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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烫手山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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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贤馆里回荡着宋观玄的咳嗽声,他支着桌案奋笔疾书。一道明光穿过窗户,浮动的微尘都能将他压倒似的。

高重璟被他时不时的咳喘扰得没心思听课,面前的身影写一阵研墨一阵。只看得见白得透光的指尖扶着墨条轻轻打圈,好似不堪一折。

他心里莫名烦闷,目光落在桌角的暖炉上。这里偏冷,炭炉不如重华殿里红火,宋观玄那屋里搁了两个炉子才稳得住……我关心他做什么?

正想着,桌案的手炉被顾衍点了点,抬眼看见他正示意将外头套着的绒布袋子解开。

高重璟不情不愿地扯着绳节,将绒袋扔在桌上。他坐得离炭炉近,顾衍用火钳将银炉盖子挪开,夹了块通红的炭火出来。

宋观玄听见火钳夹着炭火落入手炉的声音,没一会温热的手炉落在桌上。

他赶忙捧在怀中,终于有丝丝暖意透过衣料传入凉透骨血。宋观玄借着热意聚起意识,掐了掐掌心从昏沉中打起精神将剩下的题写了。

这题容易,只是太多。顾衍存心熬他精神,却也在情理之中。

宋观玄都跟到了崇贤馆,这个名头他总是要占下才能走。

高重璟见他迫不及待收了暖炉,挺直的脊背显得格外单薄。他蓦地想起从前宋观玄在暖阁看书的样子,靠着椅背拥着绒毯还嫌不够暖和,现在为了一点热源都要迫不及待。

他的手不自觉握紧,这国师的虚名在乾都比玉虚观要难呆许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宋观玄终于搁笔交卷。

顾衍拇指拨弄过卷边粗略看了遍,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纸上字迹有些散乱,但答案应当没有错处。

交完了考卷,宋观玄一番折腾的疲惫涌上眉心。他呆呆望着顾衍,声音远远近近。

高重璟看着身前的侧脸,平静的脸上挂着点浅淡笑意,照得他心中如同点入明光难以挥去。

从前宋观玄脸上总是拢着挥之不去的阴郁,数年的每况愈下让他总带着病骨深沉的无望。眼前这点平和,高重璟是从没见过的。

“……小宋大人算术在这个年纪算是精通,崇贤馆自然入得。”顾衍不愿沾这烫手的事,宋观玄确实颇有天资,他顺手就将烫手山芋推回给高重璟。

顾衍往台下一看,这两人各自神游天外。微微摇头道声散学,将其余那些乾都贵子们都遣了出去。

耳边窸窸窣窣一阵终于安静,宋观玄回过神来发现屋子里就剩下他和高重璟两人。手里暖炉的温度淡了些,他想起自己该谢过高重璟。

他转头将手炉交还,哑声道:“谢谢。”

高重璟在回忆中猛地被谢谢二字一刺,登时肩胛发紧挺直脊背。他扫了眼手炉没接回去,淡淡道:“给你了。”

宋观玄一愣,缩手将暖炉继续抱在怀中。

他觑着高重璟的神色似有不满,好像不喜欢这道谢。顿时觉得高重璟的喜欢挺怪的,此一时彼一时。从前听闻高重璟在乾都初见他就已经懵懂萌动,如今看来这人的喜欢真是变幻莫测。

或许他喜欢谢礼?宋观玄将袖笼里摸了个遍,两手空空没什么能送的东西。

高重璟干坐着,也不说话。他吃准宋观玄不知道重华殿在哪,得等着自己带路回去。

宋观玄抱着手炉,心想不走也好,他现在也有些提不起力气。

“唉,散学了吗?”

门口传来清亮的声音。

闻声宋观玄转头朝门口看去,门边站着一抹绿意,春日新芽似的朝屋里看来:“啊,小宋大人?”

宋观玄心中微微警觉,他凭一双杏眼认出这是孟知言,却断然此时的孟知言应当不认识自己。

他在心里过了一遭这人生年卒月,面上不显淡淡笑道:“你怎知道是我?”

孟知言走过来,仔细瞧了眼宋观玄:“昨天高重璟和我们打赌说凡人不可能长这样,我们都不信。今天见到了才觉得不假,你真是神仙转世吗?”

宋观玄放下点戒心,原来是靠容貌猜的。他对孟知言印象深,原是因为这人呈过十几页的奏折骂高重璟决策,竟没有一行重复的。

他摆手道:“不是,不是。”

孟知言两手往袖子里一拢,转向高重璟道:“我就说嘛。”

两道视线汇聚在高重璟身上,高重璟目力可见地缓缓变得僵硬。这话像是从前他会说的,他想否定,但孟知言一定能拿出更多的事情来佐证。

宋观玄目光扫过高重璟板正的坐姿,掐着手炉忍住笑意。

果然说得出这话,不愧是高重璟啊。

高重璟皱眉清了清嗓子:“你来做什么?”

孟知言言归正传,两手比划着问道:“你们有没有见着这么大的一个书筒?昨天我来交论卷,手忙脚乱丢了一份。这不崇贤馆的名额没赶上,现下有些不服想将论卷找出来。”

这么一提,宋观玄想起来了。

这次是个乌龙,孟知言将书筒落在家中,愣是十几年后翻修才从柜子后头翻出来。他在宫宴上听孟知言念叨这个毕生遗憾许多遍,回忆起来耳朵都要起茧子。

宋观玄看孟知言脸上的遗憾,心里起了些恻隐之情,刚要开口,听见高重璟的声音。

“带你找找。”

说罢两人一拍即合,真在崇贤馆内搜寻起来。

宋观玄左右身上乏力,张了张嘴没说出制止的话来。捧着手炉坐了会,又跟着两人寻到屋外,倚着廊柱看两人在院子里四处翻雪堆。

两人在雪地里忙碌,宋观玄看了会热闹。直到手中的暖炉渐渐发凉,才觉得时机成熟。

瞧着高重璟领着孟知言满身雪渍的无功而返,他靠着柱子动动手指:“没有找到?”

“没有。”

院中一片寂寂,孟知言一脸气馁,却还没想放弃。

宋观玄沉吟两息,突兀道:“我刚才算了算。”

“算了算?”

这回连高重璟的目光也缓缓挪了过来。

“不在此处,在你家中。”宋观玄故弄玄虚地掐指暗算:“方位西南,存书之地,恐怕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孟知言半信半疑,似乎动心了。

可随即他又猛猛摇头,泄了气般重重坐在台阶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算了,找到了也没用,崇贤馆我也进不去了。”

宋观玄目光微动,落在孟知言微微疑惑的眸子里。猛地想起孟知言一生格物,大概是不信这些。

他隐约觉得机会到了,默默让遗憾在寂寂寒风中发酵片刻。

“你若寻来,我能帮你将论卷交给顾少师。”

孟知言低头玩弄起自己的腰佩:“交了又有什么用。”

这话孟知言听不明白,高重璟却即刻分明。宋观玄的意思,他能让孟知言再获得一次机会进崇贤馆。高重璟与孟知言泛交好友一场,知道这人遗憾,被宋观玄的话撩得心动起来。

宋观玄心里打着算盘,话还要再说明白点才好让两人听懂,顺便再提些条件。

他正琢磨着时机,突然听见唰的一声。

高重璟甩了甩袖子,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心:“你若让他有机会进崇贤馆,我就答应你来伴读。”

宋观玄微怔,不想高重璟这么快就上钩。抬头倏地撞上高重璟的视线,定定地看着那双凤目,一字一顿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孟知言转过思路,如获至宝,生怕他反悔似的即刻起身朝崇贤馆外飞跑出去。

风雪卷过空洞的庭院,宋观玄目送着孟知言远去的背影。有些搞不懂这种结拜似的两肋插刀,换做自己恐怕是没有这么爽快帮人。

不觉脱口问出:“你不是不想我在这伴读吗?”

这话像是厚雪压断纸条,喀拉一声突兀地落下。

话说出来气氛好像又变了,竟然像是吃味高重璟舍己为人似的。

宋观玄心里叹息一声,真是难办,不过说不好也刚合适吧。

他拿捏不准,却听见高重璟道:“他是我朋友。”

宋观玄倾身瞧了眼高重璟坦然的侧颜,心中估不出朋友二字的重量。他拢了拢衣襟,要说是朋党,他倒是很熟。

手上的暖炉已经全然不热了,宋观玄朝着袖笼里呵了两口热气,望着大雪发愁。

高重璟目光落在宋观玄微微迷茫的神色上,心想他的手炉或许凉了,不好再拖。这人几次失神不自知,看着像要撑不下去。

他果断道:“回去吧,我带路。”

高重璟阔步往前走进雪里,宋观玄提起力气跟了上去。

宋观玄望着背影,之前高重璟像是有意拖沓,现在也大步回程。他想起方才雪地里两人寻物的样子,似有云雾缭绕的感悟。

朋友嘛……大概是难得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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