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侍女
赵边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
屋子里好像还是她昨晚来的时候的样子，该整齐的地方整齐，被凌乱的地方凌乱。
腹部仍旧泛滥着疼，但相比于昨晚要好上不少。
昨晚……
赵边确信自己是看见了文姜公主。文姜公主像她的母亲一样温柔。
自从那日与公主告别，跟着沈武侯来到武侯院，赵边便没有再见过公主。虽然她每日里都被灌输着要成为公主的武侯。但是，公主好像离她的生活越来越远。
远到，在赵侯宫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但是这一次，公主怎么会那么恰巧地出现在她的房间呢？
赵边想着，她和公主毕竟是不同的。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如何如何。但是自己如何如何，公主大概是知晓的。
这种发现，让赵边觉得莫名的暖心。
而文姜这次的出现，更让赵边觉得对方那日在马车里的话，真实无比。
她不能让公主失望。
赵边撑起自己的身子，做了一番整理。强撑着去往武侯院。还好，她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时间醒来。
空气中一股清新的味道，太阳升起到一个怡人的位置。赵边在一众来来往往的侍女中穿行。
赵边仍旧像往常一样，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在拐向武侯院的小道上，一位身着讲究的侍女拦住了她。
赵边目光疑惑地看着对方。
侍女公事公办地对赵边道：“这是特殊的药丸，能够缓解你的疼痛。每日早晨饭前服上一颗，配上温水灌入喉中即可。”
赵边愣了一下，显出了犹豫。
侍女翻了眼皮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看着赵边：“这是公主的意思。请收下。”
赵边听见公主两个字，手便伸了出去，面上露出了些微的羞涩：“请您带我向公主传达感谢。”
侍女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身离开了。
赵边望着手中的小瓶子，嘴角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而后便倒了一粒药丸，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口感清甜。
也许是这药真有奇效，她吞下后不久，便感觉肚子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来到武侯院，她的嘴角罕见地上翘，显示出一个很好的心情。
赵边像往常一样去往她的位置。
“哟，还能来呢。”昨天和她一起受罚的少年走了过来，挑衅地看着赵边。
赵边沉下脸色，一点儿也不想理会对方。出过一次气，受过一次罪。现在的她没必要再走这条路。她能忍得住。
“啧啧啧，瞧这小脸惨白、细皮嫩肉，瘦胳膊瘦腿的，来这干嘛啊，比公主还柔弱，怎么能做公主的武侯呢？赶紧收拾东西回家吧。”
赵边抬了抬眼皮，“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了，管那么宽。”
那少年闻言，自然生气，一生气，除了拳头是没什么好招呼赵边的了。
赵边有所警觉，因而避开了对方的攻击。
“王金，看来老师昨日的罚，你还没领够。”赵边提醒道。
王金闻言脸色一红：“你动的手，我今天还给你。”
赵边作势往后一瞧，正襟危坐地叫了一声：“沈武侯！”
王金的动作立刻顿住，回头一看，空无一人。众人大笑，王金知道自己是上了赵边的当。出了丑，王金更生气，因而又要来打赵边。
赵边自认为，对付王金绰绰有余，只不过，她昨日已经出了一口气。那口气的代价也很大，今日再犯，实在很不值得。毕竟揍对方一拳给她带来的快—感已经大打折扣。
因此赵边只能躲，而一躲，身下便涌出热流。
赵边的动作越来越小。
突然她眼睛一亮，又挺身叫了一声：“沈武侯！”
王金的动作下意识地停住，随后他又反应过来：“同样的错我可不会再犯第二次！你以为我会被你骗住么？”
这个时候没人笑他，也没人出声。
赵边定在原地，一副乖巧的模样。
王金没能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然而他的身子还没挨到赵边，便被一股力量阻挡，轰隆一声，王金被人卸在地上。
王金刚想发作，眼睛往上一抬，是沈希。
沈武侯居高临下地看着王金：“同样的错不会再犯第二次？”
“沈武侯……”王金完完全全被吓住，因为沈武侯的样子无比严肃与可怕。王金哪里见过这种架势。
“看来，昨天你还留有余力。那么今天加倍。”老武侯淡淡道。
王金冷躺在地上压根不敢起来。
沈希也不理他，而是看向了赵边：“很好。”
赵边对沈武侯心里其实仍旧存有畏惧，此刻她只是僵硬地点了点头。
课程没有因为这个插曲而耽误。
赵边的心头只是划过了一个彻底与王金结下梁子的念头后，便也将心神贯注到课程里去了。
文课对她来说，依旧没有任何挑战。可是射箭与运剑这种需要力气的课程，让今日的她很是吃力。
与她对剑的少年，发现了赵边的异常，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为难赵边了。
赵边自然能够感觉出来。
对剑结束后，少年问赵边道：“你看起来不是很好。”
赵边本能地排斥，但想到之前对方的表现，又放下了一点的芥蒂道：“没事。”
少年道：“我是周生。”
赵边愣了一下，一时间竟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少年握住了赵边的手，还没等赵边抽—出，便松了手，是一个很简单的礼节：“你不用那么紧张。”
赵边闻言，心头涌起了复杂的感觉，而后她点了点头：“我是赵边。”
“我知道。”周生笑着道。
赵边仍旧无法理解，不过还是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
“或许我们能成为搭档？”周生道。
“搭档？”赵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
“怎么样？”周生问了一句。
赵边道：“希望我们能成为搭档。”
“那我就和沈武侯说了。”周生高兴道。
赵边道：“也许沈武侯不喜欢多加挑剔的请求。”
周生愣了一下：“怎么会呢？”
“在很多时候，我们不能主动选择搭档，而只能适应。”赵边道：“如果你不想惹沈武侯生气，我想你最好不要向他提出这样的请求。”
周生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问：“你是不想和我成为搭档么？还是你在怀疑我有别的目的？”
赵边笑了：“我只是对于你的尊敬表示尊敬。你的好意，我也想用好意回报。”
赵边的眼神看起来十分真诚，这让周生心中的疑虑消除了许多。于是也向赵边一笑：“谢谢。”
“这话也是我想对你说的。”赵边道。
就这样，两人建立了一段关系。但要说是朋友，那实在也是谈不上的。
不过，赵边还是觉得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也许这些少年当中，还有和周生一样的人。
关键在于赵边自己证明自己。
周生算是一个很体贴的人，竟然知道女子每月特殊的一段时期，并清楚地知道其中的注意事项。
因此当得知赵边的情况后，她就劝赵边，不要下水。赵边原本想咬咬牙挺过去。但周生将话说得越加严重，这让赵边的担忧越来越多。
来日方长，赵边还可以将这些补回来。毕竟，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可不想再体会第二遍。赵边虽然倔强，但在某些时候也知道什么该为，什么不该为。
就在她准备向沈武侯表达自己的请求时，几日前出现的衣着讲究的侍女，出现在了武侯院。并下达了公主的命令。
赵边自然而然跟着侍女，去见公主。
*
赵边是在一片绿意的花园里见到文姜的。文姜正捧着一卷书，安安静静地看着。
侍女并没有出言打扰，而只是压低声音地告诉赵边，等候在原地。自己就退了出去。
赵边原以为自己不用等很久，但是却等了许久。也许是公主读书读得太过认真。
赵边站在草地上，目光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文姜。看着看着，她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副美丽而安静的画里。
她动作笔挺，但却不觉得累。
等到日影西斜。
文姜才悠悠从书中抽—离，转眼看见了赵边，就向赵边招了招手。
像两人第一次见面时，赵边走了过去。
“你读过这个么？”
赵边瞧了一眼，见是华朝如今最负盛名的诗人冯老先生写的诗文。
“读过一点点。”赵边道。
“喜欢么？”文姜瞧着她问。
赵边如实回答：“不是很喜欢。”
文姜将书放到一边，而后仰头看着赵边：“为报东皇须早计。”
赵边和道：“莫嫌春色未容遮。”
文姜露出了一个笑：“看来你真是读过的。”
赵边嗯了一声。
“很好。”文姜轻轻地道了一声。
赵边不知道文姜的很好究竟指的是什么，因而便没有回应。
“那个药丸好用么？”文姜又问。
赵边如实回答：“很好用，好吃，管用。”
文姜闻言又浅浅一笑，十分好看。
“公主……你笑起来真美。”赵边真情实感地称赞道。
文姜愣了一下，对于这种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异常直白的称赞，罕见地觉得有一丝羞意。
“既然来了葵水，就不要逞强了。”文姜轻声道。
赵边道，“若公主不来，赵边也是会向沈武侯提出申请的。”
文姜挑了眉：“还以为你是一个十分倔强的人。”
赵边笑了：“十分的倔强，不是我。”
“什么时候再有游水课，告诉我。”文姜合上了书卷，站起身望着赵边道。
赵边没有扭捏：“明日后日都有。”
“都是在这个时候？”
赵边点了头：“是。”
“到时候我会让我的侍女青鸳请你来。”
赵边道：“多谢公主。”
文姜道：“走一走吧，再晚一点，送你回去。”
赵边于是便老老实实跟在文姜公主身后，但也不主动说话。
文姜最后无奈主动开口问道：“最近在武侯院的学习如何？”
“文课都是好说的，就是体系类的课程有些吃力。”
“我听说你很晚了，还在给自己训练？”文姜说这话时并不看赵边，而是慢慢悠悠地欣赏周边景色。
“勤能补拙。”赵边也不避讳，但同时也不因为自己的劣势而自卑：“既然不足，就要花额外的时间去弥补。”
“你有这份心是好事，但是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文姜轻声道：“过犹不及。”
“多谢公主提点。”
文姜停下脚步望着赵边：“我不光希望听到你嘴里的谢意，还希望听到你用行动来向我表示感谢。赵边，你知道么，如今才是你来武侯院的第一年，往后还要有六年光景，你若日日都像前些日子那般，就算你武力精益，你也没命撑到那个时候，你可明白？”
赵边愣住，尽管文姜语气仍旧温和，可她仍旧感觉到文姜公主说这番话时，是带了一点怒意的。
“公主，我……”
“我知你的心。”文姜打断了她：“我也知你迫切希望证明自己，可人的一生那么长。某个阶段的事情，并不代表一切。”
“赵边明白了。”
“你奋进、向上是好事，但凡事做过了，你的身体会第一个告诉你不行。”文姜轻叹一声：“就算最后不能如愿，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我，落下病根，知道么？赵边。”
这番体贴入意的话彻底击中了赵边的心。
夕阳西下。
温柔泛红的光意落在文姜公主的脸上。
如轻纱薄面，微风轻拂，便随之摇漾。
作者有话要说：时情特殊，大家要照顾好自己，锻炼身体，提高免疫力哦。当然啦，过犹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