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
深夜,世倾城来到洛锦所在,看着树下蜷缩成一团的身影,眸中终是闪过一丝不忍.
世倾城拿过侍女手中的斗篷,缓缓在洛锦的面前蹲了下来,小心将斗篷盖在了洛锦的身上.
斗篷很大,轻松便将洛锦整个人都盖住了.
但,让洛锦猛然惊醒过来的,不是世倾城的动作,而是从斗篷上传来的熟悉味道.
洛锦下意识紧紧抓住了斗篷的一角,有些愣愣的.
“锦儿?”,世倾城见状,不由叹了口气.
“倾城姐姐......”
洛锦知道,在世倾城看来,自己被哥哥惯坏了,有意想要纠正一下她的“坏毛病”,但也未尝没有默认她离开这里,去寻哥哥的意思.
只是,她好没用,明明没有人阻拦她,甚至还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她却还是根本就走不出眼前这个地方.
甚至,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儿.
洛锦顿时感觉眼角一涩,一滴清泪就这般毫无预兆地滑落了下来.
世倾城只带了两个侍女过来,甚至只有两个火把.
但此刻,火把发出的光亮,却将这处角落照的如白天一般明亮.
世倾城蹲在地上,看着紧紧抱着自己小声哭泣的洛锦,忍不住抬手,轻轻抚了下洛锦的额头.
就是这一碰,洛锦的眼泪越发止不住了!
洛锦哭了许久,眼睛都快哭肿了,最后还是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哭声这才渐渐小去了.
“姜玉忱啊姜玉忱,你最后若是做的这样的决定,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这孩子送来我这里......”
世倾城一洗漱好,便去了隔壁屋子.
此处,是世倾城让人为洛锦整理的住处.
世倾城在床沿上坐了下来,看着紧紧攥着斗篷不撒手的洛锦,不禁失笑.
这丫头,明早起来,眼睛恐怕得肿成核桃了......
“公子......”
黎牧没想到,竟然还会发生这种事!
世小姐让人来“偷”走了公子的斗篷?
还是趁着他在外面跟沐元安废话的时候来“偷走”的!
不过,世倾城是拿东西交换的斗篷.
一封信.
只是,眼下,信纸已经在姜玉忱的手里皱的不成样子了.
温清寒摇着扇子,刚从外面走进来,便对上了姜玉忱的视线,在对方兴师问罪前,赶忙拱手,“此次,确实是我自作主张了,我认骂.”
“认骂?”
因为你的自作主张,坏了我的大事,单单认骂,就足够了?
虽然温清寒很想知道自己坏了姜玉忱什么大事,但是,他不敢问.
他外甥的未来还攥在人家手里呢.
姜玉忱眸色锐利,明显是动怒了!
将人往此处引之前,温清寒就已经预想过姜玉忱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
但是,动怒?
温清寒笑容微敛,“贤弟......”
姜玉忱一拳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如此怒极模样,温清寒从未见过!
“咳咳咳咳......”
姜玉忱憋红了脸,猛地剧烈咳嗽了起来!
黎牧赶忙帮姜玉忱拍打着后背,过了好一会儿,咳嗽声才渐渐地停了,姜玉忱的体力似乎也被耗尽了.
看着靠着黎牧,才勉强能坐住的人,温清寒往后退了一步,深深朝着姜玉忱作了一揖,“贤弟息怒!此番,确是为兄的错!”
“为兄......”
“长公子.”
黎牧冷冷开口,不等他出言驱赶,温清寒便转身离开了.
还贴心地关上了屋门.
“公子......”,黎牧一脸担忧地看着姜玉忱.
姜玉忱的手,紧紧地抓着黎牧的衣襟,紧紧地握着拳头.
黎牧一直守在床边,看着姜玉忱终于沉沉睡去,这才靠坐在脚踏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院子里.
少年郎正守着药炉.
“多亏了你的自作主张,公子又得喝上一段时间的苦药了.”
祖父让他前来太原,虽是打着为储君治伤的名号,可,温家姻亲之徐家,是医药世家,温清寒得外祖家真传,为储君医治,绰绰有余,唯一棘手的,只是那蛊毒,需要他出马.
昨日,他刚去看过储君,发现蛊毒虽尚在,但已经被压制住了.
可见温清寒在这方面也是颇有造诣的.
不然,储君早在他来到之前便已经殒命了.
童鹤此刻在煎的药,是给姜玉忱的.
储君的药,被他丢给温清寒了.
“是我的过错.”
温清寒正盯着药炉出神,闻言,虽然依旧疑惑,但也认错的很是诚恳.
“你想为皇太孙拉拢沐家?”,童鹤有些好奇.
闻言,温清寒摇了摇头,他从未有此想法.
“沐家是忠臣,但并不纯粹.”
家国之间,在沐家人眼中,心中,家国......家国......家要重于国.
虽然于姜玉忱而言,亦是如此,却又有所不同.
“看来长公子虽身在世家,却对朝堂之事,亦看的分明.”
童鹤此话,不乏嘲讽,但亦是对温清寒的赞赏.
翌日一早,一车车的药材,便出现在了这座小院外.
童鹤揣着双手,笑眯眯地看着一车车珍贵的药材在院子外停了下来.
虽然接下来有他忙活的了,但,他乐意!
“不愧是温家长公子啊,出手就是大方利落!”
童鹤大致察看了一下这些药材,发现大半都挺名贵的.
脸上的笑容越发真挚了.
“就是有些吵”,扰了公子休息.
在黎牧看来,温清寒还是全然不会看人脸色.
“欸~”
“公子会体谅的.”
黎牧摆了摆手,笑的合不拢嘴.
温清寒这是在拿这些药材平息姜玉忱的怒火不假,但温清寒其实也并不冤枉.
你不自作主张,那斗篷能被“抢”走?
不过,斗篷的主人要是不愿意,还真“抢”不走.
两人相视一眼,决定跳过这个话题.
只是,如此大动静,他们要想继续在这座院子安稳地待着,几乎是不可能了.
当天,几车药材便被转移了阵地.
昨夜.
沐元安一回到住处,便将沐元宗沐元宸给叫了过来.
两人得知姜玉忱来了太原,也是感到颇为惊讶.
他们虽有心拜访,但白日里也委实忙碌.
况且,看架势,姜玉忱也不一定会见他们.
又或许,是他们不知该如何面对姜玉忱吧.
也不愿意承认,昔日沐家之荣光,都将属于姜家了.
洛冕之见到姜玉忱,很是惊喜.
但是弟弟一如从前那般孱弱,又让他很是担忧.
“可是一路上太过奔波?”,洛冕之眼下还无力起身,脸色苍白,但姜玉忱的脸色看起来比他还要虚弱.
“一路上颇为热闹.”
姜玉忱眸色淡淡,哪怕洛冕之不让他行礼,他还是拱了拱手后才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洛冕之不禁无奈.
往日里,每每收到表弟来信,他似乎都有说不完的话,哪怕表弟的回信几乎都只有只言片语,但他的回信,总是很厚实.
可眼下,却好像没什么话能讲.
洛冕之明白,他是担心自己会从表弟的口中得知,这一路上的热闹,均出自他父亲之手......
“昨夜,镇安王世子寻来,误以为屋内人是表哥.”
沐家三兄弟既然想见洛冕之,那他提一句也无妨.
姜玉忱话音刚落,便见洛冕之微微蹙眉,“我已派暗卫告知过他们,不用前来寻我.”
“朝中不稳,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姜玉忱对此倒是颇为理解.
但洛冕之不想理解.
他父皇喜欢沐家的中立,他可不喜欢.
但沐家势大......虽然其中大部分是他父皇的缘故,但眼下,父皇也在为此头疼吧?
所以才会册封表弟为郡王.
因为此事,洛冕之只觉得对不住眼前的人.
“眼下册封郡王的圣旨还未宣读,表弟若是不喜......”
“圣旨已下,宣读不宣读,并没有什么要紧的”,姜玉忱似乎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四目相对.
姜玉忱率先移开了视线,端起一旁的清茶,递到了唇边.
宽大的袖口轻轻滑过,洛冕之瞥见姜玉忱别在腰间的匕首,心情似乎稍微好了一些,“几日前,我便听闻隔壁传来声响,但你我都不能轻易移步,今日得见,就先不聊这些了.”
姜玉忱放下手中茶盏,点了点头.
“太原风景,上次得见,还是在多年前,你我兄弟二人也许久没有像今日这般坐下来谈心了.”
忆往昔,洛冕之的眼中满是怀念.
姜玉忱竟还窥见了一丝轻松之色.
“若非此刻负伤,我还真想再与你四处闲逛一番.”
洛冕之一番情真意切,姜玉忱的表情,却依旧没什么变化.
“表弟放心,有我在,公府必不会出事.”
洛冕之如何不知晓姜玉忱心中所愿.
可,身在这人世间,所求所愿,并非能轻而易举得到.
“表哥还是见见他们吧.”
姜玉忱从未想过将一家老小之安危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洛冕之不禁皱眉.
但很快便释然了.
若是姜玉忱此刻真的同他上演一番情真意切的兄弟情深,他还真的会感觉到大失所望.
见见那兄弟三人也好.
总不能将人给逼急了.
洛冕之松开双眉,点了点头,“由表弟安排吧.”
洛冕之给了姜玉忱很大的信任.
但姜玉忱起身,却是拱了拱手,才向外走去.
洛冕之虽然无奈,但亦感觉心情舒畅!
果然,还是表弟懂他.
作者有话要说:洛冕之:得弟如此,此生无憾了.
姜玉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