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莫松言正在韬略茶馆里跟着工匠们一起修葺,茶馆外围忽然围上来一群人。
莫松言诧异地看过去,为首之人是位上了年纪的男子,须发皆白,看着与章爷爷年龄不相上下。
见是长辈,他施了个礼,然后问道:“敢问阁下这是?”
说话间扫了一眼周围的人。
那男子来势汹汹,扬着下巴质问道:“陈皖韬可在此?”
他这一问,莫松言便对此人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不知正确与否,因而问道:
“请问阁下是哪位?寻陈掌柜所为何事?”
那男子依旧扬着下巴,眼神中颇有些蔑视的意味:“于你有何干系,速速让陈皖韬出来!”
莫松言笑道:“实在是对不住,陈掌柜已经将这间茶馆盘给我了,如今这里没有陈掌柜,还请您去他处寻人罢。”
男子神情一顿,却仍是不信:“你说他不在他就不在?我倒要找找看。”
说完,他一挥手,门口那群人便要冲到茶馆里去。
莫松言完全可以任由他们进去找,反正陈皖韬当真不在,但对方恶劣的态度驱使着他多少也得给对方找些不痛快。
因此他阻拦道:“光天化日抢行闯入?天理何在?国法何在?阁下当真无视大晟国法?”
男子哼笑一声:“看你年轻,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在这东阳县,县令都要对我毕恭毕敬,你以为这些便能吓住我?说出去没得让人发笑!”
“年轻人,社会可不是你以为的非黑即白,你要学得可多得很……”
旁边有伙计凑过来小声对莫松言说道:“这是廖公子的爹,东阳巨富廖万豪。”
莫松言假装才知道的样子,笑着又行一礼:“原来是廖老爷,怪不得如此高人一等。”
廖万豪睨他一眼,哼一声没说话,只是挥手派人进去找人。
莫松言却抬臂挡住:“既然是廖老爷,那我便直言。您无需再找了,陈掌柜确实不在这里,也不在东阳县的任何地方,莫说陈掌柜,廖公子也不在东阳县。”
“说起来廖老爷倒是比廖公子说的要晚来一些,他可是告诉我您昨日便会寻来呢。”
一听这话廖万豪心里更是气愤:逆子!枉他多年来悉心照顾,结果竟为了个男人将他一家老老小小悉数灌醉捆了起来,若不是他妹妹来探亲,还不知道何时能出来呢!
逆子!
莫松言瞧着廖万豪脸上喷薄的怒意心里感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他从衣襟里取出一封信,笑着递给廖万豪:“廖老爷,这信是廖公子托我给您的,我不知贵府的位置,便只能等您寻来,信您收好,廖公子说此信需要您与夫人一同阅览。”
廖万豪捏着信封,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
闹剧已了,莫松言继续与工匠们一起修葺茶馆,不知不觉便到了中午,他沿路买了些食材回家。
原本萧常禹上午便要跟来的,但莫松言考虑到他嗜睡,便让他上午睡够了,下午再来。
另一边,廖万豪与夫人看了信,怒喝一声将桌上的茶具打翻。
“逆子!这个逆子!”
家丁们吓得大气不敢出,低着头收拾地上的狼藉。
廖万豪依旧不解气:“不争气的东西!为了一个男人抛家舍业!都怪你骄纵着他!”
夫人郑氏难以置信道:“老爷!这可怨不得我啊!平日里最骄纵他的不是您吗?”
她用手帕拭着眼角的泪滴:“臻儿离家出走,我也怨他,可事已至此,老爷您还要一意孤行吗?如今人家陈公子可是主动离开的,是咱们的臻儿眼巴巴地追上去,您还要继续管吗?”
廖万豪吹胡子瞪眼睛地看着她:“你说得轻巧,若是不管,我廖家就要断送在他手里了!”
“此事你莫再掺和,我定会将这个逆子抓回来家法处置!”
“千百年来哪里有将老子灌醉迷晕的逆子!”
“呦!我说怎么了呢,”一女子走进厅里,见廖万豪气急的样子调侃道,“大哥,做人得讲理,你不让臻儿娶心爱之人,他自然要用点法子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廖万豪斥道:“你又懂些什么?!”
女子道:“我虽懂得不多,但也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人家二人情投意合,你何苦做那打鸳鸯的棒子!”
“他们是成双成对了,你可曾想过我廖氏的香火?”廖万豪勃然大怒,狠狠地拍一下桌子。
“这血脉一代一代地传下去,传到现在,我们廖氏的血脉能有多浓?早与各路姻亲稀释到一起了,一个家族的香火不在血脉,而在人心,人心在,廖氏便在。”
廖万豪瞥她一眼:“你懂什么?!”
女子走到郑夫人身边:“嫂子,你能想通是最好的,我哥他是个榆木脑袋,一时半刻开不了窍,他愿意折腾便随他去罢,说不准他越折腾,臻儿和那孩子越容易走到一起。”
说着便带郑夫人离开了:“咱们去街上瞧瞧,听说东阳县如今有个说相声的?嫂子可曾听过?”
“没有,咱俩去看看……”
两人互相搀着离开了,独留廖万豪一人在屋里气得满脸通红,又打翻一套茶具。
“老李!”他叫来管家。
“老爷,何事?”
“找几批人分散开去找公子,掘地三尺也得给我把人找到!”
管家领命离开,廖万豪走向书房,研墨写信。
须臾,五队人马自东阳县城门奔出,分别驰往不同的方向。
同时,一只白色翅膀黑色尾翼的鸽子掠过高空,向远处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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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莫松言正在裁剪门票,莫忘尘来了。
他沉着一张脸,环视一圈后走到莫松言旁边:“可有说话的地方?”
“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说话的地方?您也瞧见了,我这里地方小,又都在修葺,还真没有适合说话的地方,要不您和我去外面聊?”
莫松言放下手头的活计,给萧常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带着莫忘尘走到外面。
“什么事,您说?”
莫忘尘四下扫了一眼,见周围仍旧有不少路人,便问:“你这里就没有能单独说话的地方?”
莫松言无奈一笑:“我这里可不比您的莫氏茶楼,再加上正在修葺,哪里能找到说话的地方?要是不方便说要不你您几日后再来?”
莫忘尘突然便怒了:“还几日后?你可知你捅了多大的篓子?”
“我捅什么篓子了?”
“你!你,”莫忘尘伸手指着莫松言,恨铁不成钢道,“你是不是帮廖府的公子出城了?”
莫松言瞬间了然,无所谓道:“是又如何?我这哪是捅娄子,我是助人为乐。”
“助人为乐?”莫忘尘斥问,“你可知你所谓的助人为乐让我多难做?廖老爷气势汹汹地来找我,扬言说要断了我的货!”
莫松言心里暗笑,没想到此举竟能让这个便宜爹吃瘪,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收起心里的笑,恭敬而恐慌道:“当真?廖老爷竟如此仗势欺人?爹,您可不能怕事啊,他如何威胁您的?”
莫忘尘好言相劝道:“哪些你无需管,你只要告诉我廖公子要去往何处即可,这关系到咱们莫家的营生,你可得识大体,顾全大局。”
“嗬,”莫松言嗤笑一声,“分家的时候我得维护家宅安宁,任人宰割;如今您被人威胁了我还得识大体、顾全大局……”
他歪着头审视着莫忘尘:“爹,我当真是您儿子?不是半路捡回家的毛孩子?就算是毛孩子养这么大也得有点感情吧?”
“你说什么浑话,你要不是我莫忘尘的儿子我能将你养这么大?”
莫松言摇摇头:“可是我怎么觉得我在您这里就是个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地位甚至比不上您茶楼的伙计。”
莫忘尘急忙辩解道:“我是为你好才特意来问你的,今日若是问不出廖公子的去向,明日他便能将你这茶馆砸了!”
“太平盛世之下还有这种鱼虾?那便来试试,不过我为何觉得最先遭殃的是您的茶楼呢?”
莫松言稍微弯了弯身子,视线与莫忘尘平齐:“爹,您如此为我着想可真是令我感动,但如今分了家,我的一切与莫家无关,您的那些事自然也与我无关,当然了,我们的之间的协议还是生效的,银子我会还您,那五千两银子您还需提早准备好,别到时候措手不及吃了官司。”
说完,他便大步扬长而去。
莫忘尘被怼了一鼻子灰气鼓鼓地走了。
到了莫氏茶楼,廖万豪在雅间里喝茶,见他进去,抬眼问道:“如何?”
莫忘尘陪着笑脸:“廖老爷,我问过了,我家那小子也不知道方向,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您高抬贵手。”
廖万豪放下茶碗,攥紧拳头,冷笑道:“无碍,左右只是早晚的事,莫掌柜无需担心,一旦我找到我家那个逆子,便会继续为莫氏茶楼供货,放心。”
说完便起身往外走,身后的家丁紧跟在后面,莫忘尘急忙追上:“廖老爷,这段时间您不能断货啊,我这茶楼里大大小小一应货品全仰仗您的恩泽呢,您行行好!”
廖万豪不发一言,莫然离开。
莫忘尘气得直跳脚,紧忙叫来账房:“别的货商可谈妥了?”
账房摇摇头:“廖家事大,无人敢得罪。”
莫忘尘闻言气冲冲地跑出去,账房在后面追问:“掌柜,您去哪?”
“去找那逆子去,老夫我还管不了自己的儿子?!”
作者有话要说:嘻嘻嘻哈哈哈哈
昨天小小地调皮了一下
宝子们放心,旎旎不会坑的
哈哈哈哈
我是个尊重flag的人
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