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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我是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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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光还没有亮起,俞彦趴在床底尽量放轻着呼吸,有人经过这里,似乎还拖着什么东西,声音由近及远,已经到达了最里面的烛火旁。

他透过床底的缝隙看向那里,蜡烛被移到了地上,黑乎乎的看不真切,不过在这安静的空间内,声音暴露了那人的行踪。

搬动桌子的声音…他移桌子干什么?

哗啦哗啦——

铁链?

俞彦皱着眉仔细分辨着此刻细微的声音,不明白那小孩到底在干什么。

等等…陈术和仲天田的双脚就是被链子捆着的,那么双手好像也?小孩的身高并不高,如果要捆住他们的双手,势必要够得着才行,那么移动桌子的目的…

俞彦脑子里忽然浮现一张,小孩踩着桌子踮着脚,举着手努力绑人的画面,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在他感到诡异的同时,为什么会觉得有些可爱呢?

…不对不对,清醒一点现在可是凶案现场!小孩绑住他们应是为了固定住他们的身形,然后在根据儿歌走向来“驱赶”尸体…他们在被带回来时真的死了吗?

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脑中,如果要驱赶的话,不应该是活物吗?昨夜自己也没有直接看到小孩杀了他们,也许那时候他们还活着,那么此刻被带回来的这个说不定也还活着。

房内安静了下来,小孩似乎绑完了人,那么下一步就是“驱赶”了吧,现在要怎么办?

俞彦攒紧着手,心脏狂跳不止,而黑暗中也再次响起了声音,不是抽动的风声,而是脚步声,他在向这边靠近!

被发现了吗?

此刻的他保持着趴着的动作,大气不敢喘一下,明明微凉的温度,额头却冒出一层薄汗。

上帝保佑,主保佑,佛祖保佑,阿弥陀福…

俞彦诚信祈祷,把他能想到的都默念了一遍。

小孩的脚步离得很近,却并不是朝着他来的,他径直走过了这里,咔嚓的开门声后,一切归于平静,他似乎又出去了。

尽管如此,俞彦也并未完全放心,保持着原本的动作不动,就这样静默了好一会儿,才试探性的爬了出来。

一秒,两秒,三秒,并没有突然的袭击,他没有蹲在某个暗处。

小孩真的不在,电也没有恢复,难道今晚的“捕杀”还没结束?

俞彦不确定小孩会出去多久,所以他必须得赶快离开这里,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确认一下那边的人是否还活着。

空气流动,烛火随着他的动作轻晃,仲天田的身旁多出了一个人,若这多出的一人睁开眼看到身侧队友的死状,会觉得害怕与罪恶吗?

这位大姐还真够硬气的,明知道去庭院约等于去送死,还阻拦不住她执行任务的步伐。

俞彦看着隆玲双目紧闭的脸庞思绪乱飘时,刻意忽视了仲天田的脸部。他伸出手探到了她的鼻翼处,微弱的气息拂过食指,她还活着。

救还是不救,他毫不犹豫选了前者,不是因为他多么圣贤仁慈,而是因为他不想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污点,力所能及的事选择视而不见,却仅仅是因为一点不确定的因素(男孩随时返回),于他而言这就是污点。

手脚双腕处都捆着锁链,小孩很有耐心的绑了很多圈,只是他好像不会打结什么的,链条的一端捶在一侧,只要顺着缠的方向解开就好,因此俞彦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帮她摆脱了双脚的束缚。

手腕处的绑法亦是如此,随着右手的链条也被解开,隆玲失去力的支点,而俞彦动作迅速的向一侧退了几步,她也就顺理成章的摔倒在了满是血迹的地面上。

要怎么把她带到二楼?

隆玲脸朝下的趴着,俞彦皱着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她扛了起来。

看着挺瘦,咋这么沉。

俞彦内心划过嫌弃,很快来到门边,结果手刚触到门锁打开一个缝隙,就听到外面传来东西摩擦地面的声音。

!!

心中警铃大作,来不及思考,连门都来不及扣回去,他就拖着隆玲往回走。

走廊上,小孩似乎听到了一些动静,脚下的动作一顿,随后加快了步伐,走至门边,尽管黑不溜秋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门边开着的一条缝隙,他明明记得走之前是闭了门的,随即眼底闪过怒意,一脚就踢开了虚掩着的门。

不可视物的房间内,烛火安静的“悬浮”在那里,似乎在告诉小孩这里一切如常,但这幅场景没能让小孩的怒气消散,反而让他更加气愤,他显然发现了墙上失踪的“风”。

怒气值即将爆表,却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出于某种原因他没有去追回逃跑的“风”,而是冷着脸走到了里屋。

俞彦躲在暗处悄悄松了口气,从小孩经过床边没有丝毫停顿的步伐来看,他没有发现他们。

同一个房间,同一个床底,只不过这次不只有俞彦一个人,他的身边还多了个昏迷不醒的“同伴”。

静谧被打破,刺啦刺啦的翻找声和铁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小孩似乎在翻找什么东西,这次外面没有起风,难道会是第二种死亡方式

爸爸不会回来,今天不是星期天

妈妈,你不要发愁

我是男子汉

我会用爸爸使过的锯子和斧子

给你劈开生炉子的柴

歌词内容不同第一段,那么此刻小孩在找什么东西显而易见,俞彦感到一阵恐慌,与柴有关联的任务只有一个,这次被带来的只能是z和t。

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他们会被当作柴,被锯子和斧子劈开,同一时间外面响起了电锯启动的声音,这似乎就是为了告诉俞彦他的想法是对的。

现在完全处于被动,怎样才能对付那个孩子?一直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外面的人说不定还活着,直接冲出去的话胜算能有多少?

大脑高速运转却找不到解决方法,俞彦第一次发觉他是这么的愚蠢。

而在他把注意力都放在小孩身上的同时,他并没有发觉身后的人已经睁开了双眼,正在死死的盯着他。

隆玲是在剧烈的头疼中醒过来的,眼前的漆黑让她出现了短暂的迷茫,但毕竟她也经历过多个梦境,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对于这个梦境她毫无所知,即便知道夜晚的任务会让她身处危险,但她也别无他选,女主人给出的任务是目前唯一的指令,如果不遵守,她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后果,相较之下她选择了遵守,比起未知,已知于她而言更为保险,可结果就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也低估了已知的危险。

很快她发现了身旁的另一个人,经过一番思量后,她明白应该是这人救了她,同一时间她也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翻找声,周身传来的局促与压迫,让她感到不安。

随着滋滋类似电锯的声音响起,她清楚的意识到现在她仍处在危险之中,恐惧感升起,她见识过小孩惊人的洞察力,力气与速度,所以不确定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不是安全的,小孩随时有可能发现她,所以她想要活命,就要主动逃离,怎样才能成功逃脱呢?她需要一点时间,需要一点逃跑的时间,最好能有什么拖住他,什么才能拖住他呢?

隆玲的眼中出现血丝,她已经进入癫狂,想要活下去的念头占据着她的整个大脑,于是她做出了决定,也为此付之了行动。

俞彦的腰部突然遭受重击,沉浸思考的大脑出现了空白,当他感知到疼痛的同时,下意识就惊呼出了声。

举着锯子正准备动手的小孩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短暂的错愕后,他扔下了手中的东西,目光锁定了声音的源头。

“出来。”

稚嫩的声音十分平静,而随着话音落下,床的方向还真的滚出来了什么,同一时间,屋内亮起了灯光,整个庄园的电力再次恢复,通明的房间,俞彦趴在床前的空地上。

小孩的注意力完全被俞彦所吸引,隆玲抓住了这个时机,她迅速从另一侧的床底钻出,小孩先前由于生气并没有闭上的门此刻也给了她便利,顷刻间她就逃离了这里。

小孩似乎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离开,而后就一直盯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某彦。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那么俞彦一定要回到刚刚他惊呼出声的那一瞬间,当他反应过来他是被隆玲打了一拳的时候,他不应该只是侧身怒视了她,还应该抓住她的胳膊,这样在他被一脚踢出床底的时候还能把她也一起拉出来,可是…没有如果!

踢哪不好非踢肚子,打哪不好非得打腰!

面对前后双重重击,俞彦只觉得他要死了,他算是真切的明白什么叫,不要轻易把后背!交给别人,虽然此后背非彼后背就是了。他真想一辈子躺在这里不动,可是,他不可以!明亮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现在算是完全暴露了。

俞彦双手捂着肚子,艰难的坐了起来,一睁眼就能看到一个可爱的孩子是多么值得开心的事,如果不是个杀人狂就更好了。

“其实我上一秒还躺在自己的床上……你信吗?”

俞彦一边干笑,一边缓慢起身,他面上镇定自若,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他今晚没有去庭院引风,小孩大概率不会对他动手。但是也有小概率他会再被痛击一顿,这其中不乏有两个因素。

第一,他昨晚引了风,已经触发了死亡条件,相应的惩罚不知道在今晚还成不成立。

第二,他贸然潜入小孩的地盘,并间接放走了他的惩罚对象,这会不会惹怒他。

思及此,俞彦有些不确定了,他现在觉得后者是大概率的可能更高,不过好在现在的小孩没有任何动作,他只是直直的看着俞彦,眼中不带丝毫情绪。

“你不应该在这里。”

这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俞彦的心一揪,他这句话的意思是他来到这里触犯了禁忌,还是他可以离开?

“遵守了规则的人,应该好好休息。”

呼,还好是后者。俞彦稍稍松了口气,而小孩也不再看他,他朝着俞彦的方向走去,然后…绕过了他。

他要去追隆玲?那现在…是救人的机会。

视线通明的第一瞬间,俞彦就看清了目前的情况,地上躺着两个人,正是z和t ,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破损,身体部位也都没有缺失,锯子和斧子散落在二人一旁,小孩显然还没有出手。同时他也清楚看到了墙上尸体的全貌,包括头颅,并没有瞪着的双眼,相反他们十分安祥,比起平常的脸颊只不过白了几分,好像也并没有多么令他恐惧,原来他比自己想象的要胆大许多。

他的脚才迈出一步,就再也迈不出去了,因为有人划过他的身侧,先一步到达了两人的身旁。

他怎么…

是去而复返的小孩,俞彦不明白他怎么又回来了,只能呆愣的看着他,小孩对他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双手捡起了地板上的锯子和斧头。

俞彦猜到了什么,他瞳孔剧缩,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刚伸出的右手停在半空,小孩手中的“武器”一个劈在了t 的心口,一个捅在了z 的腹部。

一切发生的太快,俞彦只觉得他的脑中嗡嗡作响,时间仿佛停止在了这一刻。

小孩看着他这副愣住的模样,轻笑一下向外走去,却在经过俞彦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惩罚是要遵循顺序的,原本今晚我只会惩罚一个的,可是俞彦,只有死了的猎物才不会逃跑吧。”他调皮的说道。

这句话直击俞彦的心灵,逃跑两字更是加重了语气,什么意思?在没“驱赶风”之前,不能“劈柴”吗?所以…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闯入,他们就不会死,至少在今晚他们不会死…他这么做是为了防止他救人,所以他是在告诉他…是他害得他们现在就被杀了吗?

z的睫毛轻颤,随后睁开了眼睛,刺眼的灯光让他分不清虚实,他这是梦醒了吗?他动了动手指却觉得没有什么力气,他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他梦见一个小孩,还梦见他害死了一个陌生人,他在梦里担惊受怕,碰到第一个成年人的地方是在一个分岔口,有一条一望无际的路,有一个打开着的栅栏门,还有两边白色的雾团。

两个惊慌失措的人,相互依存。

他和那个人商量后先走向了那条长路,却发现它似乎没有尽头,他们走到脱力却感觉只是在原地踏步,可是身后不见的栅栏门却告诉他们,他们走了很远,意识到不对劲的他们,只能选择换一个方向,于是他们就近进入了白色雾团,里面什么都没有,因为他们被雾气迷住了眼,他们靠的很近,才能勉强确认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突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他的腿,他感到恐惧,那个人很快过来救他,帮他挣脱束缚后自己却被缠了起来,可是当时他害怕极了,然后他就不管不顾的逃离了这里,他慌乱的穿梭在这个迷雾中,竟阴差阳错的跑了出去,回到了最开始的分岔口。

这次他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栅栏门,里面有一个扎着头发的男人,他主动去找他搭了话,然后知道了这是什么地方,后知后觉他想起被他丢下的人,这让他十分不安,他总是看向门口,期盼着他能走出来,这样他的良心会得到宽慰,却又害怕他走出来,因为他担心那人会责备他。

“对不起…”

这是发自内心的忏悔。

虚弱的声音将俞彦拉出内心的自我谴责,他僵硬的看向地面,发现有个人还活着,然后立刻走过去蹲下了身。

被突然挡住的灯光,让z有些不适应,他楞楞的看着头顶的那人。

哦,还在做梦呢,是那个帮助小孩的人。

他认出了俞彦,同时还记得餐桌上那个女人说过的话。

“那,那个孩子,没有杀人,是我,是我害死了,齐叔。”

含糊不清,但俞彦却是听懂了的,此刻的他已经回过了神,他的视线落在z 的腹部,锯条“立”在那里,鲜血还在不断冒出…

z 也跟着他的视线下移,这才发觉那股不适来自哪里,可是他为什么没有感到疼呢?他挣扎了两下,却感觉不到真实感,手臂好像碰到了什么,麻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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