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惠子盯着手里的女款粉色头盔，想了想还是把心里所想问了出来：“三井学长，这是你女朋友的头盔吗？”
【抱歉，为了减少麻烦，我不会坐有女朋友男生的机车后座。】
“啊？”
三井没想到惠子居然会问这个，忍不住脸微微红了。
【什么啊……我还没有谈过恋爱好吧……】
惠子仍然一脸认真地望着三井，三井被她莫名看得有些心虚，将眼神移开，嘟囔道：“不是啦。没有女朋友。”
【还是别提起自己从没谈过恋爱，作为三年级的学长怪没面子的。】
既然如此，那惠子就放心了。她并没有问这女款头盔的归属者是谁，她没有那么八卦。
她给自己带上头盔，将一张鹅蛋脸遮住一大半，只露出好看的眼睛和挺拔小巧的鼻子。
浅粉色的头盔衬得向来冷艳的她居然格外可爱。
不得不说，惠子是天生的美人坯子，长长的睫毛像浓密的小扇子一般，眨巴得三井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
他说不清是什么。
两人坐上车，三井在前方道：“抓紧了哦。”
惠子迟疑地抓住三井两侧的衣角，三井比自己想象要瘦，后背却那样温热坚实。
惠子心里嘟囔一句：这么瘦怎么打篮球啊……真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惠子刚刚抓紧三井，他就微微一笑，语音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接下来，带你感受一下失重的感觉。”
话音刚落，机车就像闪电一般冲了出去，那速度太快，惠子来不及反应，连忙搂住三井的腰。
原来失重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失去控制，脑子一片空白，只闪现过三个字：抓紧他。
惠子突然有些迷恋这失重的感觉。
春天的湘南海岸美得不可方物，蓝天和水面在不远处汇合成一条海平线，连海风都是香甜的。
待车速平稳之后，惠子渐渐放开抓住三井的手，坐在机车后座，沉静地望着这无边美景。
风吹起三井的头发露出饱满的额头，他笑着问道：“怎么样？不亏吧？”
声音在呼呼海风里像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
惠子在后座回道：“谢谢三井学长。”
“客气。”
路过一片格外湛蓝的海域时，惠子开口道：“前几天，我看到有个男生在这狭窄的防波提上骑车。他好像穿着湘北的黑色校服，背着一个运动背包。”
前方的三井哑然失笑：“这么窄，会摔下去的吧。”
“嗯，摔了。人骑着骑着睡着了，和单车都掉到海里了。”
“……还活着吗？”
“人迷迷糊糊地游到了岸边，湿哒哒的，不过车没了。”
“哈哈哈，湘北真是什么样的白痴都有啊。”
惠子不知为何想到这个故事，大概是觉得这个自行车男孩和三井学长脾性相符，都是胆大妄为的少年。
沿着湘南海岸追逐着太阳开了一圈后，两人又回到了原地。
海风吹得人一丝烦恼都没了。惠子取下头盔，那头盔将脸上挤出两条清晰的红印。
三井随口嘲笑道：“大花脸。”
惠子看着三井那被头盔压扁的发型，反击道：“锅盖头。”
两人拌嘴，半斤八两，菜鸡互啄罢了。
此时二手机车点已经开了门，老板披着长发，叼着烟在门口潇洒地吞云吐雾。
三井停好车看了看油表，皱眉笑着说道：“正好把油缸里的油消灭掉。就让这车干干净净地来，清清白白地走。”
惠子没想到三井学长还挺善用成语。
她随口问道：“你想多少钱卖掉？”
三井说了个数。
惊得向来表情潦草的惠子都瞪大了眼睛：“你这是暴殄天物。”
惠子跟着哥哥德男看机车杂志多年，自然知道这辆车的价格，三井这开价也太低了。
三井抓一抓头发，脸上闪过一丝单纯：“我昨天来打听就是这个价啊。”
“……你大概率被骗了。”
惠子走近油表一看，这辆机车的里程才不到一千公里……这就是辆新车啊……
她忍不住嘀咕道：“三井学长，你不良的时候都是蹭车吧……这个粉色头盔根本就是你蹭车专用吧……”
三井脸一红，将脸侧到一边略带羞恼地说道：“不要瞧不起不良时候的我啊！”
惠子思索片刻，计上心来：“我帮你卖车如何，可以卖到这个数。”
她比出一个数字。
三井表示不相信，惠子让他闪开：“看我的。”
并且威胁他别进来，别坏了她的好事。
她将车推进二手机车店，和老板说了许久后，将车留在了店里，带着厚厚的信封走了出来。
她有些得意地冲三井挥了挥拿着信封的手，脸上难得满是笑意。
三井有些怀疑地走近惠子，惠子将信封递给他。
居然真的是满满一沓钱。
惠子没有骗他。
三井又惊喜又疑惑：“你是怎么做到的？”
惠子眨一眨眼：“我说你得了绝症，卖车治病。老板可怜你，就同意了。”
“……”
三井瞪她，她忍不住浅浅笑了起来，眉眼弯起来如月牙：“这么说你就相信啦，到底是你蠢，还是老板蠢。”
“……”
她收住捉弄三井成功的笑容，如实招来：“我只是介绍了下这辆车的行情价，以及这辆车的各种情况。老板又不是做慈善的，当然还是要按照行情来啊。”
三井忍不住对惠子有些刮目相看。
这个学校的优等生，居然还有点街头草根劲儿。
惠子微微踮起脚来，轻松从三井手里的信封里抽出两张钞票，又抬头望向三井，眼睛里竟然闪烁着从未见过的狡黠：“这就当我的跑腿费了哦。”
三井愕然，惠子的眼睛……真好看。
他垂下眼帘，掩饰着情绪低声说道：“拿都拿了，我有什么办法。”
惠子指一指隔壁一家冰激凌店：“你带我看湘南海岸，我请你吃冰激凌。”
三井忍不住吐槽道：“明明是用我的钱……”
惠子严密地纠正道：“我的跑腿费！”
结果两人一个要了香草甜筒，一人要了巧克力甜筒，坐在路边露天塑料椅子上啃得不亦乐乎。
惠子看了看表，快要到午饭时间，他们都要回家吃饭了。
心里竟然有一丝不舍，她头一次希望手里的冰激凌永远不要融化。
这样就可以一直在这儿吃冰激凌了吧。
三井也跟着看了看表，哇哇大叫起来：“哎呀，训练要迟到了！”
“……周末还要训练？”
“不然怎么称霸全国。”
他抓着还未吃完的甜筒，一路疯狂冲向最近的公交站。
惠子忍不住叫住他：“三井学长！”
他有些疑惑地停下脚步，侧下身影望向她。
惠子眼神清白，语气平和：“明天的第一场比赛，请加油。”
三井眼里渐渐浮起一丝骄傲的笑意：“那是当然，我可是三井寿！”
坐在前往学校篮球部的公车上的三井才回过神来：“惠子怎么知道明天是我的第一场比赛？”
他很快将这个思绪抛之脑后，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一往无前的胜利。
……
惠子当天要上课，没办法去看球赛，不过哥哥逃课去了。听哥哥说三井学长吸引了不少眼球，好像不少强队的篮球手都认识他。
惠子有些吃惊：不良少年打篮球，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柔道县大赛也开始了，惠子在积极准备中。在进高中时，她在柔道和田径中抉择了很久，终于选了柔道。
她知道自己其实并无太多运动天赋，国中出的成绩靠的是咬紧牙关的埋头苦练。在运动上她可能很快就要走到头了，所以她更需要做出选择。选一项运动，在高中做出终结吧。
选择柔道是因为她在田径上已经得过冠军。她也清楚地知道，凭借如今的身体素质，她是没有办法在田径上走得更远。
在柔道上，因为不那么擅长，所以她可以走得远一些。
她其实很嫉妒青田学长，一看便是练柔道的身体。
竞技体育就是如此残酷。在天赋面前，努力不值一提。
她已经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可是，她还是想将眼前这一件事做好。
她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打入全国大赛。
青田学长告诉她，只要努力，就可以做到。
她相信他，因为她仍然相信努力的作用。
所以她最近一直没时间关注篮球比赛，只能听哥哥说湘北又赢了，三井又大出风头，三井简直是最棒的篮球手等等等等。
惠子心想：哥哥你真的很适合追星，逃课都要去看比赛啊！
不过由于三井学长开始一心一意地打篮球，之前他带领的不良少年团也都转行了。有的跟着德男一起追星，有的在课堂上睡觉，还有的去小钢珠店冒充成年人。
反正都不再打架了。
惠子望着家里那好久没动过的专门擦拭伤口的酒精和棉签，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是有点感激三井学长的，竟然让哥哥转性了。
哥哥最近还念叨着高中毕业后肯定不继续读书了，不然攒钱开个店专门卖应援旗怎么样。
他居然还开始为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所以她现在只希望三井学长能永远打篮球，永远都不要放弃，绝对不要再不良了。这样哥哥也能一直好好的。
她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三井学长了。
和他的再次偶遇是五月底。
她记得那天是五月二十二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