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众人一边倒,那人瞬间急了,直接拿出一物,大声喊道。
“我还有证据,那北姜昭竟然服用女子之药,这是女人调理经血之用,唯有女子才能用。”
说到最后几个字,更是带着一股不怀好意。
哇。
众人喧哗。
南桑宇眨了眨眼,也不由得看向北姜昭,偏偏北姜昭站在那里很是四平八方,一点也不着急。
东楼溪听到这到时直接看了眼北姜昭,不知为何。
“北姜世子,这话你可如此说?”
“院长,事实如何,都不能只听一人之言,就如同现在一般,我无论说什么,可能别人都不会相信,只是他所说的,却也是无法服众,既如此何不让老太医亲自查看一番呢?”
北姜昭很是贴心的建议,院长眼神间带着复杂。
直接派了老太医过来。
那人一脸的胜券在握,只是老太医的速度极慢,让他很是不耐烦,等他过来的时候,差点没压住自己火气。
老太医拿起药碗,或稔或闻,动作极慢,然后才说道。
“这就是调理肠胃的药啊,很正常啊,这还是我开给北姜世子的呢?怎么了?”
“不可能,这明明是女子调经之药,你......”
“方公子,你这是怀疑我的医术吗?”
老太医脸色沉了下来。
“我做的药丸,上面都会刻上我自己的标记,你们若是不信,可以看看。”
老太医很是生气,直接扔给了院长。院长也不生气,连忙接过,好在这颗药丸还是有点大的,定睛一看。
这的确有标记。
说着就直接传给众学子观看。
“不可能,一定是你们换了。”
方公子直接抢过药丸,然后不可置信的说着,在别人眼里就是徒劳做着最后的挣扎。
“行了,我记得老太医曾经有一绝技,就是可凭诊脉之术,便能断人性别,既如此,就在这当场验明吧。”
方兴仍又不满,只是被院长严厉的眼神定住。
“方兴,老太医乃是宫中院正出身,难道你还怀疑吗?”
方兴不敢在言语。
北姜昭听到这不禁握紧了拳头,只是看着对方将桌子搬了过来,他只能坐了下来,伸出手,将袖口撩起,露出了白皙的手腕。
老太医的手搭上北姜昭的手臂时,眼神瞬间抬起头看向了北姜昭,北姜昭对他抿嘴一笑,仿佛一个乖巧的孩子一般。
老太医心神暗涌间,良久才收回胳膊。
“气血有点虚弱,最近应该是睡眠不足,你现在还在长身体,需要多休息,不然以后如何扛起整个北姜。”
“你还没说他是男是女呢?”
“你瞎啊,他能是女的吗,我看你才是女的。”
老太医很生气,直接一甩袖子离去。
浩浩荡荡的争端随着老太医的离去便直接消失了。
北姜昭轻拢衣袖。
她看着方兴。
“今日只是北姜昭记下了,北姜一定会亲自向方家问候的。”
方兴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整个人吓了一跳。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
“不知是谁和你说了这些,只是既然对方如此有把握,为何不亲自来指证我呢,而要让你来当这个出头鸟。”
北姜昭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往外走去。
水来立马推开拦住他的人,欢快的跑了过去。
世子,他们就是眼瞎,我们一起长大,我能不知道你是男是女嘛。”
水来的话瞬间让众人悬壶灌顶,是啊,这小厮是男的,主子怎么可能是女的。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是失落还是什么。
而第二天五皇子便匆忙出宫,来向北姜昭道歉。
“对不起,那幅画真的不是我画的。”
北姜昭清冷的眼眸直直的看着他。
五皇子这才说道。
“其实我的画技是继承与我的母亲,母亲说这是她曾经的主人教她的,那幅画也是我母亲所画,她入宫多年,对于故主很是不舍,只是却不想早已阴阳相隔,便画了这幅画,本来是准备让我交给你的。”
五皇子眼眸中很是抱歉,他将手中的画交给了北姜昭。
“其实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很眼熟,后来才知道,不正是画中人吗?”
“多谢。”
北姜昭扯起嘴角。
“是我该道歉的。”
等到一人的时候,北姜昭才再次打开画卷。
原来她曾经真的那么幸福啊。”
咚。
石子的声音轻轻砸到了窗户上,下一秒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落入。
“阿昭,这次你要怎么谢我呢?”
西城凌径自拿起茶杯喝茶,只是眼神却紧紧的盯着北姜昭。
仿佛想看出她到底是谁?
说实话此次进京本来想偷偷的看望他,却不想直接牵扯进了这段事情。
听到他们说北姜昭是女子的消息时,他的心都快停止了,那一刻他说不上是期待还是什么,甚至来不及查清是否如此就直接替她换了药丸,等到老太医给他诊脉的时候,他的心更是提到了脖子上。
只是最后危机解决了,但是他......
“多谢。”
“我甚至怀疑,即使我不多次一举,你也有办法解决,是不是?”
西城凌伸出右手,两指之间,赫然是那颗白色药丸。
北姜昭眨了眨眼,然后直接拿过,两指用力,瞬间捻成了灰。
“阿昭,此次我是偷偷进京的,不若我们今晚抵足而眠吧。”
西城凌盛情邀请。
“我习惯一人。”
“那你以后娶妻可怎么办啊,你可是北姜的独子。”
独子一出,北姜昭直直的看向他,眼中很是锋利,西城凌也不惧。
直接一个纵身跳到床上,躺下。
“阿昭,你的床上有股香气哎。”
西城凌乐呵呵的看着北姜昭站在床边。
“我们都是男子,你怕什么,还是你......”
西城凌一个用力直接将北姜昭拉过来,下一秒北姜昭便躺在里间,他直接想起来,却被西城凌紧紧的固定住。
“阿昭,我好累啊,睡觉了。”
西城凌咕噜几句,就仿佛陷入了睡眠中,一时间北姜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西城凌瞬间睁开眼睛,他仔细的打量北姜昭,本来笑意盈盈的嘴角却在看到他□□明显隆起的男性特征时,瞬间变了神色。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北姜昭,下一秒,一个纵身,逃离了这里。
等到他离开后,北姜昭这才睁开眼睛,右手探到腰间,下一秒,手中赫然是一根黄瓜。
北姜昭看着黄瓜,直接啃了一口,神态间颇为自得。
清脆的声音瞬间充满房间。
等到第二天一早的时候,北姜昭才再次见到了西城凌,西城凌看着北姜昭颇有点不自然,细看还有丝愧疚。
“回来了正好,刚好能赶上早食,若是晚了一步,恐怕你只能同午饭一起吃了。”
“那正好,可以和阿昭一起钻研下厨艺,我在军营之中倒是也学了点。”
北姜昭对于他能知道她下过厨房一事到没有一丝的疑惑,毕竟西城凌虽走,但其他人可还有在的。
“说实话,那日听到阿昭是女子,我都有些心动了呢?”
西城凌坐没坐相,只是眼神却直直的盯着北姜昭,忽而嗤的笑了。
“的确,若是东楼为女儿身,恐怕我也会有此想法了。”
北姜昭脸上适时露出了一丝痴迷。
“你说东楼溪是否还有姐姐妹妹呢?”
“我记得东楼一向阳盛阴衰,自老东楼王开始,就一直再无嫡系女子出生了。”
“所以你别妄想了。”
北姜昭一脸的可惜。
“既如此,岂不是再无如此绝色美眷了。”
“你怎么不可惜你自己啊。”
“我有什么可惜的,毕竟我只要拿起镜子不就行了吗?”
北姜昭拿起手中的镜子摇晃着。
“阿昭,我发现你变了,不过我喜欢。”
西城凌忽然大笑。
如今的北姜昭仿佛褪去了曾经缩在龟壳里的壳子,可此时西城凌才觉得这是他的本来面目。
北姜昭的确在变化,甚至不在吝啬笑容。
毕竟到了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展现自己的能力,而不是守愚藏拙。
“不过我听说你在北姜的名声还是一如往昔。”
北姜昭端起茶杯,眼神闪了闪。
“你这次回京是有什么事吗?”
自然是来洗脱罪名的,毕竟如今世人皆说我西城凌不孝呢?”
西城凌面带讥诮,他也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蠢笨如斯,竟然认为他会是西城雷这个蠢货的儿子。
“你可不像啊。”
“哈哈,知我者阿昭也,我自然是要助他一臂之力了。”
二人相视一眼,尽在不言中。
不多久,西城凌便直接和北姜昭告诉一声,便径直离开了。
对此,北姜昭并不干涉,毕竟他来京中,可不是专门为她而来。
水来刚从厨房回来,手中还拿着大白馒头,很是享受,就看到锦明耷拉着脑袋的样子,一猜就知道他家公子病更重了,一时间也跟着犯愁。
“锦明,你家公子没事吧。”
锦明听到声音,看是水来,想说什么最终闭上了嘴巴,半晌才憋出几个字。
“没事,就是天太热了,衣服穿少了。”
“哎,我家世子也是,这么热的天,还得穿的厚厚的,等到温度下来了,就好了。”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几乎都是水来再说,锦明只是偶尔回应,但是水来也不在乎。
素净的房间中,檀香点燃,传出阵阵清香,给人一种宁静之感,香烟缭绕中,床上靠着一个人,他不住地咳嗽。
“世子不用担心,怀林这幅身子早已习惯了,老天爷不过就是折腾我下,却万是不能夺走它的。”
“你这次太过大意了,怎么能耗费如此心血作画,若是用你的身体来替我解围,那么万万不值。”
北姜昭看到东楼溪和南桑宇的画时,就知道这些是何人所做,好在他只画了两人,但是数量却也不少。
“我本来是想将学子们都画上的,奈何体力不济,好在如今看来也有意想不到之获。”
北姜昭将被子往上提了提,顾怀林的身上常年都是草药味,却难得没有一丝苦涩,反而多了丝草药的温和和清香,甚至当和他同处一室时,整个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宁静和安逸。
“你该相信我的。”
“我知世子有能力,只是即使如此也依然会有人猜测,毕竟世人最好风月之事,无关真相,而这些却是最难堵住,堵不如疏,倒不如让这变得更大些。”
“所以你就将东楼溪和南桑宇牵涉其中?”
北姜昭微皱眉。
“那怀林,若我真是女子,你准备怎么办?”
北姜昭忽然说道,眼神却紧紧的盯着顾怀林。
顾怀林眼眸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怀林只知,士为知己者死,何以分男女,况且这个世上从无说女子不能成为王侯之主,而我顾家自来只愿辅佐明君厚主,从未说必须臣服男子。”
顾怀林说到这里,眼神忽然一边,里面流露出了一股从未显现的野心。
“况且怀林很期待能浓墨重笔留待史册呢?”
“你会如愿的,前期之后,你一定会成为千古一相的存在,永垂不朽。”
“那就多谢我主了。”
二人眼神间都带着彼此了然的意味。
学府中的风波最终只是被定格在了里面,而没有被传播出去。
自然这里面也是有院长出手的原因,亦然有那另外几幅画的震慑,若是北姜昭一人,他们可以不在意,只是若牵连了四方世子,那后果就不是他们能掂量的。
只怕惹了小的迎来老的。
而那位方兴自那日之后便直接没在国子监中出现,据说是第二天就有他的小厮前来收拾东西,然后就听说出去游玩了。
“你小心点,这个药材需要轻拿轻放,还有你,不要这么用力。”
说了多少次了,这个炮制要避着太阳。”
还没进去药馆,就听得里面老太医气势十足的吼声。
“我说了你......”
老太医看到门口出现的人,吼声戛然而止。
北姜昭看着老太医,温文尔雅的拱手道。
“我最近肠胃有点不好,上次的药吃完了,今日再来领下。”
药童听到这就像引他进去,结果直接被老太医打断说道。
“跟我进来,我看看要不要调整药方。”
北姜昭抿嘴一笑,很是乖巧。
北姜昭随着老太医进了药方,自觉地将门关上。
关上门后,老太医久久未有动作,北姜昭站在那里也不急。
到最后终是老太医忍不住了。
“你,你,你们简直是胆大妄为,你知不知道,若是被发现了,可是株连九族的。”
“是吗,如今九族不过一个北姜昭而已,不是吗?”
“你。。。”
老太医听到这脸都涨红了,他看着北姜昭无所谓的笑容,最终软和了语气。
“你既知道九族只剩下一个你,那么你就更该保护自己,延续北姜的血脉。”
“老太医,若是不如此,恐怕这丝血脉就真的没了吧。”
老太医反应过来就是一堵。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
在那样的环境下,只有男子才能挣得一条活路,这一刻他想到了北姜惜。
“很多年前,我去过北姜,见过你祖父还有你娘,那时你娘还只是个孩子呢?”
老太医情绪也有点低落,他也想到了那个女子,一时间却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娘最后好吗?”
好吗,怎么会好呢?
北姜昭眨了眨眼,忍住心中的眼泪。
“好,因为她知道她要去找最爱她的父亲了,怎么会不好呢,她终于可以和这个丑陋的世间告别了。”
“哎。”
老太医深深的叹了口气。
老太医直接转身,走到一个抽屉处,拿出一个盒子,宝贝是的抱着,然后交给北姜昭。
“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说罢了,这是我师傅研制的,是曾经为先帝贵妃调理身体留下的方子,具有调理血气之用。”
“老太医。”
“走吧。”
老太医背过身子,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摆了摆手。
北姜昭拿着盒子,眼中氤氲着湿意,弯了下腰,然后直接转身,就在推开门,准备离开的时候,后面传来了一个无力颤抖的声音。
“以后,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知道吗?
北姜昭忽然笑了。
知道的,她早已知道了。
到了如今,她终究明白当年北姜惜让她变成男子,或许一开始是为了让她夺回北姜,只是到了后来,她更多的是希望给她一条活路,让她活下去。
“阿昭,你有没有想过你母亲真正希望你做的是什么?”
无垢离开的时候忽然看着北姜昭说道,他的眼神中包含的情绪太多,待她细看,却见他又闭上了眼睛。
“北姜王从不在乎血脉继承,不然不会只有你娘亲一人,你娘亲自幼由他教养而成,心中所思又岂会有异处。”
“阿昭,世人都需要有个信念才能活着,若是无了信念,恐怕连活着也很是艰难,但是你要知道活着才是最初的想法。”
北姜昭的眼前又浮现了那个女子最后的一面。
她笑着,眼泪却一颗一颗的滴落,哪怕回光返扎,那么脸色苍白病态,却也掩饰不住她的美丽。
“你要好好活着,知道吗,阿娘和祖父会在天上看着你的,阿娘永远都会陪着阿昭的。”
北姜昭抬起头看着天空,烈阳如火,可是北姜昭却觉得那么温暖。
“其实你只是希望我活着对不对?”
北姜昭笑了。
“阿娘,我会活着的,好好的活着,昂首挺胸,广大正明的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