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雪无奈地看着谢時，这个人说刚强也刚强，可其实就跟孩子似的。他以前自己也不成熟，现在看有点看明白了。

谢時根本不会爱人，所以一味索取。只有孩子，才会这么反复无常，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任性妄为。

现在在他面前哭的谢時更加狼狈，可他知道谢時很快就会振作。根本不用同情他，因为他会狠狠地击向自己。

他转身回去，留他一个人在原地狼狈地哭。

他不想被他们影响，全心投入结契礼中。

陆逾并不擅长照顾人，对结契礼也是一窍不通。但知道澡雪期待，也会尽可能去配合，包括定制的婚服，选择什么颜色，澡雪都有自己的想法。

他本来还担心师父会不耐烦，但看到师父这么配合，澡雪心中愉悦极了。这一种感觉，就好像被人团团包围住，让他忍不住想笑，走也笑，睡也笑。

好些人都看出来了。为此，到柳他们还特地打趣他。澡雪还挺不好意思的。

但怎么办呢，他就是好高兴。

虽然师父从未表达过什么心意，但他只要认定他，选了他，就可以让他高兴好久了。

但人有时候也挺贪心，他想要师父亲口表达爱意，但这个估计不可能，他想还是算了。

亏了结契礼，他跟辛骅他们熟了，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更多的师父。

他们知道是陆逾先说的结契，他们还惊讶了好久。澡雪就明白，能让师父开口说已经很不错了，还是别贪心了。但他无意间得知江云生也喜欢师父的时候，不仅小小地惊讶了一下，还泛起他自己都无法感觉的醋意。

江云生？那个美男子？他们还是朋友……多久了，师父的意思呢？这么多年难道无动于衷？为什么呢？

然后又听说千山宗主顾卿尘也曾对师父有过好感，心中就更忐忑了。

这两人都是一等的人物，年轻有为。在澡雪看来，他们的喜欢跟谢時跟徐蔚风对他的喜欢完全不一样。

谢時、君莫他们对他更多是□□上的爱恋，并不是基于对他人格的欣赏。这种爱，廉价低贱，色衰则爱弛。但江云生他们不是，他们钦佩师父，欣赏他认同他，他们的感情是在许许多多事情中建立起来的。

这种感情坚固，长久，细水长流，牢不可摧，无法被轻易代替。就算无法当情人，也能当朋友。

可他无人可说，也不敢去质问陆逾，只是闷在心里。

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在试穿婚服的时候，陆逾发现了，低头去问他，“你怎么了？”

他知道徒儿这些日子都很高兴，这样突然换了脸色，还是挺明显的。加上，他跟徒儿相处了太久，他是什么性子，高兴什么表情，生气什么表情，他还是了解一些的。

他这属于上心，也不算外人说的开窍。

“没什么啊。”

陆逾把人拢在自己怀里，就跟拢兔子似的，而明明澡雪身量修长，就算是兔子也是只长兔子。澡雪不自在地推了推，许是想到了什么。

陆逾的眼神沉了沉，问：“听到了什么？有谁找你？你不想结契了？”

“没有。”澡雪忙开口，“我说到做到，师父……”

“那你烦什么？”陆逾想过跟澡雪的相处方式，他的徒弟比较敏感，凡事喜欢藏在心里，他如果不去管，这就等于在两人之间埋下火种。

这个时候，他只要逼一逼，他就会都跟他说出来。这个法子他屡试不爽。

只是每次一逼，徒弟就哭，他也挺无奈的。但总比两人有疙瘩好。一想到以后两人还要相处百年，还是别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真的没什么啊。”澡雪决定打死不说。他怎么说自己在乱吃飞醋，承认就丢脸死了，搞得他非他不可。

他们若是没关系，师父也没必要跟他说他过往的情史吧？何况就算真的有关系，难道是要师父跟他们断绝关系？怎么看都不是好主意。

“哦？”陆逾不自觉地板起脸，“真的没什么吗？”他的手指摩擦着徒儿滑腻颈部，一来一回的，他就看到徒儿像只猫咪一样眯起眼，显得很享受。

他把人再拉近一点，“知道结契后要做什么吗？”他突然问。

澡雪的脸唰一下更红了，“渡情劫啊……”

“那如何渡？有没有思路？”陆逾是想逼他害羞，最好说出来，他就顺势告诉他既然要做那些事，都那么亲密了，也就别对他有所隐瞒了。

可也许是被他的手摸了几下，眼前的人眼都迷离了，微张着嘴，满脸娇羞地上前含住了他的薄唇，慢慢地吸吮着。

一个虽浅却饱含情欲的吻。

澡雪感到师父在他颈间的力道加快了一点，同时还加重了这个吻。他被吻得晕头转向，发出嗯的一声，显得缠绵□□极了，恨不得此刻就躺师父下面。

陆逾松开他，满脸无奈，嘴角噙着笑，“……我问你有没有思路啊。”

“啊？”澡雪还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那个羞愧啊，他是真的恨不得把自己送师父嘴里了，太那个了……可师父为什么不推开他，还这么吻他，他快软成水了。

陆逾看徒儿实在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把人搂到怀里，“你气什么？告诉我？”他的声音低哑，也许接吻太久，好听得让人像过了一层电。

澡雪一下子就被这样的温柔击倒了，倒在师父怀里，眼也红了，鼓起勇气问：“你喜欢过其他人吗？”他本来想说，有过其他人吗？但还是没问出口。

“你觉得我有没有？”

“我不知道。”

“有一个。”

澡雪一听，整个人又从水变成了人，瞪大眼，“哪个？”

“一具神像。”

澡雪：“？”什么东西？他的心跟着陆逾的答案大起大落的，想冲师父生气了。

陆逾笑着捏捏他的脸，“可能因为遇见了他，后面多好的人跟我表达爱意，我就没办法喜欢了。”

澡雪的心更难过了，“噢，是这样啊。”

“不生气吗？”陆逾注意去看澡雪的脸。

澡雪僵硬地扯开嘴角，“不生气啊，这是师父的事。”

陆逾牵住他的手，“我带你去看。”他拥住他，两人御剑前往龙神观，澡雪到后，还一脸迷茫，等进了道观，看到里面的人后，震惊得久久不说话。

上头立着一个面容俊美的男子，白玉雕成，他面带笑容，眸中似有星辰，身后垂着飘带，裙摆逶迤在地，分明就是他自己！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是我？”

“是你。”陆逾专注地看他，嘴角露出的笑带了点痴，“一直是你。”

澡雪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神像跟他的容貌是一样的，但两人的气质完全不同，神像的自己如此镇定潇洒，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放在眼里。

他用那双美丽的眼睛俯看世人，疏离但有情……

他真的有这么好看的眼睛吗？就跟一汪湖泊。

“师父……我……”

“阿鸾……阿鸾……”陆逾呼唤了几声，仿佛都要醉了，也不知道因何而醉。他犹记起，少年的自己在第一次看到那双眸子，也是这种心情，醉了，痴痴地望着，充满了对上苍的感激。

几度季节轮回，终于，让他在采烛镇再次见到了他。

澡雪被师父的呼喊给惊住了，谁会这么喊自己，好像要把自己融入他的身体里。胸膛，耳里，脑里都是他的声音，温热的呼吸包围住他，热得他都要化掉了。

想亲师父，疯狂地想。这么会有那么俊的人，又怎么会有那么深情的声音……可刚才的自己已经出丑了一次，此时他犹豫了，是不是他会错了意，师父会不会觉得他孟浪？

他一想事情，就有点紧张，身体绷紧了。

他捏住师父的衣角，就像只小兔子一般抬头地去偷看师父，哪知他一抬头，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密得不透一丝缝，把他的唇口封住。

唯一的印象只剩下师父那发烫的眼神……和他强壮有力的手臂。

手抚上那硬硬的胸膛，澡雪只觉天旋地转，整个人都像泡在春泥里，黏糊糊的，呼吸跟节奏都乱了，怎么能这样啊……怎么一个吻就让他变成这样了啊……

这是个极具侵略性的吻，可澡雪没有一丝抗拒，全情地投入，似乎连口舌都化掉了，口中的每一寸都被搜刮到，似乎连口舌都化掉了。

澡雪的眉和眼，肌肤都泛起粉红色，若是陆逾看一下，就会发现，他的小徒弟真的已经变成了粉嫩的兔子，任君采撷。

澡雪过了许久，才把呼吸调整好，心口像是盛满了蜜，流出的汁都是浓稠的，甜甜的。澡雪发现自己又对师父有了新的认知。

……他好会吻。他本以为师父看着严肃，其实是个很温柔细心的人。那么他的吻也该如此。可今日他不是这样想了，虽然温柔，可吻得好凶。

“发什么呆？”陆逾问。

澡雪去了一脑子污秽思想，他怎么能说自己迫不及待想结契呢。

澡雪又有小心思了，“没想什么？”

陆逾笑笑，“走吧，衣服才试到一半呢。”

澡雪回头看了眼那神像，又想师父是先喜欢神像呢还是先喜欢他？犹豫着回头了两次，陆逾仿佛就看到了，他猛地把人稳稳地打横抱起，问：

“我抱的人是谁？”

澡雪知道师父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他有点不好意思。

“是我。”

陆逾把头贴近点，低哑道：“把我搂紧。”

澡雪嗯了一声，双手环住陆逾的颈部，贴住师父，两人回到了千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