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修染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会回到公府.
面不改色地放了一碗血,看着母亲亲自喂兄长喝下后,时修染才任由世倾城将自己扶到一旁坐了下来.
伤口愈合的很快,根本就用不着包扎.
“兄长的情况这几年都较为平稳,为何会忽然如此严重?”,时修染锐利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尚处于昏睡中的姜玉忱.
他不得不怀疑京中是不是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当年阿娘身中蛊毒本就莫名其妙!
至今未曾寻到一点蛛丝马迹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童鹤正带着黎牧在调查.”
当年,为保两个孩子,她匆匆离开京都,以至于再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毫无头绪了.
洛倾心坐在床沿上,轻轻地抚着姜玉忱微微蹙起的双眉.
想要将它抚平.
眼下,若是当年的人还在盯着他们,反倒是有迹可循了.
“阿娘可是发现了什么?”,洛倾心的反应有些平静过头了.
洛倾心没有说话.
在时修染还欲再问的时候,世倾城冲着他摇了摇头.
演武场.
洛依然刚刚练完一套剑法,时修染只来得及看清洛依然干净利落的收剑姿态,便见洛依然随手将长剑向着一旁甩去,牢牢刺进了木桩.
“你的功夫如何?”
洛依然转过身来,毫不掩饰地打量着.
她只一眼便能看出来对方是不是练家子.
时修染拱手行礼,却答非所问,“不知夫人寻我有何事?”
“你想要如此称呼,也没关系.”
洛依然眸色淡淡.
闻言,时修染猛地抬起了头!
九哥只同祖父说了蛊毒和他自己......的事不是吗?
“以我跟你母亲的交情,想要察觉到不对,并不是什么难事.”
洛依然嘴角微扬.
她与洛倾心,虽然一个在边关长大,一个在深宫长大,但,她们很像.
因为像,所以当年在洛倾心亲率大军支援边关的时候,一见如故.
时修染无话可说.
他们既决定归来,便已经做好了真相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的打算.
或主动言明,或......被觉察.
“打算在京都待多久?”,洛依然开门见山,只想知道想要知道的.
“九哥情况不稳,自是要多待些时日.”
姜玉忱尚在昏迷,时修染自是不可能离开.
闻言,洛依然点了点头,“既如此,这段时日便以我养子的身份在京都走动吧.”
“既是姜家子,便也该得到姜家子该有的待遇.”
“如此恐怕不妥”,时修染并不打算在明面上和英国公府有太多的牵扯.
他,只是姜家九公子的友人而已.
“随你吧.”
母子三人,一个比一个倔强,一个比一个胆大,洛依然似是颇为无奈.
时修染却看的分明.
无奈有,但不多.
明明是试探.
“不知夫人还有何事?”
时修染微微颔首.
“事倒是没有,但,想给你送个人”,洛依然的话,听起来很容易让人误解.
时修染倒是颇为好奇,“什么人?”
“一个曾经跟随在你父亲身边,而今已改头换面之人.”
洛依然的描述太过具有目标性了.
时修染不由勾起了嘴角,“岑习已在人前露过面,不适合待在我这里.”
曾戾,原名岑习.
曾是大伯身边的人,但被大伯留在了他父亲的身边.
后来父亲身死,岑习便也成了曾戾,成了大伯的副将.
“况且,眼下更需要保护的人,是九哥,而不是我.”
“你既如此说,我自是不会勉强”,洛依然点了点头,她向来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时修染拱了拱手,正要转身,却听洛依然缓缓开口,“你祖母说,你祖父近日时常梦到你父亲.”
少年身形不由一顿.
晚间,姜玉忱幽幽转醒.
“哥哥!”
洛锦顶着一对红彤彤的眼眶,第一个发现了姜玉忱的苏醒.
姜玉忱忍不住勾起了嘴角,想要抬手摸一摸洛锦的脑袋,可,不知为何,胸前隐隐传来一阵刺痛感觉?
来不及让洛锦去叫童鹤,世倾城便已经大步走了进来.
“哪里不舒服?”,见姜玉忱紧紧皱着双眉,世倾城赶忙拎着洛锦的衣领子,将人丢到了床脚去.
看似粗鲁,倒是没用多少气力.
见洛锦轻松便站稳了身形,这才开口,“童鹤呢?”
姜玉忱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普一开口,声线沙哑刺耳.
“给时修染扎针呢.”
洛倾城翻了个白眼,转身便叫人去了.
很快,童鹤便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颇为脸生的作男子打扮的年轻女子.
替姜玉忱诊脉后,童鹤的眉毛扭了又扭,思忖片刻,便将脉象报给了身旁的女子,还让了个位置,让女子也为姜玉忱诊了一下脉.
洛锦和世倾城的视线不由落在了女子的身上.
这位是昨夜忽然到访的.
拿着神医门的令牌.
童鹤说,她是神医门除他之外,天赋最高之人,且,极善制毒.
为了制毒,研究解药,经常身在某处深山老林里联系不到.
童杞原是想将她派过来的,奈何实在找不到人,便只能把正在附近游历的戚游给拎了过来.
“师叔可有诊出来什么?”
见女子收手,童鹤当即开口询问.
蛊毒虽也是毒,两者却又不能混为一谈.
“你们不考虑试试以毒攻毒?”,莫今一派淡然,童鹤却忍不住抚额,“师叔!”
他就知道!
她肯定会提出这个建议!
哪怕童鹤知道莫今会如此询问,但他依旧阻止不了.
正想强制性地捂住莫今的嘴巴,免得她蛊惑姜玉忱,但,亦是为时已晚了.
“如何以毒攻毒?”,姜玉忱显然颇为兴趣.
或者说,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
“不行!”
洛锦“蹭”地站了起来,想要隔绝两人之间的视线,但被莫今随手隔开到了一旁.
她可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们试试把你身上的蛊毒转移到时修染的身上?”
“或者把时修染身上的蛊毒全都转移到你的身上也行啊!”
莫今双眼发光,看着姜玉忱的眼神活像是金子一样!
“把修染身上的蛊毒都转移到我的身上吧.”
姜玉忱几乎毫不犹豫.
莫今赶忙点头,“好呀好呀!”
“好什么好!”,童鹤猛地跳了起来,狠狠朝着莫今的脑袋砸了一拳,“你脑子进水了!祖父叫你过来是干什么的你还记得吗!”
“唔......”,莫今捂着脑袋,一脸迷茫.
看样子是已经忘了?
“啊!”
童鹤感觉自己要疯了!
这收的都是些什么徒弟!
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烦人!
“闹腾什么呢!”,世倾城扶着时修染在一旁坐了下来,狠狠瞪了童鹤一眼.
姜玉忱都不敢惹的人,他敢惹?
这是不可能的.
下意识缩了缩肩膀,声音小的可怜......
“没闹腾......”
见状,莫今也瞬间老实了.
这点儿眼力见儿她还是有的.
“怎么样了?”,世倾城懒得理会,冲着姜玉忱抬了抬下巴.
姜玉忱摇了摇头,看向莫今.
他还没听结果呢.
一时,世倾城和时修染的视线不由都落在了莫今的身上.
童鹤赶忙给自家不着调的师叔使了个眼色.
别乱说话!
幸而,莫今还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郡王......咳!”,方才开口,便又瞥见了自家师侄的眼神提醒,莫今赶忙改口,“公子现下只需要好好休息便是了.”
“哥哥不是一直是你诊治的吗?”,洛锦问了一个时修染和世倾城都想要问的问题.
“我不是得调查原因?”
童鹤简直要烦死这些人了!
毫不客气翻了个白眼.
一记冷光倏然射了过来!
童鹤悻悻然清了清嗓子,“已经有所进展了,黎牧正盯......”
“公子!不好了!黎牧重伤!”
朝时猛地冲了进来!
童鹤直接夺门而出!
能让姜玉忱的人如此着急,童鹤不敢耽误!
时修染与世倾城相视一眼,齐齐望向了姜玉忱.
洛锦面上亦满是担忧之色.
惟有一个莫今,双眸发亮.
清云和墨梅已将黎牧放在了床上,正要动手先帮黎牧处理一下伤口,童鹤便冲了进来!
“蛊毒!”
只一眼,童鹤便白了脸!
好在墨梅及时封住了童鹤的穴道,否则,现在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童鹤赶忙让人将莫今和戚游都叫了过来.
说话间,黎牧身上的衣物已经都被丢在了地上,青紫色的皮肤上也紧跟着扎满了银针.
墨梅守在一旁,紧咬着牙关为黎牧输送内力.
洛倾心方才来到屋外,乍然听到这两个字,随即皱紧了双眉,赶忙来到了屋子里.
“夫人.”
清云见到洛倾心,立马迎了上去,看着洛倾心明显难看的脸色,不由有些担忧.
夫人是慈母,会不会因此反对公子......
“你且守着这里,莫要让这孩子出事.”
洛倾心看了眼已然失去了意识的黎牧,便离开了.
清云顾不得许多了,黎牧体内的蛊毒还要内力压制,光靠墨梅一个人还不行.
“夫人!”
洛倾心一出院子,登时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
幸而朝月明月及时将人给扶住了.
“让人盯紧城中风向......”
洛倾心的声音似是有些颤抖......
两人相视一眼,均明白了洛倾心话里的意思.
若是如此的话......
“夫人,我们可要连夜离开?”,现在离开还来得及,若是等城中开始有流言的时候......
“我儿绝不会如此受制于人!”
洛倾心既默认了两个儿子要做的事,如何会没有料到今日?
既料到了,必是已经想到了应对的办法,否则,如何会默认?
洛倾心缓缓站直了身体,仿若方才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