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Severus的手有些重地摔在轮椅扶手上，一个Potter！知道自己在迁怒的魔药大师看着最宠爱的孙子，不由得耷拉下了嘴角，“一个，Potter？”仿佛是不敢置信，年长的斯莱特林又举手看着羊皮纸，想要看清楚那个代表学院的标记，“斯莱特林？Potter？”Scorpius赶紧安抚有些激动的祖父，顺着魔药大师的胸口给他顺气。

Potter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魔药大师的周围，久到他以为自己早就可以平心静气去面对往事。对Lily的抱歉和愧疚，早在长达六年的时间里年复一年看着救世主那和他该死的混蛋老爹一模一样的脸，鲁莽冲动毫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存活下来，一头扎进黑白魔王的陷阱而不自知的冒险经历中趋于平淡。从“Lily的儿子”最终变成了“Potter”的，是那个“神锋无影”。

当Harry·Potter用神锋无影重创Draco，是Severus最崩溃的时刻。Lucius有计划的进阿兹卡班，Narcissa和他当着Bellatrix的面做戏，刀尖上游走在黑白魔王身边他都可以忍受坚持，只是那是Draco。当时正在地窖的Severus，像被无数钻心咒击中一样心悸，直接打翻了面前的魔药，绝望的恐慌让他连缓和剂都来不及灌到嘴里，立刻循着定位找到躺在满地血水里□□的儿子。一瞬间那种血脉相连的痛楚让他差点维持不住，Draco身上的血缘魔法将他受到的伤害传递到自己的身上，Severus简直不敢去碰看上去像块碎布的儿子。忍着剧痛施展治疗咒的他甚至无法去惩罚救世主，因为Dumbledore那个该死的计划里他还有用。Severus只能忍耐着绝望，掩饰着心碎给儿子疗伤。他想到自己求学时代那次谋杀未遂，在看着明明从来是恣意张扬的儿子因为自己该死的双面间谍身份从小就学会赤胆忠心咒，只有在魔药教授最私人的卧室里才敢搂着他发泄哭泣，偷偷叫上一声父亲。躺在满地的血水里还不忘用和Lucius一样的漂亮蓝眼睛安慰他，看他自己也忍着剧痛还想给他缓解，而那个该死的Potter就这么站在旁边都不知道要去叫人！他记得自己对着Potter喊让他滚，第一次对着那双绿眼睛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Scorpius看着一瞬间爆发魔压又变得平静的祖父，心里忐忑。年长的斯莱特林目光严肃地看着年轻的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Severus这些年的平静生活像包裹着利剑的丝绸，让他那些执念终于融化在Malfoy铂金的色泽中。魔药大师良久不语，过往的风雨已不再能穿透他被亲人包围的内心。童年的光束已变为过去的责任，战后的各种利益分肥，他也只是在Lucius状似随口一提的各种明暗试探里装作不知。Severus也许会在意Potter能不能吃饱饭，有没有地方住，但是能吃上十二道菜的法式大餐还是能果腹的三明治，住占地百顷的庄园还是单身公寓，他就不会再关注了。何况，虽然Malfoy们竭力不让任何带Potter的字眼出现在他面前，Narcissa偶尔还是会和Dorea的画像有交流，根据Dorea的说法，现在的Harry·Potter过得称得上舒适。

Severus看着同样秉持斯莱特林精神坚持原则的Scorpius，终于微微点头，挥手让孙子去教室，“我再歇一会儿，你先去吧。”虔诚地亲吻了Severus的手，年轻的魔药教授感激地点头。

进了魔药操作室的学生们发现今天的教室布置有些不一样，六张操作台都靠在左右两边的墙上，每边三张，教室正中间的演示操作台比平时矮了不少，原本靠办公室门一侧的黑板和讲台也消失不见了，留下宽敞的走廊。William和Vera作为级长，看着这个布置不由得有些紧张，这个间距，要么是考虑到完全独立操作，要么就是危险性大幅提升。

六名学生互相默契地谦让一阵，选好了自己的操作台，就看到连通办公室的门打开，年轻的魔药教授轻松中带着一丝激动走到示范台前，“别站这么远，靠近。”

Scorpius让学生都聚在示范台两侧，一边三个，这些都是他的学弟学妹，曾经自己五年级时候，William·Nott他们刚上一年级，“今天虽然临时改了题目，并不影响你们提高班的学习进度，只是会对你们是否能拿到实习机会起作用。”Malfoy教授有些鼓励的眼神让学生们的心有点平静。“毕竟世界杯马上到了，我们家的店接了太多订单，得有人来无偿劳动。”因为提高班的学生都比较熟悉，Scorpius还小小地开了个玩笑。

姨妈是魔法部高级官员的Albus知道，哪怕Prince魔药商店不参加消费季活动，甚至不参加任何活动，Malfoy教授还是每年都会接到很多订单，哪怕大家都知道现在的订单排期都到几年以后也丝毫不着急。大家都知道现在Prince魔药店的基础魔药都是半自动化的产品，顶级魔药基本都是Scorpius·Malfoy操刀熬煮。但是所有人都抱着小小的希望——万一，万一梅林保佑，碰上Master Prince有兴致，亲自酿一锅魔药，那可以当成传家宝的药剂将会成为所有人疯狂追求羡慕的对象。

看着几个学生不同的神色，激动的是真想实习的，Vera·Carrow更是志在必得。有些羡慕但还算平静的是William·Nott，毕竟他的道路Theodore叔叔早就铺好了，神色镇定的是两个拉文克劳。Scorpius不可避免地扬起了捉弄心，他微微倾身，用神秘地语气小声说，“你们今天的评判标准不是我给的，是我祖父哟。”说完还有些调皮地眨眨眼。

美艳的Vera·Carrow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从小花了无数时间背诵的贵族家谱起了作用，第二个反应过来的是Isabel·Myers，她下午从专利司上班的表叔那里知道今天魔法部专利司发生的超级大新闻。接着William·Nott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Scorpius，虽然相差五岁，但是小时候他们还是会在各种贵族交际场合玩在一起，Nott家现在都可以算成是Malfoy家的附庸，又怎么会不关注铂金家族的一切。Ezekiel·Goldstein和Katerina·Selwyn是从纯学术的角度反应了过来辈分换算，尤其是Goldstein，已经露出狂喜的神色。而Albus·Potter早就愣住了，爸爸妈妈，Ron叔叔Hermione姨妈，家里一堆红头发Weasley……每个身边的亲人都不敢提起，提起就要惹哭奶奶姨妈们，让爸爸一坐一整天的……他的中间名，十七年来怀着莫大的憧憬和好奇的……那个姨妈嘴里充满矛盾的复杂的英雄，要见到了吗？

Albus棕色的眼睛看着Malfoy教授，他不像哥哥James，活脱就是爸爸Harry·Potter的翻版，他的眼睛像Ginny妈妈，性格也更加沉稳，但是现在他感到手里的羊皮纸已经被自己揉烂了。

露出一抹坏笑的Scorpius看着反应不一的学生，笑着直起身，“所以请你们站好，或者用一个清醒咒，记得要问候。”说着他转身往通往会客厅的门走去，果然看到Vera·Carrow真的给自己来了个清醒咒。

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魔药提高班的六名学生站姿笔挺得过分，努力克制住惊呼的躁动。William·Nott看着自己曾经被父亲带着去Malfoy庄园见过几次，可以说算是熟悉的黑檀木出现，也忍不住偷偷给自己用了个清醒咒。

进入操作间的轮椅侧方有一闪而过的银色魔纹，这是雕刻在上面的魔法阵在起效，只要进入魔药相关操作间，轮椅上无数的炼金术物品及魔法阵都会被激发成保护状态。Severus被孙子推进操作教室，在中间的示范台前停下，几个学生这才反应过来，今天偏矮的操作台对坐在轮椅上的魔药大师高度正好。

Severus打量学生的眼神藏在阅读眼镜后，几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就如同他每次公开露面碰到的绝大部分人一样充满掩饰失败的激动，这也是魔药大师越来越避世的原因之一，他不想被人用这种眼神盯着，好像狂热的食死徒，像Bellatrix看着黑魔王。他微微抬起手，Scorpius默契地替祖父将手套摘下，Prince家主戒指反射着黑色的光。接过蛇杖习惯性地摩挲着小蛇血红的双眼，两个世纪以来最伟大的魔药和黑魔法大师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和的微笑，“晚上好，你们可以叫我Prince先生。”

“Master Prince！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仗着自己曾经见过魔药大师的William·Nott第一个回过神，赶紧用最高规格的贵族礼仪行礼问好，“我是Theodore·Nott的儿子，William，去年在Lucius爷爷的生日宴会上有幸拜见您，Severus爷爷。 ”

Vera·Carrow紧张地拉了下校袍，抢在Ezekiel·Goldstein前头屈膝行礼，“尊敬的Prince大师，我是Emma·Vanity的孙女，Vera，非常荣幸能够拜见您。”因为Amycus外公的愚蠢行为，Vera理智的加上了母系姓氏没有提他。

Ezekiel·Goldstein赶紧行礼，Goldstein家族数百年来都是拉文克劳，他的曾叔公Ashe·Goldstein还是Black家族遗产的代理律师，Goldstein制药厂目前几乎全自动化的设备都仰赖于Malfoy家提供的魔法阵，别说自己家和Prince家互补的产业构不成竞争关系，就是从Severus·Prince-Snape大师身上学东西可比从Scorpius·Malfoy身上偷师正大光明多了。“尊敬的Prince大师，非常荣幸能够拜见您，我是Albert·Goldstein的儿子，Ezekiel，我的曾叔公是Ashe·Goldstein。”

几个或多或少和Severus有关联的学生都不约而同地使用了Master而不是普通的Mister来称呼Severus，以表示他们对两个世纪以来成就最高的魔药大师的崇敬。

Isabel·Myers紧张地鞠躬，学着她的同学一样问候，“Prince大师，我是Isabel·Myers，非常荣幸拜见您，我表叔在魔法部专利司工作，今天来信说他的同事Archie·Stone下午拜见过您。”Katerina·Selwyn同样紧张激动，她的屈膝礼都快到地板了，“尊敬的Prince大师，非常荣幸拜见您，我是Katerina ·Selwyn，我爸爸是Benjamin·Selwyn，之前Malfoy议长在Belgravia购买的宅邸是我父亲经手的。”Vera听到竞争对手的问候心里一紧，Katerina的麻瓜父亲居然还有这层关系？Malfoy议长在什么地方买了房子？赶紧低头藏起自己得知一个消息的表情，Vera不由得对Katerina套近乎的本事摇头，这是被激动冲昏了头，对斯莱特林来说，随便泄露隐私太犯忌讳了。

Severus一一对问候的学生点头致意，那个斯莱特林女孩的话听过就忘，Lucius买什么地产他从不关心，家里那几个Malfoy，情愿他多休息一分钟也不会用这种小事打扰他。

五个学生都问候完毕，剩下的那个就直接凸显出来。Severus微微前倾了身体，看着那个依稀有些轮廓相似，可是明显冷静得多的男孩。黑色的头发颜色不深，棕色的眼睛，戴着眼镜，也只有这是最像Harry·Potter的地方了。Albus脑子一片空白后，就看到同学们都接连问候，他激动又忐忑，看着面前虽然面容严肃却眉眼透露出一丝柔和的老人，用力咽了口吐沫，Albus·Potter深深鞠躬，声音有些哽咽“您好，Master Prince，我，我是Harry·Potter的儿子，我叫Albus·Severus·Potter。”

Scorpius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变异Potter，亏他还想着息事宁人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不然救世主万一闹点什么到媒体上，会给魔法部的父亲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可是这个本来冷静合格的斯莱特林居然直接报全名！当年魔法部出生登记处还因为这个名字闹出了不大不小的新闻，Scorpius的手捏紧了，他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轮椅上的祖父，Severus虽然长年都在调理身体，但是经年的魔力累积依旧深厚，是当之无愧的英格兰排名前十的（黑）巫师。黑魔法大师知道的恶咒可比普通食死徒多得多，Scorpius看着祖父明显有些僵硬的脸，不由得担心。

Severus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斯莱特林男孩，空洞的双眼表示他用起了大脑封闭术。过了良久，Albus看着眼前年长的斯莱特林抬头嗔怪地拍了一下Malfoy教授，露出无奈地笑容。

Severus轻轻摇了摇头，花白的头发微微散乱，听到这个Potter儿子名字的一瞬间，他的确用大脑封闭术控制了表情，但是预想而来的愤怒或是生气没有袭来，甚至是波动都如此轻微，像一根被鸟儿扔在平静湖面上的枯枝，只带出一波涟漪就消影无踪。

原来早就放下了，Severus露出只有自己明白意味的略带苦涩和释然的微笑，看向身边满眼担忧，似乎随时准备替他抵挡一切危险的孙子，祖孙三代都相似的蓝眼睛让他看到Lucius，看到Draco，魔药大师笑着微微咳嗽，“我都快七十岁了，第一次听到如此奇特的组合，这名字和Potter放在一起这么别扭，真是可怜，你是怎么顶着这么个名字生活的？”

有些凝滞的气氛随着魔药大师的微微打趣立刻轻松起来，脸色通红的Albus也低下了头，是啊，就算平时不用中间名，Albus·Potter这个名字也够奇怪的了，从小到大，因为名字也没少被自己的叔伯兄弟们嘲笑捉弄。

Scorpius微微放松的时候感到自己后背有些发凉，从小到大的对他倾泻了无尽宠爱的祖父是所有家人最心疼的存在。Grandpappy和Papa在他能长大到正式进入社交场合时，拉着他在Malfoy家的藏书室待了三天，家族在黑魔王时代那荣耀和屈辱交织的历史，Severus祖父的黑暗遭遇，Scorpius记得小小的自己不顾礼仪扑倒在Draco怀里哇哇大哭，执意在Severus的病床前睁着通红的双眼守护，让双亲拉都拉不走。幸亏，年轻的Malfoy感到祖父明显是因为对自己的放纵而放过了这个年轻的Potter。自己的确是享受着祖父的溺爱，似乎祖父将没有来得及给Papa的爱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到自己身上。Scorpius给自己祖父整理衣襟，背着学生们露出一个水润润的调皮委屈的眼神，望着Severus眼睛带上一丝期待 “祖父，现在给学生们演示一下材料处理，您要不要指导一下处理流液草茎汁液的手法？”

Scorpius知道，既然有服用了助力药水念头的Severus，是应该有了实操的兴致。哪怕要用比原来更多的时间，在Severus精神尚好，兴致尚高的时间里，偶尔他也会让儿子或孙子陪在身边，极少数的亲自从头到尾熬制一锅魔药。这些珍品魔药几乎都存放在Prince和Malfoy庄园的储藏室，只有很少会作为礼物赠送给身边亲密的朋友和重要的商业伙伴。而通过这些渠道流到市面上的更是少之又少，Scorpius想到黑市上那炒到几十万加隆的自家祖父的出品，才23岁的年轻Malfoy感到自己又像是回到自家操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