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被征用，百姓们也都知道，甚至还有大嫂子每日会给他们流出来饭菜，每日沈秀去打饭的时候，都会被这些人感动一番。

他们一家人的待遇也成了秦家军的待遇，饭菜都是给的足量，甚至还会有大娘给他们硬塞一个鸡蛋。

虽然百姓不懂李家被征用去做什么了，但都知道那一定不简单，是为了全城的百姓。

李子墨因为身上有伤，反而得到了全家的有待，每日要做的就是检查地道，设计出梁柱，以免地道发生坍塌。

三婶二婶沈秀帮着往外运土，子木子田负还有他们的父亲责挖地道，秦将军也派了五个亲信和他们一起。

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人，和训练有素的军人，不过三日的功夫，地道就到达了敌军的营外。

“子墨啊现在还要挖吗？我们在下面都能听到上面跑马的声音。”

二叔吓得在绸缎铺子里说话都压低了声音，像是生怕被谁听到似的。

“无妨，这几日秦将军都会带着人吸引敌军的主意，他们不会注意到脚底下，比起晚上白日嘈杂，咱们行动更安全。”

二婶和三婶一样，这些日子早就对李子墨信服了，“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那么多话，子墨还能害你不成？”

二婶一句话，吓得二叔也不再多言，拎着镐头再次下到了地穴里，李子墨展开秦将军给他的地形图，再三确认现在地道的位置。

万一偏离一点就要出乱子。

又过去了两日，李子墨身上的伤也愈合的不错，不至于稍微一动就扯开伤口，趁着家里人都睡着了，他独自一人拿着油灯下了地穴。

他需要去探查一下，敌军的粮草放在哪里，大营又在什么地方。

刚走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肩膀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借着微弱的火光，李子墨看清了身后的人。

“你怎么过来了？”

沈秀给他披上一件厚衣，“你刚才起床的时候，我就醒了，只是以为你起夜，但不见你回来，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来这里了。”

被人这样在意着，搁谁心里都会暖和和的，李子墨伸手握了下沈秀的手，还好他的手热乎乎的。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沈秀笑着靠近他，“谁和你似的，这么大个人了还学不会照顾自己，我穿了厚衣才出来的。”

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估摸了一下现在的位置，李子墨展开地形图。

“咱们现在应该到了三岔口这边，再往前十丈就到了敌军的营门前。”

两人对视一眼，收起了地形图，不再说话举着手里的油灯，小心的往前走着。

过了十丈的距离，逐渐的两人能听到头顶传来人跑过的声音，偶尔还有敌军操着一口他们听不懂的话大喊着。

这条地道李子墨设计出了两道，冲着不同的方向，这件事李子墨并没有禀告给秦将军。

但这件事他也没想瞒着，毕竟挖掘的时候，还有五位秦家的亲信在场，不可能瞒得住。

此刻两人站在分叉口的地方，静静听着上面的动静，说话声太小他们听不到，但能听到脚步声，和人大喊的动静。

判断了一会儿，李子墨牵着沈秀选择了右边的路，这条路是一条上坡上，按照地形图来说，这个位置离着敌军的大营很近，方便窃听或者做些别的。

逐渐耳边的动静也变得清晰起来，听到的话也不再全是听不懂的，像是两三个人再说话，有人说汉话，有人说外邦话。

“不行，现在贸然进攻，必会损失惨重，到时大汗降罪你们谁担得起？！”

接着就是一阵李子墨和沈秀听不懂的话，但语气显然十分的傲慢。

“三王子又如何？我只听大汗的，谁当大汗我听谁的！”

对面显然十分不喜欢他的回答，一阵巨响之后，伴随着瓷器破碎的声音，那人用蹩脚的汉化嘲讽着。

“秦家军不到五千了，即便强攻又能折损多少人？他们的陛下显然不想留他秦家军，不然为什么会让他们的援军停在杨海城？！”

地穴里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睛里看到了不可置信，沈秀更是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太过于震惊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秦家军骁勇善战，引起他们陛下的忌惮也是早晚的事情，但你现在即便屠杀干净秦家军，你以为就能占领这陆桥镇？他们的陛下为什么让援军停在杨海城？不就是要等着秦家军倒下的时候，他们再过来和咱们对战吗？”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李子墨记不得了，他脑袋一片空白，等不到援军，那他们这些日子的努力终究成为一个笑话。

他拉着沈秀，悄声退出了地道，知道回到城内的时候，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我们该怎么办？”沈秀低落的声音里难掩绝望。

两人从地道里出来，李子墨吹灭了烛火，转身一把抱住了沈秀。

“我或许害了你们。”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和自责。

有那么一瞬间，沈秀甚至听到了他略带哽咽的声音，沈秀明白他说的什么意识，若是当初他们和村长一起进山，或许还能有一条生路。

但眼下，不管是熬到最后，还是生死一战，他们的生机都太过于像是走在钢丝之上，希望让人几乎看不到。

沈秀伸出手回抱着他，“怕什么，我从出生那天起，就没打算活着回去，死的时候有你陪在我身边，这已经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李子墨被他的话逗笑了，颇有点苦中作乐的意思，他松开怀里人，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淘气。”

说完脸上的笑容消失，他握住沈秀的手，“你先回去，和家里人说一下这事儿，咱们这几日可能要在这地道理再挖出一条生路才行，我去一趟衙门，把这事儿和他说一声。”

说完他松开了沈秀的手，而对方却一把拽住他，担忧的问道：“他会信吗？”

“他若信，我就回去给子丰做一道铁锅炖大鹅，哄他多说几句对敌军对大昌的‘吉祥’话，若是不信，那咱们就得想办法先走一步了，我不能看着你们跟着我一起陪葬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