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国宫内一片寂静，只有轮椅行驶的细微声响。

在今天这件事发生之前，拉格洛芙一直坚信自己对领域的掌控是绝对的。只要她想，她可以监测领域内所有生物和无生命物体的状态。

但是，当她跟随着自己检测到的气息，推开门，却只见到一个空空荡荡、毫无异样的房间时，自认为是“瑞典守护者”的女孩表情霎时难看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又用异能力感知了好几次，还是只觉得这一个房间有问题。

拉格洛芙不禁沉默了下来。

易卜生安慰她：“说不定是精神类的异能力，将他们的存在从我们的感知中抹去——我们之前听到的鬼哭狼嚎，也有可能是精神作用。”

“但是我们理论上来说都不会被精神类异能力影响，不是吗？”拉格洛芙眉头紧锁，“之前做的异能训练里，只要你给自己带上了硬币，我又在使用异能力，精神类异能就起不了作用。”

易卜生捉住自己马尾辫的末梢，解压似的，拿在手里捏了捏。

“那就换个思考角度。”他说，“不能使我们的感知从内部被影响，那就从外部伪装我们所看见的东西。”

挪威超越者看了看周围，突发奇想：“这房间能拆吗？”

拉格洛芙：“……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要是把这里拆了，瑞典会向挪威索赔到争取让你们的石油基金破产。”拉格洛芙严肃地说。

“不至于吧？”易卜生震惊，“我们甚至互拆过彼此国家的王宫啊，都没有太过追究的，修好不就行了嘛。”

“但这里可是华国宫。”瑞典超越者郑重地强调，“北欧唯一一座保存完好的十八世纪宫廷建筑，今年刚刚入选世界遗产名录，是瑞典第一座获得世界认可的古建筑。”

“为了卡尔玛同盟的稳定——这名字到底是哪个混蛋想出来的——总之，为了斯堪的纳维亚人之间的和谐共处，你绝对不要对这座宫殿下任何破坏性的手。”

易卜生：“……好的。”

然后他们就开始一起继续对着看不出任何异常的房间发愁。

“这到底是个什么见鬼的异能力？”易卜生玩着自己的头发。

拉格洛芙沉默了一瞬间：“确实，是字面意义上的‘见鬼’啊。”

这个笑话着实有点冷，两位北欧人齐刷刷地打了一个寒颤，然后换了话题。

“你有把这边发生的事情汇报上去吗？”易卜生问。

“当然，”拉格洛芙说，“我同时给陛下和异能局那边都传了消息。”

易卜生玩头发的动作一顿，稍稍松开了手，偏灰色的蓝眸里闪过一丝困惑：“那……都过去这么久了，没有一方派人来查看情况吗？”

拉格洛芙眨眨眼睛：“……好像，是这样子的。”

两位超越者大感不妙。

易卜生走到敞开的房门前，对着看似的空气摸索了一番，又用力推了推。

“虽然看不见，但有种东西堵住了门。”他告诉拉格洛芙，“一种又黏腻又冰冷的东西，凹凸不平，像是很多编织在一起的线。”

“它没攻击你吗？”拉格洛芙朝门上看不见的那东西张望，“这就是那个异能力？”

易卜生也有点困惑：“没有。我往它上面贴了块硬币，但是没能抢到对它的控制权，它蠕动了一下，把硬币吞到了不知道哪里，但是也并没有因为我的动作发怒，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举动。”

“怪事。”拉格洛芙说。

拉格洛芙推着自己的轮椅，来到易卜生身边。

“你说，我要不要用空间把它切割开？”拉格洛芙思考，“但是有两个问题：我的感知只能确认它的大概位置，小空间不一定能精准切开，而且，如果切割的话，可能会彻底激怒它。”

易卜生眯起眼睛：“就个人而言，我想切一部分下来——这一定是很棒的练习异能的材料，如果能抢走它的操纵权，我的异能力也就能确定更上一层了。”

“而且，真好奇它隐身的原理是什么啊。”挪威超越者微笑，“如果受伤了，它还能维持住隐身的状态吗？”

瑞典超越者也笑了起来：“那我们就这样约好啦。”

拉格洛芙坐直身，抬起右手，手指轻轻触碰到那堵隐形的墙。

小女孩的指尖白皙细嫩，指甲都修剪得圆圆润润，丝毫看不出攻击性。随着异能力的发动，星星点点的白光在她手边汇聚，像是上下翻飞的萤火。每一点白光都是一个细小的、被封锁的独立空间，或空空荡荡一无所获，但更多的空间就像是微型的匕首，狠狠地从看不见的存在身上剜下血肉。

隐形消失了。

在看清那堵墙真相的那一秒，易卜生瞳孔紧缩，下意识地把拉格洛芙拽到自己的身后。拉格洛芙捏了捏他的手，无声安慰，从他身后探出头，冷漠地看向那堵能看出明显挣扎迹象的东西，异能运作间，斩断了所有企图攀爬到易卜生身上的血线。

房间正常的表象被打破。密密麻麻的血红色的细线盘踞着、铺满了所有墙壁，将这间装饰秀雅的房间化作人间炼狱的巢穴。

被拉格洛芙斩断的细线不停地翻滚扭曲着，疯狂地朝房间中的两人涌去，之前消失的幻听再度出现在他们耳边。拉格洛芙充耳不闻，机械而精准地切割着血线，相较起之前试探般的星星点点的微型空间，她这次用的是中型的立方体，斩断的血线被封锁在其中，紧紧贴着立方体的边界，想要逃离，却无法得逞。

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后，元气大伤的血线不再一窝蜂地牵去袭击，而是稍稍后退。距离影响不了空间的切割，拉格洛芙正想要乘胜追击，却发现血线的数量不太对。

似乎是在不停地增长着，从未知的地方汲取了营养。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于是，只留出空间保护自己和易卜生，停下了追击的动作。

*

鬼魂们的宴会被人类的尖叫打断。

穿着华贵的鬼魂们不悦地转过头，凝视着宴会中那些不被欢迎的客人。

同样穿着古代礼服的活人此时压根顾不上考虑鬼魂们的感受，他们只来得及发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声叫喊，便如同被掏空了填充物的棉花娃娃，轻飘飘地跌到了地上。

他们的腹部凹陷，浑身的血肉都被掏空，皮肤皱巴巴地折叠着，紧紧贴着下面的骨骼，除去一层皮肤的遮挡，看起来和骷髅没什么两样。

安徒生正拉着斯特林堡往门口走，忽然感觉领口的小鲸鱼有些发烫，又听到身后的尖叫，顺势转过头，看了宴会厅一眼。

斯特林堡头都没回，见怪不怪：“这场舞会的事情发生得真快。”

“你真的确定我们要去开门吗？”斯特林堡在意的是这一点，“你也看到了吧，我的异能力好像又增强了，出去可能会遇到更大的危险。”

安徒生反问：“难道待在这里就没有危险了吗？”

斯特林堡收声。

他们终于来到了城堡的那一扇厚重的门前。

安徒生认为斯特林堡才是城堡的主人，于是请斯特林堡先去推门。

斯特林堡满心不情愿，哆哆嗦嗦地把手贴在门上，使足了力气、憋红了脸，都没能让门动摇分毫。

他收回手，叹了口气，但心中其实是大为放心的：“门是推不开的，我们还是——”

话音未落，他看见安徒生朝后退了几步，似乎是在估算距离。

斯特林堡莫名悚然：“你、你想干什么？”

安徒生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纯真可爱的笑容，友善无辜地眨了眨眼。

然后，那双蓝眼睛中的某种情绪陡然沉淀下来，眼神变得果断直接。

丹麦人抬起左腿，对着大门狠狠一踹。

大门露出了一条不算太宽的缝隙。

安徒生双手各扒着一边的门，看到了外面的情形，情不自禁地感叹了一声：“斯特林堡，你的异能力……长的还挺别致。”

斯特林堡被安徒生刚才那一串暴力破门的动作吓得连话都不敢多说了。他战战兢兢地站到安徒生旁边，越过门缝，朝外面看。

满目猩红。

血海怒涛。

定睛看去，那血红的“海洋”其实是由一条条极细的触手构成，它们仿佛是有生命的，在不停地翻滚涌动，编织出一张巨网，笼罩住“城堡”。

斯特林堡感到一阵反胃。

安徒生让他从门的空隙里钻出去，斯特林堡忐忑地服从命令，随后，安徒生自己也侧身走出了城堡。

失去了安徒生的强行分开，大门又轰然闭合。在闭合的那一刻，整座城堡也就像是失去了支撑，化作一张薄薄的纸片，淹没在血海之中。

斯特林堡想抓住安徒生的手，想了想这人刚刚扒门的力道，最后还是怂怂地选择拽住他衣服的一角，胆战心惊地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安徒生不禁沉默。

他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打量了一番这个是真的在害怕的少年。

“这是你的异能力。”安徒生说，“你问我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通常说的“北欧”是指北欧五国；日本人似乎认为只要在亚欧大陆北边的都算北欧，所以俄罗斯、波罗的海三国等东欧国家都可能在日本作品里以“北欧”代称；“斯堪的纳维亚”和“北欧”严格意义上不能互换，地理上的斯堪的纳维亚包括挪威、瑞典和芬兰，历史上的斯堪的纳维亚只有丹麦、瑞典和挪威。

丹麦、瑞典、挪威三国的语言有共通之处，可以大概交流，冰岛和芬兰的语言不能跟三国直接交流。丹麦、瑞典、挪威都是王国，冰岛和芬兰是共和国。

丹麦统治过瑞典和挪威，挪威从丹麦脱离后，转而又继续被瑞典控制。挪威的国庆理由之一是庆祝脱离丹麦和瑞典的控制，另一个重要理由是庆祝击退德国；芬兰的国庆是庆祝摆脱俄罗斯统治；瑞典庆祝的是脱离被丹麦控制的卡尔玛同盟，但是他们不太喜欢搞盛大的庆典；丹麦从未受过奴役（除去曾经被三德子占领过几年），也没什么值得特殊庆典的理由。

碎碎念：

正值高考，忽然想到很好玩的一点——小熊和小熊的朋友们的专业选择很神奇……想学艺术理论的同学T现在在学法，想学法的小熊即将分流去学艺术理论；想学外语的同学W去了历史，想学历史的同学C学了英语；想学文学的同学Z最终决定去哲学，想学哲学/神学的同学S跑去了汉语言。还有去警校/军校的，以及转行搞工科的。大家在高中班级群里一聊，全都是一脸震惊：什么！你居然学的是这个！

场面非常喜感。

大家顺势聊了聊高中回忆，小熊觉得同学D那时候腼腆沉稳，被同学D愤慨地指责是小熊那时候太疯，第一次见面就跟人从二次元聊到带球跑。一对朋友中总要有人更稳定，于是她一个e人不得不为爱当i。

小熊（无辜脸）：啊？

然后和同学C聊天，C问有没有什么赛博朋克或者蒸汽朋克风格的严肃文学，小熊先是害羞地收回了险些脱口而出的脆皮鸭耽美，然后看着手里的古代文学陷入沉思，最后两个人一起阿巴阿巴上网搜。

C之前和小熊交换书单。C推了一堆历史书，说写aph的时候可以拿来参考背景设计；小熊推了一堆传记和纪实文学，说文豪们的爱恨情仇动人心弦。

两人一齐沉默。

C问：“我们是怎么把正经书看得越来越不正经的？”

小熊答：“书是正经的，但我们不是。”

小熊的老婆（从初一到现在的挚友）也是今年高考，希望可以考得非常棒！小熊当时因为没及格的数学含泪错失了心目中的学校，现在只能等研究生再做打算，希望老婆可以去到那一片更广阔的天地=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