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丞相来信了。”
北姜昭迷迷糊糊当中听到秋月的声音，她右臂撑在桌子上抵着自己的额头，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
一时间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她已经离开四方学府了。
北姜昭打起精神，接过信，只是当看到信上的内容后，一瞬间只觉得不好了。
西城陵去了竹山林。
不过好在下一句，顾怀林就说他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保证不会出差错。
北姜昭一时间只觉得心烦，若说那时她还欣喜能靠着那封信让西城陵退兵，只是当他真从心中探索了什么前去寻找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心跳。
摆脱，那封信她就是瞎写的啊，怎么会有地名呢？还是竹山林。
竹山林是玉山山脚下不过百里之外的一个竹林，北姜昭曾在那里停歇过，但是西城陵怎么会知道呢？
竹山林里，西城陵看着竹林深处幽雅安静的竹室，满怀期待的推开门，却最后什么也看不到。
“夜深，这里没有灰，对不对，这里是有人住过的对不对？”
西城陵的声音都在颤抖，颤抖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是的，王爷，兰夫人一定还活着。”
夜深站在西城陵的后方语气坚定。
西城陵大步的在竹室中寻找着，忽然他看到前方桌子上留下的竹简。
昔有知音人，奈何无人心。
“是她的字迹，她一定还活着。”
西城陵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北姜昭，他一定知道兰儿在哪。”
西城陵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北姜昭，可是这一次他愿意去见她，只是为了寻找一人的下落。
北姜昭此刻还不知道有人即将要来找她，她站在临山关的祠堂门口，看着跪在里面的那个人。
心中只剩下一片复杂。
北姜昭直接走了进去，上前为那些守护临山关的英魂上了一炷香，她看着上方的牌位。
“孙将军，你做了这么多究竟是为了什么？”
北姜昭的语气很是平淡，没有着怒意，只是仿佛一个寻常的对话一般。
“你，是为了阿娘？”
北姜昭的尾声微微勾起，带着一丝怀疑，却又带着肯定。
“你真的认为阿娘是因为错认了送兔子的人而选择北江留的？”
孙敖平听到这话，身躯不禁颤抖了下，北姜昭摇了摇头，只觉得可笑。
“所以，你认为是祖父让你担负起了临山关的责任而困住了你，让你错过了阿娘，你恨祖父，也恨我，甚至恨上了北姜，只是我不明白，在这其中你竟然不恨北江留？”
“亦或者你做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让北姜彻底消失？”
北姜昭成功的看到孙敖平因为她每说一句话，身躯就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只是即使如此他依然□□的跪着不发一言。
北姜昭不想再说什么，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忽然自嘲的笑了下。
“阿娘从不喜欢北江留，甚至出嫁那天都不知道北江留是谁？”
“不可能。”
孙敖平终于出声了，只是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阿娘是因为兔子才选择了北江留，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阿娘从来没有选择。”
“你骗我，你娘是北姜的公主，谁能逼她，谁......？”
孙敖平忽然眼睛瞪大，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
“所以，她从来就不在乎那个兔子是谁送的是吗？”
孙敖平声音嘶哑，恍然间他想起了很多年前看到的那个少女，少女蹲在花间，抱着一个兔子，笑得很是温婉。
孙敖平不愿意相信，若是如此这些年他算什么呢？
自欺欺人吗？他固执地认为北姜惜是因为错认了送兔子的人而选择了北江留，他一直坚信若是当年他没有被困在临山关，那么一切都会改变。
所以他恨，恨曾经让他困在这里的人，甚至恨上了临山关乃至北姜。
可如今呢？原来无论他在哪，她的选择都不会是他。
“啊。”
曾经战功赫赫，哪怕生死关头都不皱一下眉的孙敖平此刻却仿若癫狂一般扑倒在地上，声音之中满是凄厉和绝望。
北姜昭听着里面的嘶吼，心中没有一丝起伏。
怎么会有选择呢？北姜昭走出祠堂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了北姜惜。
那个柔弱却又倔强无比的人。
“阿爹和我从来不在乎谁是北姜的主人，真的，他们想要什么，拿走就好，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对阿爹。”
“阿昭，我天生体弱，本来寿命就不长，更加不可能孕育子嗣，阿爹早就绝了让我成婚生子的打算了，他们只要等等就好，等等就好，可是他们啊，怕我成婚生下北姜的血脉，不惜替我选择了北江留。”
“他们只要等等就好，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北姜的血脉真的就会断在我身上的，可是啊，他们真蠢。”
北姜昭常常在想早已被断定命运的北姜惜是如何下定决心生下她的，又是如何撑住了八年。
春日的天气总是带着雨意，天空中不知何时飘起了细雨，北姜昭站在雨中，就这样毫无遮挡，任雨点落在她身上。
北江正回到北姜的时候还觉得甚是庆幸，只是等刚到王府就发现了不对劲，等下一秒看到顾怀林的时候，更是仿佛见了鬼一般。
“二公子，欢迎回家。”
顾怀林身形修长，却因为多病的原因面色很是苍白，整个人赢弱无比，仿佛一阵风都能把他刮跑一般，他拿着帕子捂着嘴，看着北江正的眼神满是笑意，仿佛真的在欢迎他回家。
“什么二公子，我是王爷，顾怀林，你这个病死鬼，谁让你来这的，还不把他给我拿下。”
北江正的辱骂，顾怀林一点也不在意。
“二公子，是说他们吗？”
顾怀林一个眼神，就见外面的兵士直接绑着人走了进来。
而这直接让北江正吓得差点瘫在地上。
这些人都是他留在北姜的心腹，怎么会......？
“王爷若是觉得不够，还有呢？”
“顾怀林，我是陛下亲自所封，你想干什么，你是想造反嘛？”
北江正只能无力的呐喊，只是下一秒直接被人用臭布塞住了嘴巴。
“丞相，这才安静嘛。”
孟绰实在忍不住了，原谅他就是大老粗，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顾怀林眼中笑意渐深。
“好好招待二公子，王爷回来看到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北江正听到这个名字，眼瞳不断睁大，眼中尽是恐惧和不可置信。
北姜昭还活着。
只是很快他就被人拖着带下去了。
咳咳咳。
顾怀林忍不住咳嗽几声，面色更是因此染上了几丝艳丽，他将帕子移开，看着上面的点点鲜红，面不改色的将手帕叠好。
“王爷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在他回来前要将所有的不安因素全部找出来。”
“是，丞相。”
北姜昭回来的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了，她的两边是秋月和武中，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高调而又气势无比。
仿佛在向世人展现她北姜昭回来了。
临山关事了，她自然要回到北姜王城，至于临山关，她想没有比孙敖平更加合适的了。
那日祠堂后孙敖平将自己关了很久，等出来后就像辞官，只是北姜昭并没有担心。
无论发生了什么，她都不得不承认，当年祖父的眼光的确没有错。
“你放得下吗？”
北姜昭只是那么轻轻的一句，直接让孙敖平哑口无言，他笑了。
“是，我放不下，所以我会守在临山关，直到等到合适的人出现。”
只是他知道哪怕那人出现，他也会永远守在临山关，是赎罪也是心之所向。
北姜昭骑在马上，脑海中胡乱的想着。
远远地，在北姜王城的城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人一身淡墨色衣衫，仿佛融入到世间一般。
北姜昭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在四方学府，他也是这样经常站在树下。
北姜昭眨了眨眼，那人早已上前。
“臣顾怀林恭迎王爷回城。”
顾怀林直接弯腰躬身行礼，只是刚到一半就直接被北姜昭打断。
“你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
北姜昭皱起了眉，但是细听里面尽是担心。
“王爷回来是一件大事，怀林不亲自来怎么能放心呢？”
孙敖平说临山关困住了他，其实于北姜昭而言，北姜何尝不是困住了她，只是她早已除了北姜无处可去了。
一回到王宫，顾怀林就直接跟着她进了书房，然后就是一阵的汇报。
“王爷，你再听吗？”
“额，怀林做事我放心。”
北姜昭讨好的说道，完全不提刚刚的失神。
“王爷，你强行恢复武功了。”
“这不是西城大军攻城嘛，我若是没有一点真功夫，哪能让他退兵啊。”
“放心吧，不过就是虚弱一阵罢了，反正也不差这段了。”
北姜昭摆了摆手，不想听顾怀林接下来的话了。
这十年她都过来了，也不差再多一段时间了。
“怀林，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倒是你，要注意身体。”
到了如今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了，所以她格外的在乎每一个人。
“王爷曾说，你在，怀林就在，那么怀林亦然，王爷还在，怀林岂敢先走？”
顾怀林的语气中有着叹息，有着无奈还有一丝无力。
但是即使如此他依然笑着看向北姜昭。
那是他的王啊，是他一生追随的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