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日宫宴,你要去的吧?”
吃饱喝足.
温清寒才终于想起要紧事了.
但,姜玉忱似乎并没有听见温清寒的话?
看着姜玉忱慢条斯理地吃饭,喝汤,就是不理会他的模样,温清寒很是无奈,但他拿姜玉忱没有办法.
一个精巧的盒子,被他放在了姜玉忱的面前.
“打开看看吧,应该会是你想要的东西.”
这东西还是方才出宫前,姐姐亲自交给他的.
便是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除了让外甥和这人在私底下见上一面,多些接触,今日里,便是为了送这样东西.
洛锦正拿了个莲蓬和洛承衍在那儿一起剥,闻言,视线不由落在了锦盒上.
洛承衍一眼便认出了这个盒子,赶忙望向了温清寒.
“这东西在你姜表叔这儿比在你阿娘手里更有用处”,温清寒抬手揉了揉外甥的额头.
“这亦是姐姐原话.”
温清寒笑着看着姜玉忱,“贤弟,这是我们的诚意.”
锦盒里,是只有徐家嫡系才能拥有的身份令牌.
温家姻亲之徐家,乃是茫茫世家中低调内敛,而又屹立不倒的存在.
只因肉体凡胎,皆逃不过生老病死,而徐家妙手仁心,但凡上门求医者,只要不是作恶多端之人,不论贫富贵贱,徐家都会施以援手,是以徐家在各方势力之间颇有颜面.
只是,因此也树敌颇多,渐渐不得不淡出世人视线.
温清寒起身,将锦盒打了开来,“世家日渐式微,徐家也不例外,但世家毕竟是世家,其底蕴,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
“贤弟缺药,为兄与姐姐便给贤弟送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材,只请贤弟,照拂稚儿.”
温清寒恭恭敬敬朝着姜玉忱深深作了一揖.
见状,洛承衍赶忙从凳子上爬了下来.
站在自家舅舅身旁,有些无措地望着姜玉忱.
“衍儿,给你表叔行礼.”
温清寒垂眸,轻声开口.
洛承衍是嫡皇长孙.
能让他行礼的人,这世上,寥寥无几.
洛承衍下意识看了自家舅舅一眼,见舅舅朝着自己点了点头,正要抬起双手,便听到了锦盒被关上的声音.
温清寒眉心一跳,这家伙该不会连这个也要拒绝吧?
赶忙示意外甥赶紧行礼.
这家伙虽然脸皮厚,但应该还不至于对一个三岁的小娃娃......
“你这伎俩,委实幼稚.”
姜玉忱已然托住了洛承衍的双手,淡漠视线带着丝丝冷气自温清寒身上扫过.
别说洛承衍即将成为皇太孙,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就算人家只是个普通的皇孙,这个礼,他但凡是受了,便是上了泰熙帝的黑名单.
“多想了不是?”,温清寒显然是得了便宜,便开始得瑟了,“衍儿行的分明是晚辈礼.”
像是洛晟之没给姜家人行过晚辈礼一样?
姜玉忱有些累了,不想再跟温清寒废话.
“东西送到了,你可以走了.”
毫不客气开始逐客.
温清寒不禁失笑,“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既受不得礼,便也赶不得人吧?
不都是一样的道理?
“朝时,送客”,姜玉忱直接甩袖进屋了.
洛锦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地看着舅甥俩.
温清寒很是无语,朝着洛锦拱了拱手,便抱着外甥离开了.
怎么来的,便是怎么回去的.
一进屋,少年本就瘦弱的身形便猛地矮了下去!
少年双膝跪地,一手死死地撑着地面,才没让自己就此昏死过去.
一口黑浊血气,却猛地从口中吐了出来!
“哥哥!”
洛锦一声惊呼,屋外的侍女们已然冲了进来.
姜玉忱紧紧地闭着眼睛,重重地呼吸着,想要将喉间的腥甜味道给逼回去,反而又吐了一口血!
这次,是鲜红无比的颜色.
“童鹤!”
“快把童鹤叫过来啊!”
童鹤就在这座院子里,奈何院子太大,等童鹤火急火燎赶过来的时候,姜玉忱已经彻底昏死在了洛锦的怀里.
东宫.
温清寒带着外甥方才回来,便见洛冕之正挥退了暗卫.
夫妻俩的脸色均不太好看.
“又发生什么事情了?”,温清寒没好气抱着外甥在下首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你不知晓?”,看温清寒的模样,便知他确实是不知晓的.
那便是在妻弟离开后,表弟便......
“又吐血了?”
温清寒猛地站了起来!
后背登时传来一阵凉意!
莫不是被他气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
也不知那块玉佩能不能抹消这家伙的怒火.
温清寒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过耐人寻味,让人难以忽视.
“此事与你有关?”,温清微方才瞥见弟弟的表情,立即觉察到了不对.
温清寒下意识想要否认的.
毕竟他离开英国公府的时候,姜玉忱还好好儿的.
但是,眼下似乎,不太有人会相信.
得知温清寒被“逼迫”在姜玉忱和洛锦面前上眼药,夫妻俩均有些沉默.
倒是没想到,表弟竟然是并不想迎娶洛锦的?
洛冕之不由抚额,“你好自为之.”
不管眼下姜玉忱是不是因为妻弟的“挑衅”而吐血的,总之,姑姑是不可能帮妻弟在表弟面前说好话的.
但是,前脚才提醒别人姜玉忱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后脚自己就将人给得罪了?
闻言,温清寒当即没好气翻了个白眼,“也不想想我愿意得罪这家伙吗?”
他才出现在英国公府外就被洛倾心的人给拦住了,他能怎么办?
不答应人家的要求他进不去啊!
骞云阁.
一直忙活到深更半夜,姜玉忱的情况才渐渐稳定了下来.
但是,童鹤跟时修染都不敢离开.
温清寒也不敢离开.
没错,将外甥送回东宫后,温清寒便又来了.
“之前他的情况不是一直很稳定吗?”,稳定到他都快以为这人身上根本没有蛊毒这种东西的存在了!
“你的话太多了.”
世倾城亦在,眸色冰冷地将人给盯上了.
温清寒不知世倾城底细,世倾城平日里又看似是能压制姜玉忱,可不敢轻易得罪,却猛然想到了京中流言.
这流言,不会是洛倾心让人放出去的吧?
为了掩盖姜玉忱蛊毒发作?
但,说不过去啊!
洛冕之知晓姜玉忱身怀蛊毒的事,也愿意帮忙遮掩,可泰熙帝为何没有一点动作?
泰熙帝不是最忌东宫受损的吗?
温清寒站在屋子里,下意识看向正守在床前的清冷身影.
这位长公主委实是让人看不懂.
泰熙帝也不逞多让.
与这些人打交道果然头疼.
姜玉忱陷入昏迷的事无法隐瞒.
翌日一早,以老国公为首,一大家子人便都来了骞云阁.
人太多,屋子里站不下,童鹤索性将人给拎到了黎牧的屋子里去.
温清寒这才知道黎牧身中蛊毒的事.
不过,看样子已经稳定下来了.
躺在床上的人虽然昏睡不醒,但呼吸平稳,面色正常.
童鹤一进屋便在黎牧床前坐了下来,为他诊脉.
温清寒不自觉便凑了上去.
“你试试.”
童鹤紧紧皱着双眉,扫了温清寒一眼,便站了起来.
温清寒点了点头.
但,他诊不出来.
“这是什么蛊毒?我为何一点儿也诊不出来?”,温清寒很是惊讶.
他诊到的脉象,和常人无异啊.
“无名蛊.”
童鹤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位置让回来.
“无名蛊?”,这名字也太过随意了吧?
温清寒倒没有觉得是童鹤在唬骗自己.
他虽然没有听过这种蛊,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公子所中的,也是这无名蛊”,童鹤不似温清寒,对姜玉忱身上的蛊毒只一知半解,对蛊毒也一知半解.
当年,洛倾心生产,是他祖母为其剖腹,自此,母子三人便是由他祖父祖母在共同照料的.
可以说,母子三人能活到今日,全然仰仗的他们.
而自己更是自懂事起,便在学习解毒之事.
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只能压制蛊毒发作,而无法根治.
他也不知道,有朝一日,自己究竟能不能让这兄弟俩光明正大地站在人前.
“那他岂不是......”,温清寒不可置信地看着向还昏睡着的人.
黎牧岂不是废了?
姜玉忱不就是前车之鉴吗?
“你想多了.”
童鹤看都没看他一眼.
温清寒不是很明白这几个字的意思.
童鹤也根本没想给他解释.
不过,童鹤的意思是,黎牧会安然无恙,而姜玉忱,也会无虞,对吧?
温清寒虽有心多了解一下这“无名蛊”,童鹤也并未有藏拙的打算,但,他此刻毕竟该身在东宫.
温清寒正欲离开,倏地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清咳.
黎牧猛地吐出了一口黑浊还伴随着浓烈恶臭味的鲜血!
童鹤紧紧地皱着双眉,飞快掀开了黎牧身上盖着的锦被.
不多时,黎牧全身上下便被扎满了不下百的银针!
银针微颤,黑浊颜色开始从银针下冒出来.
童鹤见状,顿时松了口气.
黎牧,他是保住了.
其他的,就不是他能够考虑的了.
“无名蛊之所以叫无名蛊,正是因为就连下蛊之人也不知道中蛊之人会有何反应,所以无法取名,遂直接唤无名蛊.”
“这样的蛊,因为根本无法为下蛊之人所掌控,所以是蛊毒之中的禁忌存在.”
童鹤缓缓开口,眸色深沉.
按理,早在多年前便已经失传了,却是在十五年前又出现了.
且还要了姜奕皌的命.
童鹤拿出两个瓷瓶,取了几滴黑浊的鲜血,还将其中一个瓷瓶递给了温清寒,“温长公子若是有兴趣,便也研究研究吧.”
算是他替姜玉忱给东宫的面子.
温清寒接过瓷瓶,拱了拱手,这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