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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巴黎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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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维勒-科特莱宁静美丽,失去了繁华巴黎的对比,更显静谧。

*

梅里美顶着海涅的外表,百无聊赖地装昏迷,听着每日一次的两国扯皮。

“根据维也纳宣言,世界各国有必要在应付全球犯罪问题方面开展更密切的协调与合作,同时考虑到采取行动打击犯罪是我们大家的共同责任——”斯达尔夫人摇着折扇,不紧不慢地念着通稿。

在她对面,一身戎装的安内特神色无奈:“德国就发了一条蓝色通报,可你们是按照红色通缉令的级别去处理的。还要再抓着‘正当合法’的名号不放吗?”

只听啪的一声,斯达尔夫人合上扇子,皮笑肉不笑:“不管怎么说,总比私自入境的你们正当合法。”

安内特镇定地和她对视,坦荡自若,没有丝毫心虚。

“我们要的不多,”安内特陈恳地说,仿佛做出来什么巨大的退让般,“把海涅还给我们,我们就立刻离开。”

斯达尔夫人冷笑:“我信你个鬼——你到现在可都还没把入境人员数量说清楚,就这态度,你说你们会自觉撤离?”

她抬起扇子,往门口一挥,直截了当地送客。

安内特压低了军帽的帽檐,长叹一声:“好吧,看来又是没谈拢的一天。”

嘴上虽然这样叹息着,她起身的动作却是看不出丝毫遗憾。军靴后跟相碰,发出铿锵的响声;肩章上的矢车菊在阳光下折射出金银交织的耀眼光芒。

安内特走出房间的瞬间,斯达尔布下了隔绝声音和视线的异能力。

梅里美睁开眼睛,卸下了外表上的伪装:“明明没那么想把海涅带回去,却偏偏要每天都借此‘谈判’,拖延时间——该说他们是无聊,还是有恒心?”

“站在半敌对的立场上,我觉得还是带有贬义词的前者更合适。”斯达尔夫人评价。

*

“——我已经能想象到法国人是怎么说我们的了。”弗洛伊德叹气。电流使他的声音有些失真,但那份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没有折损分毫,“亲爱的德罗斯特阁下,您能否稍稍照顾一下德国在外的形象,花点心思,编个更像样的理由,这样,您也能更理直气壮地带队滞留在法国。”

“没有必要,能达成目的就行。”安内特·冯·德罗斯特毫不犹豫地驳回了他的建议,“而且,我也不仅仅是图省事啊。”

弗洛伊德摸摸下巴:“您是说,您这么做,还是为了照顾小荷尔德林的情绪?”

“……恕我提醒,荷尔德林比你我年纪都大。”安内特无奈,“不过,确实有一部分这种考虑。荷尔德林很关心海涅,觉得是自己的过失,才让海涅得不到及时救援。你舍得让我们神圣的主教伤心吗?”

“嘛……”弗洛伊德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安内特震惊地谴责他:“你怎么舍得——这可是我们唯一的一位治疗!”

弗洛伊德倔强:“其实,小病什么的,我也可以自己治……”

“而且,”他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照顾他的心情又如何,不照顾又如何。反正他的记忆无时无刻不在消退,每过半年,就会完全更换。昙花一现的喜悦和悲伤,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安内特握着电话的手猛然攥紧。

“或许吧,”过了许久,她才用干涩的声音回答,“但是,哪怕只是昙花一现……”

她站在临时住处的落地窗前,向院落里眺望。

身形单薄的青年跪坐在草地上,雪白的卷发发尾散落在草丛中,沾上了碎屑。他背对着安内特,但相识多年,安内特完全能想象出他那双柔和驯服的眼睛是如何乖巧地半阖着,像是悲天悯人的牧师,聆听着天地间无处不在的罪恶的祷告。

“哪怕只是昙花一现,也是珍贵的。”她轻轻地说,“正是为了守护这样的存在,才有了今天作为军人的我。”

“从本职工作来说,我似乎应该说点不合时宜的东西。”弗洛伊德说,“不过,作为德意志公民,我先向您致敬——德意志至高无上。”

“统一、正义和自由,为了德意志祖国。”安内特说。

*

当埃瓦尔德前来拜访时,安内特已经完全收拾好了心情。

红发整齐地盘在脑后,额前没有丝毫碎发,绿色的眼睛无遮无挡,锐利的目光直视着来客,尽管态度柔和,但军人的铁血气质仍然显露着。

“您好,埃瓦尔德先生。”她向丹麦人问好,“由于情报上的失误,我们没能第一时间确定您的身份,将您的申请向后延了一天。很抱歉。”

埃瓦尔德笑眯眯地表示无所谓。

【要是能第一时间确定才见鬼。我是先给你们提了申请,才让霍尔堡连夜加班帮我编了份在职档案。】

实际上的编外人员还是理直气壮地接受了这份道歉。

“德国和丹麦像兄弟一样,”他用德语说道,“我们的女王陛下每年都会特意拨出款项,资助德国的优秀青年艺术家。”

“是的,向贵国的女王致谢。”安内特摘下军帽,行礼。

两人和谐地虚以委蛇,其乐融融,几番对话下来,仿佛丹麦和德国真是千百年的友好同盟,从来没有过矛盾。

“我的丹麦朋友,”场面话基本说完了,安内特开始询问正事,“您这次特意越过法国的监视,来找我们,是为了什么呢?”

埃瓦尔德正色:“事情是这样的。我唯一的学生在法国旅游时,无意间得知了一些和他们超越者相关的情报,但还没来得及从中抽身,就被巴黎的特异点波及——我希望能得到各位的帮助,让那孩子平安回国。”

“当然,作为报酬,我们愿意将情报和德国分享。”他补充道。

安内特意味深长地观察着他不卑不亢的神情,冷不丁地问:“我该恭喜吗?”

埃瓦尔德顺利地接收到了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坐实了安内特的猜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确实即将拥有超越者。”

“我怎么会不愿意呢?”安内特笑起来,“这可是好事啊。诚如您所说,我们两国如兄弟一般,谁会不盼着兄弟强盛呢?”

埃瓦尔德悄悄松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获得了德国人的承诺,埃瓦尔德也无意久留。

他起身告辞,沿着小路,慢悠悠地返回自己的住处,途中还和神色匆匆的法国人们友善地打了招呼。

他的好心情戛然而止于感受到熟悉的精神触碰的刹那。

【谁动了我给汉斯的挂坠?】

*

魏尔伦、玛格丽特和安东尼围成圈,齐齐注视着中央的小鲸鱼。

银色的小鲸鱼试图伪装成一只平平无奇的挂坠,可是无论是僵直的尾巴、还是悬在半空的鲸须,都无情地出卖了它自己。

安东尼小心翼翼地双手捧起它:“我记得你……”

他瞥了一眼鲸鱼旁边的行李箱,更加眼熟,确定道:“你是汉斯随身带着的那只小鲸鱼。”

被直白地揭穿了来历,小鲸鱼放弃挣扎,拍拍翅膀,飘浮在半空中,摇头晃脑。

安东尼仰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它的动作,恍然大悟:“你是在指路吗?”

小鲸鱼飞上飞下,模仿着人类的大幅度点头。

“是想带着我们去哪里呢?”安东尼又问。

小鲸鱼回答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焦急地在空中打转。

此时,一道陌生的男声替它解围:“大概是想去创造它的人那里吧,此乃造物的本能。”

在魏尔伦警觉的扫视中,陌生人淡定地从阴影里现身:“你们好,我刚从意大利来到巴黎。请问,方便为我做向导吗?我想在巴黎四处看看。”

他黑发黑眼,除去白衬衫和红领带,全身无一处不是被黑色紧紧包裹,仿佛是从阴影里诞生的一般。

安东尼被他问得一愣,在回答之前,飞快地抓住了重点:“你是刚进巴黎的——那你能走出巴黎吗?”

已经在巴黎城摸索了好几天,却怎么也跨不过城市的边界线,相较起乐于助人地带人参观,安东尼更在意怎么出城。

被孩子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的青年陷入了沉默。

“怎么说呢……”他斟酌着回答,“我可以进出,但不能帮到你们。”

安东尼的眼神顿时就黯淡了下去。

青年的良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他连忙补救:“也、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主要是我之前没怎么用过异能力,不知道它能做到什么地步。”

魏尔伦侧目:“你不是意大利官方所属的异能力者吗?”

“当然不是!”青年矢口否认,“虽然在意大利住了很多年,但我是法国人哪!”

“我算是作家吧,”他伸手在阴影里一捞,掏出一本装订精美的书籍,“这是我刚写的小说,还没正式出版,但编辑们都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杰作’,作为报酬,可以把样书送给你们——这可是很有纪念意义的!再过几百年,说不定是可以进博物馆的文物呢。”

“一般来说,可以进博物馆的是手稿吧……”安东尼接过样书,看见了书上的作者名,“‘司汤达’?是姓氏吗?”

青年眯着眼睛笑:“嗯,是姓氏哪。”

“既然是作家,那您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巴黎呢?”安东尼担忧又困惑地看着他,“现在的巴黎应该还很危险的。”

“那确实。”想起一路上潜行躲过的各方势力,司汤达也是心有戚戚,“但是,我有不得不来的理由嘛。”

他仰起头,忧郁地看了一眼巴黎顶部汇聚的雾气,重点关注了一番目前还没被大多数人发现的红色部分。

【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的力量,表现出来的居然是红色和黑色……】

【比我的异能力还符合我的异能力名。】

【要是不过来看看情况,我怕日后会因为异能力名字的泄露,被当成攻击巴黎的嫌疑人抓走啊!】

侨居意大利的法国青年司汤达,真名已经无人知晓,但是刚刚作死地用自己的异能力名为题,创作了势必一鸣惊人的处女作——《红与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安徒生:老师,您从那个时候就觉得我会成为超越者了吗?

埃瓦尔德:嘛,其实老师当初说的那个超越者预备役不是你,而是别人家的学生啦。

碎碎念:

上了大学以后,每天都感觉次元壁在破碎……比如今天听老师追忆他那早死的朋友,顺手上百度搜了一下,发现是某位个人百科非常详实的美国哲学家,再过一百年,大概能上历史书,还可能被写进小熊正在写的这种历史衍生同人文里。

好怪,真的好怪。

突然有种正在写师长同人文的负罪感(敲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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