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是会有许多无法说出口的事...就像雷莫不会开口问莫秦为什么能启动那个树林里的阵法，莫秦也不会对雷莫的圣子身份耿耿于怀。
所以他们现在只是安静地坐在图书馆里，面无表情地翻看着眼前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成堆成堆的资料。
莫秦看着眼前叠到高度可怕的书本，仿佛是一夜之间回到了高考的前一个月。
药学...史学...甚至还有神学。
称得上是有些痛苦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雷莫，莫秦终于忍不住凑到了他耳旁小声开口了。
“哥啊...你的行动就是指这个吗？”
终于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了头来，雷莫满脸困倦地转头看向莫秦，那苍白的脸色差点把她吓了一跳。
“我说...你没事吧...”
雷莫的眼睛略微的有些呆愣，在听到莫秦的话后才又猛地回过神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下子抓住了她原本放在桌面上随意乱动着的手...在莫秦那有些不明所以的眼神下，那人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迅速将手收了回来。
“没事...没事...”
莫秦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些躲闪，说话也磕磕巴巴的显得慌张而狼狈。
虽然不太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秉着早干活早收场的精神，莫秦还是装作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般地开口问了。
“关于昨天晚上那些出现的黑衣人...你有查出些什么吗？”
“咳...”
像是想掩饰自己的失态般，雷莫轻咳一声...过了一会才换回他惯有的，严肃又冷淡的姿态。
“他们所使用的极大型的火魔法...据我所知国内并没有任何一支雇佣兵团能掌握这种技术...”
转头将视线转换到了莫秦的脸上，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那样的默契度和专业性...那一定是支被养在地下的队伍...”
“...”
剩下半句话雷莫没有说出口...但莫秦能从他那怪异的表情中明白他没再敢说的内容。
在这个国家里...能有权力物力去培养一支地下部队的，除了教堂以外只有王族。
...竟然说王族想要夺她的性命吗？
听完雷莫·加利那半确信的语气...莫秦还是不由地起了一身冷汗。
她从未跟这种超出常理的势力有任何接触，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死会跟这样的事有关。
看着她一副有些被吓到的表情，雷莫·加利赶紧在她面前慌乱地挥起了手。
“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您不必那么认真的...”
“...是吗。”
一时间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里，在这样如同迷雾般看不清的境况里她莫名又想起了林昀那张轻微勾起的笑脸。
“...”
看来，她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
说实话，竟然真的有一天能在学校图书馆过夜什么的...如果是之前的莫秦肯定能高兴得一下跳起来，毕竟图书馆肯定比她漏风的小茅屋要好上不少。
...可现在不一样，她家可是有一个四合院啊！
莫秦挠了挠头，看着眼前一副今天我不眠不休也要死磕到底的样子的雷莫，知道今天能不能回家也到底是够呛。
夜风轻轻的吹拂着...于是她百无聊赖的抬起头来看向窗外，只看到天上有几颗星星正在闪烁。
今夜，似乎有些不安宁。
原本还一脸困意的的莫秦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色凝重的看着窗外...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
“？”
雷莫有些疑惑地将疲惫的视线转向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莫秦却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雷莫·加利后，她只露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笑容。
“我有东西落在教室里了...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很快回来。”
还没等雷莫回过神来，只见她绕过了面前的桌子，一下就从图书馆的大门蹿了出去...从窗外漏进来的风吹起了桌面的书本，纸张摩擦着发出一点点细微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了。
“...”
在这皎洁的月光下，莫秦看着头上一轮毫无遮拦的明月，又加快了自己的步伐。
尽管只是细微的变动...但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方才在窗外一闪而过的，令人熟悉的气息。
所以，他...
“钰涵。”
是比想象之中，还要更加平淡的声音。
几乎是不出所料的，莫秦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此时林昀正站在他的眼前，既感受不到愧疚...也无法体会到悲伤。
他就这么静静的站在眼前，却仿佛隔的很远很远。
“所以...你有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莫秦十分冷静的开口问道。
对方听着她的问题却并不回答，林昀的眼神很冷，仿佛并不为她的话有一点动容。
“...我忘了，你不是钰涵。”
一句话，仿佛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东西。莫秦看着眼前似乎冷静到可怕的林昀，一时间觉得自己什么都不该说出口。
低头叹了一口气...他看起来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只是沉默了一会而已，再一次抬起头来的时候，莫秦明晃晃的看见了，他眼睛里快要喷薄而出的杀意。
“！”
一道火光从她的脸旁飞过，重心不稳，莫秦伸出手来很快地念起了咒语。
随着法术的碰撞，莫秦被那剧烈的后坐力牵连着与他拉开了距离。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下一轮更加猛烈的攻击就出现在了眼前。
“——”
剧烈的爆破声在耳边炸响，莫秦全身早已被冷汗浸湿。
这样恐怖的魔力输出...很难想象能在一个人类身上看到。
意识到自己对他毫无胜算，莫秦的大脑疯狂转动着...她必须赶快逃出这里。
“...”
林昀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印象里温柔明朗的脸，在这夜色的照映下尽显得有些可怖。
“什么神啊信仰啊...真是可笑至极...”
莫秦看见他再一次伸出手来，下一轮术法已经对准她了。
难道...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莫秦退后两步，有些迷茫地抬起了头来。清朗的天空上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轮明月依旧如此清冷地高挂着。
月亮...
月光下，似乎有人。
“——”
此时林昀一瞬间就到了她的眼前，那被魔法加持过的双手...恐怕能够轻易地洞穿她的心脏。
莫秦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
“...”
出乎意料的...原本应该迸射到眼前的火光，在一阵莫名的声音后逐渐地彻底消失了。
莫秦有些诧异地睁开眼，只见原本已经冲至面前的林昀...竟只是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咳...”
他一下在她眼前脱力般瘫坐在了地上...莫秦听见了，是血液滴落到地面的声音。
“！”
有人...从哪里使用术法狙击了他。
莫秦很快地站起身来，对面的大楼上...有几个模糊的影子正在月光下轻微地摇晃。
她看见了...
其中那勉强能够去辨认出的，伯利老师那张戏谑的笑脸。
...可恶。
莫秦握紧了拳头，看着楼上那些一点点消失在夜色里的人影们，最终还是咬了咬牙俯下身来，看着眼前倒下的林昀念起了术法。
“...你...”
柔和的绿光散步在整个空间里...林昀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个用着他女儿脸的陌生人，几乎不敢相信她竟然在尝试救他。
“...没用的...咳...有毒...”
听着林昀这令人难受的丧气话，莫秦一下子将视线投向了他的脸。
“你不是药学大师吗...倒是给我救一下自己啊！”
生理上不由自主流下的泪水配上莫秦那有些沉寂的表情...不匹配到简直滑稽极了。
林昀看着莫秦的脸，不知为何却突然笑了...笑得十分释怀，即使莫秦并无法去理解。
“我...”
“这一切...也只怪我自己。”
林昀就这样看着眼前女儿熟悉的脸，伸出手来最后一次为她抹掉了眼泪。
毒素已经快遍布整个身体了...像他这样的人最终也死于毒手中，真是嘲讽到令人发笑啊。
所以钰涵...这一次我不会离开你了。
在莫秦眼前不断摇晃的绿光下，她瞪大双眼，就这样看着眼前的人逐渐没了生机。
这一切都宛如一场梦一般。
感受着指间尚且温热的鲜血...莫秦握紧了拳头。
这一切...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