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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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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溪你怎么了,没事吧?”关切的声音从耳边响起,贴的极近。

“没事。只是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哥有点阴阳怪气。”仵雨溪笑了笑,偏过头不想看沈青那张脸。

在仵雨溪的记忆里,他和沈青的初见是在国子监——他六岁时,到了上国子监的年龄了。

当时十岁的沈二公子锦衣华服,一袭墨色长袍,袍摆还用银线绣了一圈云纹镶边,玉冠高束,扎起的马尾微晃,端的是一副翩翩少年郎,风流俊彩。

国子监四年收一批新学生,沈青在一众伴读里是年龄最大,也是最高的那个,显得鹤立鸡群的。

仵雨溪本体小,个子也不高,跟着其他皇子屁股后面走进国子监,险些被绊了一跤,还是沈青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而一旁作为二皇子伴读的沈凉却有点讥讽道:“这就终于摸上小手了,真是急不可耐。”

仵雨溪听闻过镇国公府的沈大公子为人温和耐心,从不和人拌嘴,二公子却有些毛毛躁躁,欢脱的很。

眼下现状却好像反过来了。

“小……六皇子,你别听他瞎说,我只是看你没站稳,顺手扶了。”沈青瞪了一眼沈凉,连忙歉意道。

所以在六岁的仵雨溪第一形象里,这位外人称赞公子人如玉的沈大公子,有些阴阳怪气。

……

“他哪是对你啊,他那话是说我的。”沈青给仵雨溪掖了掖被角,也感慨回忆道,“后来回了家,他可是被我狠狠揍了一顿。”

“不过你怎么突然梦到这个了?还出了一身冷汗?”

“初见的记忆总是深刻些。”确认了心里所想,仵雨溪没忍住掉了两滴眼泪,偷偷吸了吸鼻子。

他承认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自己一个人记错了。

所以梦境里的那只小珍珠鸟的确不是他。

沈青瞬间就听出来了仵雨溪的情绪不太对,又是这么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我不该这么大意地从山崖上摔下来,让你担心了。”沈青闷闷道,把头埋进仵雨溪小小的身体里蹭了蹭,“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不好,下次不会了。”

……

对哦,六岁的沈青怎么会有十岁的记忆?

“你恢复记忆了?”仵雨溪眨了眨眼,将掉未掉的泪珠挂在眼角。

“嗯。”沈青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白天那些羞耻幼稚的话在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

还包括什么“海哥”“我要为小溪守身如玉”“你不要勾引我”“我不能对不起小溪”之类的话。

全都想起来了。

烛火轻微摇曳,沈青那双比常人还要深邃些的眸光注视着他,点点烁烁,荡漾着一片不加掩饰的担心关怀。

仵雨溪微吸了口气,他和六岁的沈青不能进行正常沟通,但是和二十六岁的沈大将军可以。

就算他做的梦很逼真,但不亲口问问沈青,就这么否认掉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还是不甘心。

“你四岁时是不是跟着大哥进宫了?还在御花园那边看见了一只小珍珠鸟,和它很亲热?”仵雨溪的爪子紧紧攥着底下的被褥,有些发白。

“当然有啊,毕竟那么可爱。”沈青毫不犹豫,又忽然意识到什么,紧张兮兮道:“你记起来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老陈呢,老陈在哪里?”

“……”为什么你这语气好像是我摔坏了脑袋?

“宝贝你等我下,我马上把他抓过来。”沈青捧着仵雨溪的小脑袋使劲亲了亲,“老陈那家伙不是说得了癔症在没受到刺激前不会回忆起来的吗?”

仵雨溪抽了抽嘴角,看着沈青着急从床沿起身,鞋都没穿好就要往外跑。

等等,癔症?!他脑袋也有问题?

“不用大晚上的麻烦陈太医!我没记起来!”仵雨溪大声向已经冲到门口的沈青喊道,扑棱着翅膀追了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只是想你说说,我是什么时候有癔症的?”

半夜温度低,半敞开的门灌进来一阵阵冷意,夜风徐徐,吹在仵雨溪身上。

“阿啾——”仵雨溪身体一凉,打了个喷嚏。

“进去再说。”沈青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把仵雨溪塞进怀里,脚步匆匆地把他放回了床上的小窝里。

又一顿,用鼻子嗅了下自己衣服,露出嫌恶的表情:“宝贝,我好像还没洗澡。我梳理下思绪,洗个澡回来和你说。”

“……你快去!”他忽然感觉自己碰到沈青的羽毛都不干净了。

仵雨溪在床上窝了半个时辰还没等到沈青,才渐渐感觉到不对。

“他人呢?”仵雨溪寒着一张脸打开了门,冷然的眸子扫过在门口守着的大太监丁原。

“这是皇后娘娘交给奴才的信,他还说……他说您今天折腾了一天,定是疲了,吩咐我们不要吵到您睡觉。”

仵雨溪接过那封信,打开后上面只写了两句话:

我这辈子只见过你这一只珍珠鸟。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就不要在意了,我只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的。

仵雨溪冷笑着撕碎了信,咬牙切齿地吩咐了下去:“明天清早让陈太医过来,朕找他有事!”

“还有,以后朕常去的地方,不准皇后娘娘入内。”

能耐了啊沈二,还敢和他玩金蝉脱壳。

沈青窝在房檐,看着仵雨溪收下信后大发雷霆的模样,只能默默叹了口气,脚尖一点就出了宫门,目标直指陈太医的府邸。

*

仵雨溪登基后,就把凤翎国的早朝时间改成了每月初五、十五和二十五。

昨天才早朝完,今日理应是个休沐的日子,仵雨溪一贯的习惯是睡个懒觉,等沈青把他叫醒再起床一起吃早饭。

可是今天仵雨溪却起的很早,还穿着一袭用织锦提花绸的长袍,用绣线镶着金边,隐隐约约透出暗色团花。

“皇上今天怎么想起穿上这件长袍了?皇后娘娘说您穿这件太不合适,都准备拿去裁了做成香囊去。”丁原看着从阁内走出来的仵雨溪,有些惊讶。

“朕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仵雨溪睨了丁原一眼,“管他沈青何事?”

表情中还大有一种“你再提一句沈青试试”之意。

大将军啊大将军,你这到底是把皇上惹成什么样了?

丁原心里叫苦,这些年沈青把皇上当眼珠子宠着,仵雨溪本来对下人就不苛责,寻常也不会怪他多嘴,今日这态度仿佛吃了火药一般。

还没等丁原说话,仵雨溪又冷冰冰地问:“陈太医何在?”

“已经在南书房候着了。”丁原低着头回道,擦了把汗。

仵雨溪颔首:“去南书房。”

“喏。”

……

南书房里。

陈泉站在门口,头时不时往外探着,想着昨天半夜沈青上门和他说的话,默默叹了口气。

“明天小溪一定会传召你,然后询问你关于癔症之事。这件事当初是你告诉我的,为何瞒着他你也略知一二,欺君之罪你担不起,只是一点。”

“他既然忘掉了那些记忆,就说明他潜意识是不想记起。你只消说你知道的,他若问起你是否能治,便说不。”

明明自己脑袋都顶着个大蝴蝶结,还这么担心仵雨溪是否会接受不了这些记忆。

“我本来就治不了。”陈泉记得他是这么回沈青的。

他听着仵雨溪的质问,早有心里准备地跪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又重复了一遍道:“回皇上,臣治不了。”

“那你只消说你知道的,朕的癔症是何时出现的?”仵雨溪如沈青所想的一般问道。

陈泉便答:“皇上可记得在您四岁时见过一个民间郎中,那便是臣。”

“……好像有点记忆。”仵雨溪想了想,回忆了起来。

他刚出生时就不受重视,只是一直以来俸禄没断过,作为日常开销足够,便也能健康长大,只是在四岁那年生了场大病,有个医者进了他宫殿,宫女们不眠不休地照顾了他三天才好。

“你怎么从来没说过此事?”

“本就不是通过正规渠道进到皇宫的,何必主动提起呢?”陈泉苦笑一声,“偷偷潜入宫可是死罪。”

他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在京城落了个脚,竟会被一个八岁小孩子找到,还进了皇宫去给人治病。

可想起当年那个红着眼睛,沙哑着嗓子求他的少年,陈泉也是不由得一阵心乱,可能救下仵雨溪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事情了吧。

“臣非有意欺瞒,还请皇上谅臣死罪。”陈泉跪在地上道。

“是谁找的你?”仵雨溪垂眸,指尖捻了一下衣角的桃花暗纹。

陈泉不带犹豫: “皇后娘娘。”

“朕知道了。余下的,你可还有什么未说的?”仵雨溪沉着一张脸道。

“没有了。”陈泉摇了摇头,“那臣告退了。”

“朕有说过让你走么?”仵雨溪似笑非笑,沉着的眉眼间皆是冷静,“既然你和皇后娘娘关系这么好,那你知道他去凤凰山是想干什么呢?”

陈泉:......这题超纲了,沈青没和他说,这他该如何回答啊。

作者有话要说:陈泉:如我名字,我只是想“成全”而已!

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过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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