说,才会惹恼李长明。”施正卿轻轻一笑。

“能让我生气的话……”李璎乃稍加思索,说道,“只有诬陷了,就说都是陛——不,都是他唆使的,谋反的皇子是这样,病逝的是他下毒,下毒的是陷害。”

“哈哈哈……”施正卿抚掌而笑,“你们不愧是一家人,说话都说一样的。”

可惜李璎乃完全笑不出来,他有种如鲠在喉的困窘,无措的望着施正卿的笑脸,如坐针毡,他低下了头。

“璎七,若有人让你把这话说给李长明听,你会去吗?”施正卿乐呵呵的问道。

李璎七毫不犹豫的说道:“不会!我根本不会信这种话!”

“如果是我说的呢?你会信吗?”施正卿盯着李璎七随意一说。

“难道真的是太翁你说的吗?”李璎七瞪大了眼。

施正卿未有回应,而是轻蔑一笑。

“不会是太翁!李弛羽不会信太翁的话,如果是我信了还差不多,这种杀头的话可不是谁说都会信,还不怕死的跑去说给陛下听,退一步说,真是太翁,太翁怎会去救李弛羽。”李璎七相信施正卿不是这种人,施正卿与李弛羽没有交集,不会平白无故害他。

“璎七。”施正卿忽然唤了一声。

李璎七忙应道:“太翁?”

施正卿带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无风不起浪啊,有的人容不下多余的李家人。”

“有人想要我们姓李的人死?”

“然也。”

李璎七沉默了,过了会儿,他说道:“是王元显吗?”

“你高看王氏了,他们不过是帝王的刀罢了。”施正卿直接否定。

“我想不到还有谁会容不下李姓!”李璎七想不通,“太翁你说君君臣臣,何为君,何为臣?王氏是帝王的刀,那我们算什么?”

话不打算说尽,况且觉得困了,施正卿揉了揉眼睛,略带困意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只能如此了吗?”李璎乃疑惑了。

“不想死就听我的话。”施正卿靠在凭几上,合上了双目。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本来叫国破臣亡,不过刚好是国庆发出来,感觉不太好,就改了章节名字。

既然是国庆当然是国泰民安才对呀!

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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