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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乌桕翻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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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的话来不及说,施正卿拎着两只鹅匆匆离去。

并不是第一次分离,不过是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也许是施正卿常来的缘故,李长逸呆坐着,感觉到心中溢出了点点怅然。当年凉州一别,不论是在长安还是去闽州,亦或是在青州兖州,都没有出现过这般强烈且明显的眷恋。

那时的施正卿对李长逸而言不像爱人,更像一种信念,李长逸的所有行动都是依托在李承霂与施正卿的愿望之上。

人长到一定年纪,才明确了想要做的事。

李长逸并不清楚是何时将那份欲求变成责任的。

当然呼屠是一定要拿下的,死在他刀枪之下的人,数不胜数,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手心流淌过的温热赤红,倒不会催化他的情绪,反而能让他冷静下来。战火遍及的地方,没有净土。寻常人没得选,更不可能存在什么天真善良的品行,他亲身经历过,才敢问心无愧的这般肯定。

有时李长逸会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自己,人啊,在某个时刻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不敢相信。

就像施正卿这次来,李长逸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带着怒气。关于他的身体,关于他的身份,李长逸只是隐约猜测过,好不容易接受了他的与众不同,他又回到了最初,自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呢?

扶着额头,李长逸最终确认了一件事——自己的忍耐力在施正卿这里彻底崩溃。如此来看,施正卿来不了也不算一件坏事,他真的在不知不觉间融入了自己的人生。

李长逸引以为豪的自控力昨夜差点失控。本来李长逸是如常的摸摸抱抱,结果等到醒过神来,施正卿已经被啃的不像样子。李长逸看着施正卿身上熟悉的痕迹愣了许久,他记得,那时他少有的感觉了烦躁,于是他在廊下坐到了后半夜,待到天快亮了,吩咐早些准备早膳后,他才回到了屋里。

听话的孩子也到了拥有主见的年龄。

李长逸拿起腰间仍旧温暖的香囊,突然捏紧了些,答案还是自己去寻找比较好,默默等了这么多年,再不做点什么,就没有机会了。

一切都隐匿在重重雾气中。

在房檐下,李长逸看着谨言在头顶打开的油纸伞,抬手阻止了他。

“雨丝细密,撑伞倒是显得多余了些。”

是北野谨言从未见过的李长逸,他侧目而来的视线还是熟悉的淡然,可眼底那疏离且冷漠的笑意是实实在在的陌生。

北野谨言印象里的李长逸从小待人都真诚。今年夏日,李长逸醒过来后,对他们众多近卫说不上多么亲切,但是从没有这般明显的距离感与冷漠,甚至昨日,或者说今早,他的眼里都带着亲和,怎么突然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没有多看李长逸的表情,因为北野谨言很快就想起了李承霖。

隋家出事后的那几年,李承霖就是这般待人的。

可是,北野谨言明白自己的处境,作为北野氏的嫡长子,就算李长逸永远是一副冷漠疏远的样子,他也必须尽心尽责的做好该做的事,不得有怨言与不满。

“谨言,把你头上的斗笠给我戴上。”李长逸淡淡说道。

闻言,北野谨言收起纸伞,将自己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没有直接给李长逸,他垂首说道:“郎君没有忘记阿郎的喜好罢。”

李长逸听了,轻声笑道:“喜好总会变的,你们都入乡随俗了,还教我念着师傅不喜欢斗笠蓑衣的事不成?”

“属下疏忽了。”北野谨言为李长逸戴好斗笠,问旁边的侍卫拿来了斗笠,追着李长逸下山去了。

李长逸特地换上了朴素的绀蓝衣衫,头戴斗笠,缓步走在城里,与身旁擦肩而过的人群一比,除了身形高大些,没有多少区别。

望着前方李长逸的背影,北野谨言感觉他有融入其中的意思。他小时候长在千里竹海的兰溪山上,吃穿用度都是李承霖精心挑选过对标宫里的规制,是乍一看寻常的用材,仔细观研才知道贵重的货色。说是过着清贫的百姓日子,可李承霖终究是舍不得让李长逸过苦日子的,索性就如李承霖欺骗李长逸的话一般,就当是避世罢。而避世的人仅仅只有李长逸一人罢了。长到十二岁,李长逸都听不太懂益州官话,更别提说了,此回见了他,各府官话都说的游刃有余,甚至有些方面与传闻里的他都不一样了。

他长大了罢。

北野谨言见李长逸到了那株百年乌桕树下,便没有前后脚跟进去。

骤降的寒气携卷飞雪来去匆匆,冬月里雨水不知为何变得多了,时晴时雨,最是容易受凉。

细雨中的红叶落满地,乌桕树下的医馆里人满为患。

李长逸刚踏进医馆里,坐堂医师项砚滔便抬头注意到了他。

“兄长怎么来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摘下头上的斗笠,李长逸笑了笑,“我来看看铃儿,你忙罢,不必理会我。”

“她在后面做饭,兄长去……”项砚滔还想说话,门口又来了为抱着孩子的妇人,“项郎——”

李长逸便没有继续待在前堂,而是去了后院。到涟州不久,他来过一次医馆,不过吃了闭门羹,伶俜什么话都没说,他只能无奈而返。

后院并不大,伙房也明显,穿过中庭,李长逸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里的人先一步看到了他。

素来喜爱打扮的伶俜依然梳着她最爱的云髻。李长逸记得,她头上的那支盘花金雀钗是施正卿在某年给她的一整套饰品里的一个。她一直都很宝贝,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取出来戴上,而且只戴这雀钗,因为她说很像她母亲经常带着的发钗。

伶俜似乎对李长逸的到来并不感到意外,她看了看李长逸的身后,问道:“施相公呢?”

“他回去了。”李长逸说道。

“进来罢,坐火边来烤烤火。”伶俜挪了挪位置。

“我帮你罢。”总不能让她忙前忙后,自己坐在一边。

“殿下——兄长,当奴家是什么人了,做个饭罢了,不妨事的。”伶俜笑着说道。

“好。”李长逸想着那生火也行,就坐在了炉灶前的小凳子上。

李长逸不由得舒了口气,好歹她不像上回一言不发了。可是见着了她,李长逸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从何说起。

见着伶俜弯腰端着盆要去水缸旁,李长逸起身快她一步拿了水瓢在手,“我来罢,需要怎么做你说,我来就行。”

他执着如此,伶俜也没有拒绝,“兑些热水一起洗,热水在火上烧着。”

听她的安排,李长逸淘洗了泡好的米,随后将米放进了甑子里。

余下的步骤又由伶俜动手了,米在锅上蒸,李长逸看了看案板上的菜蔬,问到:“都洗过了?”

“砚郎早上洗过了。”伶俜拿着蒜,递给了李长逸,“看看火,劳烦兄长了。”

“阿卿走的时候还念叨想要吃你做的饭菜,可惜,下一次也不知道要过多少年了。”李长逸添了柴,便开始剥蒜。

“施相公不来了吗?”伶俜略感意外。

“嗯,他在凉州等我。”

之后的时间,二人都没有说话,切好该用的菜蔬与佐料,米饭也蒸好了,伶俜开始炒菜了。

刚做好蒟蒻烧鸭,前堂的平娃就跑来传了话:“师傅说有些忙,让娘子做好饭与郎君先用。”

“知道了。”伶俜给烧鸭上倒扣了一个盘子,放在了靠近灶台的地方。

将豆腐块下入沸水里,伶俜盖上锅盖,走到门口看了看,又走回来,蹲在了灶前。

李长逸刚站起来,就听到伶俜说道:“殿下就像那沐浴风雨中的青芽,不论脚下的土地是否适宜生存,都能肆意生长。不仅拥有旁人无法想象的不屈力量,也拥有自己无法想象的坚定意志。”

“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坐下罢。”

“殿下觉得奴家说的不对吗?”伶俜没有理会李长逸的话。

“我不觉得我是这样的。”李长逸低头说道。

伶俜闻之轻笑道:“因为那是殿下与生俱来的品质,所以殿下不会察觉。”

她的心情似乎不错,或许这次来是正确的决定。

“我很担心你。”李长逸说出了心里的话。

“担心什么呢?”伶俜张开手烤火。

“为何突然要嫁人?”

“殿下不是查过砚郎的背景吗?是不放心他吗?”

“伶俜,你知道,我是怕你过得不好。”李长逸看了眼屋里,继续说道,“他对你确实很好,这么忙也不让你去前面帮忙,连菜都提前准备好。我看到了,也想听到你亲口对我说,说你是因为喜欢所以嫁给他的。”

“人这一辈子,嫁给喜欢的人,又有几个呢?”伶俜起身看了看豆腐汤。

“抱歉,我没能帮到你。”李长逸看着她平静将青菜叶子放入豆腐汤里,说了实话。

“拿到知命书,意味着可以自己选择今后的路,彻底脱离了从云卫,可以做普通人,对我而言,这样的幸福就足够了。”

“抱歉。”

“殿下从来都不亏欠铃儿,不要自责。”撒入汤中的盐粒很快就融化,伶俜端着豆腐汤,眼带娇羞的说道,“不过,能看到殿下为铃儿自责,铃儿其实很高兴。”

“你还是老样子。”李长逸也淡淡一笑。

雨在不知不觉间停了,一缕阳光从窗外漏了进来。

伶俜洗好锅,重新倒了油,望着阳光灿烂的方向,她忽然说道:“用过饭,殿下陪铃儿出去走走罢。”

“好。”李长逸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三章,第二卷就结束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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