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高启盛拆开瓶威士忌，他先倒了一杯给自己，喝下一半。死了那么多年早把酒的味道忘得干干净净。不过鉴于接下来他要做的事，高启盛认为喝些酒也挺好的。

留下半杯酒后他拆开抑制剂的包装，将针筒里无色液体倒进酒瓶中。他确实留着他哥送给他的第一盒抑制剂当纪念，不过不是Alpha抑制剂，而是一盒Omega抑制剂。因为不能被他人发现，高启盛总是藏在安全的地方——至少现在那盒Omega抑制剂还好好地躺在行李箱里。

这盒Alpha抑制剂单纯用来掩饰的，里面的药都是他哥来易感期时用掉的。剩下的这一支里装得也是另外的药。

他看着这瓶威士忌，起身在客厅里咬着手指转来转去。

真的要这样做吗？高启盛厌恶这个想法和决定，原本就难受的大脑现在有无数个自己在开战，炮火震天。高启盛又拿了瓶酒灌下去，过去几天里他强迫自己思考问题，便活得像个正常人，然而他空闲下来情况开始变糟。

或许他本来就快疯了，一周的时间能有多长？和他死后飘着的时间相比不过是海里的银针，他死了多久？二十年？三十年？还是四十年？

强行压制下的情绪再次翻涌，他真的活着吗？还是一场死后的幻梦？高启盛将手指咬出血来，一个人坐在空旷客厅的地板上，像是又死了。

*

夜里解决完工作的高启强匆匆赶到别墅，这是约定好的，今晚高启强会来陪陪他。

“你昨天都没来。”高启盛已经收拾好自己与客厅，他在这方面不大听话，总喜欢瞒着他哥。假装抱怨着接过高启强手里拿着的袋子，是些吃的，高启盛顺手放到桌上那瓶威士忌旁边。

高启强伸手摸摸他，“这不是为了安排你和小兰出国吗？昨晚实在有些忙，是哥不好。”

说着他哥又皱眉，“你不愿意让阿姨来，又不会做饭，今天有出门吃过什么吗？”

“哥，我吃过了。”高启盛没看他的眼睛，只招呼着他哥坐下。

高启强摇摇头，把袋子里的叉烧包子拿出来塞他手里，盯着他吃起来才坐到高启盛身边。

“阿盛，你出国后读读书，或者找个企业工作也行。”

“哥，我要回来的。”

高启强为此发过火，如今只能叹气，“说过几次了，别人都是往外跑，你倒好，拼命往火坑里跳。”

“我不也说过了吗，”高启盛咬着包子嘟囔着，“我们早就在火坑里了。”

“这些事我处理就行。”

你看，你要将我们托举起来，要我们踩着你的身体走出深渊。高启盛垂眸，但是没用的，高启盛有时候觉得自己烂到无可救药，小兰愿意听他哥的话，他呢？即使回到零零年高启盛还是会踩进火坑，只不过会做得更好。

人出生时确实带着原罪，穷就是他们的原罪。烙印着，摆脱不掉。他哥足够努力了，可最后还是得对着他人委曲求全。

他吃完包子，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哥，你陪我喝一点吧。”

“别再拒绝我了。”别再推开我了。

高启盛拿起威士忌倒了一杯递到他哥手上，自己则拿起剩下的半杯，“就当……一次饯别吧。”

高启强不疑有他，接过酒喝了。高启盛也喝完那半杯，靠在他哥身边。

药是从毒贩那边顺带买的，他们弄来的新货全部是针对Alpha的药物。拥有权力和财富、阈值极高的Alpha想要找乐子该怎么办？Beta要多少有多少，Omega数量稀少且天性顺从，那么有什么比玩弄充满攻击性的同性别更刺激更有挑战的事呢？

用信息素攻击碾压，将人的尊严和身体撕碎，玩到残废。

高启盛没让进货，因为这种药对他来说没用，能有这种念头的Alpha大多位高权重，他难以接触到这种层面的人，白金瀚也只偶然会有。

（实际上，高启盛在死后见过很多那样的场景，如果不是因为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他恐怕自己能把胃里的东西都吐出来，太恶心了。）

不过他还是留了支药，一款让Alpha昏睡的药物，在听着手下人汇报的药品时高启盛鬼使神差地让人买了一支，拿到货后他就藏着，上辈子没用过，大抵被当遗物放到一起去。

生效很快，高启盛要他哥陪他休息一会，没几分钟他再起来，注视着靠在沙发上高启强，他喊了几句哥，没有得到回应，显然药效已经发作。

不该这么干的，高启盛这么想着，他跪下爬到哥哥的两.腿之间，仰头用最虔诚的目光描摹沉睡中男人略微蹙眉的面庞，他喜欢这般看着他哥，他在凝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切，是沙漠里的绿洲，是汪洋中的孤岛，是漆黑中的光。古埃及的神明用天平羽毛心脏衡量人的罪恶，他也用天平，高启盛的天平永远高高翘起，半分不动，他把所有东西放在高的一端，自己也站上去，而他哥站在一端。

高启盛幻想着清醒的哥会给他怎样的目光，无论什么样都好，不是厌恶就行，他拒绝去考虑这种可能。

想要更多。

（删了2k1）

拾掇完一切高启盛直接躺在他哥边上，他累坏了，只想好好睡一觉，睡着前他迷迷糊糊地想，高启强总是倾尽一切的付出。与其他Alpha截然相反，他对自己的信息素控制得很好，贴身衣物上仅会留存少量气味。

他那对家人菩萨心肠的哥哥，在释放信息素沾染针织服希望能慰藉自己的弟弟时，一定没想到他的弟弟不止想吞他血肉，还想噬他灵魂。

这慈佛亲手养出尊邪神。

*

天亮时醒来的高启强觉得有点奇怪，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来阿盛这边陪他，却很快就睡着了。虽然熬过一夜但对Alpha来说并没有太大影响，不过他看见身边躺着的高启盛，就将这些抛之脑后。

怎么直接睡在客厅里？他连忙拿了一床被子给人盖上，准备去厨房给小盛做出国前的最后一餐。

高启盛醒得很迟，高启强都有些担心了，倒不担心错过飞机，而是担忧昨晚自己睡着后小盛会不高兴，毕竟答应好的结果自己没做到。

幸而高启盛醒来后除了嗓子有点哑外心情不错的模样，胃口也比平时好多了。高启强这才放下心来，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叮嘱他出国要按时吃饭，想着怕他吃不惯西餐，问小盛要不要他找两个厨师送过去。

高启盛被逗乐了，“不用了哥，吃什么不都一样，不过……”他看过来说，“过两年我回来，哥一定要给我煮东西吃，我会想哥的手艺的。”

“你啊……那当然。”高启强想自己哪有什么手艺，不过他知道小盛舍不得他，他也舍不得，高启盛哪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哪有离开过那么久呢？

可权衡再三他又觉得送阿盛出去一段时间是最优选，高启强只希望弟弟能好好的，他自己也得往后退让。

吃完饭高启强将高启盛送到附近，为了隐蔽他坐其他车到机场外，坐在那里听跟在高启盛附近的下属用电话汇报，听着高启盛和高启兰顺利集合登上飞机后，他送了口气，示意司机离开。

开出去一段距离后，高启强还是让人停下，他摇下车窗看向外面的天空，那里有他送走的两个最重要的人，还有他最担心的命根。看了一会，高启强关上车窗。

“回建工。”他声音冰冷，准备回去开战。

TBC

*高启强：希望弟弟妹妹能找到更好的出路，不要回来跳火坑了。

高启强：一款出门抢别人家飞盘准备原路返回的嗅觉猎犬小比。

作者有话要说：剩下的走w.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