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住宿。”
这是个家庭旅馆,大概是老板家自己盖的房子,用来做了旅馆。因为住客少,这里给人一种破败不堪,又年久失修的感觉,旅馆条件不是一般的差,一进大堂,入目的就是发黄的墙壁和发霉的木栏杆,前台家具陈旧,有的油漆都剥落了。
但是这村子里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姚星怡犹豫了片刻还是开了两间房。
“没得问题,你们等会,我去收拾出两个房间来。”老板娘招呼了自己家老伴去收拾房间,等了大概20分钟,给了他们两把房间的钥匙。
“我好久没住过这么陈旧的旅馆了,竟然还是用钥匙开门的。”上楼梯的时候陈自南对姚星怡说:“整个旅馆给人的感觉像一个迟暮的老人一样。”
“说的像你住过这样条件的旅馆似的,我现在就盼望这里治安好一点,我们能安全住一宿。”姚星怡给他搭话。
姚星怡推开房间门,屋内的陈设也一样古旧,好在还有独立卫浴,可以洗个热水澡。
陈自南因为刚才修车,头上脸上都是灰。姚星怡建议他现在就洗个澡,一会好一块出去吃晚饭。
趁着陈自南洗澡,姚星怡在自己的房间收拾起了行李,很快她就发现了问题,这个房间的柜子没有锁。
“我们这层只要开着门的房间都可以住,您随便选,给自己换一个吧。”
姚星怡问过了老板后回到二楼,在走廊转了一圈,基本除了他俩,其余的房间都空着,但每个房间都没收拾,里面都是灰尘,被褥也有些发黄,姚星怡突然明白大概他们住的这两间,真的是老板临时收拾出来的。
这样的住宿环境在偏远地区的小山村也正常,姚星怡也不好意思再出来麻烦老板收拾出来一间房,于是掂着行李来到了陈自南的房间。
陈自南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他刚把吹风机插到插线板里,插线板就“滋滋”地冒出了火花。
“插线板看来短路了,我去换个插销吹头发。”
姚星怡笑:“你就当体验生活,凑合一下吧。”
窗外泛起了凉气,眼看就要下雨了。
“得。我看咱们也不用出去吃了,看看这个旅馆有什么可吃的吧。”
“我去看看前台有没有泡面?”
正说着,窗外的景色已经看不清了,只余震天的雷响。
老板娘敲了他们的房门推门进来。
“帅哥美女,我们弄了羊肉,要不要一起吃点?”
好像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姚星怡应了下来,能有家常饭吃,怎么都要比吃泡面强太多了。
旅馆老两口热情的招呼姚星怡和陈自南落座,随后像对待自家孩子一样给他们拿了碗筷。
落座后,姚星怡有点好奇的询问:“老板娘,我们是不是这旅馆唯一的客人啊?”
“唉,不瞒你说,还真是。”老板娘说完爽朗一笑:“不过没关系,这房子是我们自己家盖的,你也看到了,这太破了,我不指望他挣钱了。”
老板端了一盆羊肉过来放到桌上,羊肉是用辣椒卤过的,色泽红润,十分诱人。虽说远来是客,陈自南还是撸起了袖子帮着老板一起盛饭。
“您家还有甑子,真是亲切。”他笑。
“帅哥是本地人吗?还认识甑子。”老板来了兴趣。
“是,我是重庆南坪的。”陈自南礼貌回应:“我们要去前面的度假村玩,结果开的车抛锚了,幸好您这有间旅馆,不然我们就要露宿街头了。”
“我说呢,我们这很少有外面的客人来,最多是要去度假村路过这里。你们运气好,我打算下个月就把这旅馆推了不做了。到时候建一个小卖店。”老板娘冲他们谈笑,“生意太少了,村子里的年轻人大部分都出去了。我们俩年纪也大了,这旅馆两层楼,要是真的来了很多客人,我们也实在顾不住。”
倒是和卖西瓜的大爷境况差不多,姚星怡回忆了下,这几年城市正好在高速发展中,越来越多的人涌向城市,这个小乡村怕是大部分农村的缩影了。
“唉,我女儿和你一样大。”老板娘看着姚星怡露出慈爱的神色:“好久没见她了,五一假期时候希望她能回来一趟。”
陈自南若有所思:“您可以和她打电话,叫她回来嘛。”
老板娘摆摆手:“年轻人工作忙,她忙她的就好了,我们也不好打搅她。”
越说越伤感,老板打住了老板娘的话头:“你也是,说这些干什么,快吃饭了,一会饭凉了。”
外面的的雨已经停了,村子里睡得早,吃完饭又聊了会天,老板娘就催促他们回房间休息了,姚星怡回到自己房间里洗了个澡,还没顾得上吹头发,就发现了新的问题。
她的门锁坏了,怎么锁都锁不住。
她拿钥匙又捅了几下,“咔哒”一声,钥匙彻底断在了锁里。
姚星怡晒干了沉默……
她盯着门锁看了一会,心里惆怅了一会儿,然后准备摆烂。
她心想:要不就这样睡好了,反正是老板家自己的房子,应该会比较安全。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又等了一会,竟然有人从门缝塞进了一张小卡片。姚星怡捡起来仔细一看,竟然是经济酒店常见的那种桃色卡片,只不过这张卡片看着更质朴,纸质很差,女性穿着也没之前看的那么时髦。
她很震惊,又有些害怕起来,看来只要出门在外,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盯着卡片愣了会神,姚星怡决定去找陈自南。
陈自南的房间在她隔壁的隔壁,也不知道走廊的人走了没有,姚星怡等了好大会,直到走廊外鸦雀无声,才鼓足勇气打开了门。
门外黑黢黢的,她试探着走了一步,就隐约看到面前站了个人,身材高大,是个男人。联想到刚才的桃色卡片,姚星怡脑中突然冒出了很多影视剧的恐怖镜头,她属实被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往后退了半步,拿手机的光冲前面晃着照去。
“你谁啊你,你别过来啊!我不是一个人,我有朋友也在这呢。”她冲着前方喊了一句。
那人呆住了,没再往前走。
姚星怡觉得这人被自己唬住了,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喊陈自南,谁料这人突然开口,他话中含笑:“星姐?你怎么跑出来了?”
姚星怡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向前照去,面前的人面容清俊,一双琥珀眸隐隐含笑,不是陈自南又是谁。
“我……”她举了下手中的桃色卡片,又觉得不太合适,干脆闭上了嘴。
姚星怡突然觉得占星公众号最近说她水逆是真的。
就这样,她在陈自南有点好笑的目光中,走进了他的房间。
陈自南拿过她手中的桃色卡片,又从自己的桌上拿起了另一张,这两张卡片一模一样。显然,他刚才也收到了卡片,才走出来探探究竟。
“这不是很正常吗?以前住酒店的时候也有这种。”
“可是,这是村子里啊。”姚星怡坐在他房间的桌子前,双手托腮:“你说,不会是黑店吧?这是老板老板娘递进来的。”
“不会。”陈自南语气颇有些斩钉截铁,他打开窗户,指了下外面:“你看,为了引客,旅馆大门没锁门,谁都能进来,再说老板他们住在后院,没发现这人潜上二楼太正常了。”
他打开门,拉着姚星怡在二楼的每个房间的门口逛了下,果然每个房间都被塞了一张小卡片。
回到房间,姚星怡有点不好意思:“确实是我大惊小怪了。”
陈自南自上往下看着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即语气轻松地说:“要不你今晚就睡到我房间吧。”
“好!我就是打算搬来你这里住的。”姚星怡不假思索的满口答应:“其实这个卡片也没什么的,最主要的是我房间的锁……”
还没说完,姚星怡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话让这里的空气暧昧起来了。
因为陈自南的脸突然就红了,显然是误会了她的意思,似是没想到她说出如此大胆的话。
气氛尴尬,空气中洋溢着暧昧的味道,配合着桌上那两张桃色卡片,
“哎呀不是,”姚星怡马上打断施法:“是我房间的锁坏了。”
“那你住我这里,我去住你那里。”陈自南提出建议。
“不好。”
“嗯?为什么?”
主动说自己害怕也有点太不好意思了,姚星怡有点别扭,她比陈自南大那么多岁,又是他的经纪人,心里一直想着的是保护他,总不能现在说自己害怕,反过来需要陈自南的保护吧?
她看向陈自南,心一横说道:“你看,整个二楼只有我们俩,你刚播了一部热度不错的戏,万一有个狂热粉丝追过来,我跟着你的话,还可以保护你。”
“可是我……”陈自南本想说自己不需要保护,看姚星怡难得的傲娇模样又有些了然了。
原来她真的在害怕啊……陈自南仔细看她,才发现她的肩膀在微微发抖,刚洗过澡的头发带着微微的潮气披在肩膀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目光闪躲,看着他还带了丝恳求。
姚星怡方才说了那番话,瞥了他一眼之后就低下了头,这理由也太蹩脚,她自己都不信,还指望陈自南信?
陈自南却笑了:“那好,你睡床,我打地铺。”
说罢,他就要打开门出去,衣角又被姚星怡扯住了。
“你去哪?”她问。
他有些好笑:“去你房间拿被褥,好打地铺。”
“哦。”姚星怡把手缩了回去。
真的是太囧了!
陈自南出去后,姚星怡趴在他房间的桌上。天啊,陈自南不会发现她在害怕了吧,她在桌上趴了一会,为了缓解心中尴尬,看起了这桌上陈设。
古老的旅馆,桌上也没什么看的,只有一个烧水壶。
姚星怡拉开了抽屉,也是空空如也,比脸还干净。姚星怡随意在抽屉里摸索了一下,隐约感觉抽屉的末端有个小盒子,硬硬的,像是口香糖的盒子。
这么久都没人发现,估计口香糖都过期了吧?
她把小盒子掏了出来,还没顾上看,陈自南就敲门了。
她连忙站起来开门。
“星姐?”陈自南抱着被褥,目光扫过她手上的盒子,干咳了一声。
“怎么了?你要吗?都过期了吧。”姚星怡举起手上的盒子,突然发现竟然是一盒成人用品。
夭寿啦!姚星怡觉得今晚的境遇已经可以投稿社死组了。看来是害怕的心情让她都不正常了,她在搞什么啊,为什么要手欠翻酒店的抽屉啊!
她把小盒子不经意的甩开扔到地上,假装不以为意的笑笑。
“你别多想啊,我还以为是口香糖呢。”
“没……没事。”
陈自南僵在原地,脸上又带了不自然的红晕,随后他眉头抽搐了下,默默打好了地铺。
姚星怡的头发已经自然风干了,忙活了这一阵,她也累了,就去卫生间换了睡衣,躺到了床上。
“你躺好了吗,我关灯了。”陈自南问。
“嗯,晚安自南。”
陈自南也躺在了地铺上,谁料他刚躺下,就从地铺的角度看到了姚星怡甩在地上的那个小盒子。
心中不由好笑起来。
他有些恶作剧的站起来,走到了床边,向姚星怡凑过去。
“你你你,你干什么?”姚星怡刚刚躺下,就隐隐约约看到陈自南冲她欺过身来。
她抱住被子,在这短短几秒里,又在脑中上演了一段强取豪夺的片段。
陈自南轻笑:“星姐最近看了不少剧本。”
姚星怡正想说话,陈自南已经把手伸进了她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他的手机。
“嗯?”姚星怡松开被子:“你就是为了拿手机啊?”
“不然呢?”他有些坏笑:“要定个表,和秦峥哥约好了时间来接我们。”
于是两人重新躺好,各就各位。
“自南,你睡了吗?”
静默了一会儿,姚星怡突然问道。
“还没有,怎么了?”
“其实现在才十点,这么早,我都睡不着,你和我说说话吧,随便讲点什么。”
姚星怡的声音在黑夜里软软的,非常温柔,和白天里很不相同。
知道她看不见,他还是转过身面向她:“那我和你讲讲我刚肄业那会吧,其实在拍《好逑传》之前,我就去过周店。当时还没做模特,也没签约风成,只是想赶紧挣钱,找找机会。”
“我知道你在周店跑过龙套,做过替身演员,那会很辛苦吧?龙套的机会也不是天天有的。”姚星怡看着天花板:“那没有工作可做时做些什么呢?”
“什么都做,送外卖,送水。”陈自南声音带了些自嘲:“大学没毕业,哪里都不要我。你知道吗?其实我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环境已经算不错了。我住过比这还离谱的地方,最穷的时候,我身上只有20块。”
“20块?”姚星怡有点惊讶:“那住的地方能有多离谱?”
“周店有一片危楼,没人管,可以翻墙进去,那段时间就住在里面。也有很多和我一样的周漂,都住在里面。”陈自南笑:“我还去吃过斋饭,不要钱,可以吃饱。”
姚星怡只道他过过一段艰难岁月,没想到这么苦,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吃了这么多苦,也是真不容易。
她叹了口气:“自南,你放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们都要越来越好。”
“嗯,我们都会越来越好。”黑暗中,他的眼睛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