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酒鬼厨子」赵亦燃成了众矢之的，「捕快」方知先是跟「乞丐」方净寒确认了一下信息，反问道：“你是如何看见的？”
「乞丐」方净寒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随后开口道：“昨晚我饿得不行，便趁着半夜潜入酒楼的后厨，想弄点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却没想到后厨竟还亮着灯。于是我躲在墙角，想等里面的人离开后再进去，但等好久都没见有人出来，只听见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翻东西的声音。我便偷偷朝着厨房里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厨子弯着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方净寒说这话时，眼神一直盯着赵亦燃一步也没离开过，他想从赵亦燃淡然的脸上看出她的破绽。
可是，赵亦燃压根不知道醉酒后发生的事，即使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明摆着指向自己，她也不可能就此给自己定下“真凶”的结论。
“后来厨子从最下层的柜子中翻出一包东西，随后洒在了刚煲好的粥里，我看得入神，一时没留意，踩中了一旁的干树枝，也因此惊动了屋内的厨子，于是我只能仓皇逃走。”
「乞丐」方净寒的声音仍在继续，只是这一次，他的话锋对准了「酒鬼厨子」赵亦燃。
“所以，昨晚你放在粥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酒鬼厨子」赵亦燃只是摇头道：“昨晚我喝醉了，只记得我在屋内喝酒，喝着喝着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捕快」方知却立马怒斥道：“撒谎！你就是杀死酒馆老板娘的真凶，对不对！”
「捕快」方知一把将佩剑拍在桌上，个子不高却气势十足，两只眼睛瞪着「酒鬼厨子」赵亦燃，好像她真的就是那个杀死酒馆老板娘的真凶一般！
赵亦燃神色淡定，镇定自若地为自己添上一杯热茶后，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方净寒。难得听到他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想必口也渴了。
“喝茶。”
「酒鬼厨子」赵亦燃将自己的茶杯推到方净寒面前后，用重新从桌面拿了个干净的，慢悠悠地喝上一口茶后，这才开口道：“我在这间酒馆楼干了三年了，三年如一日任劳任怨，却没有长过一分月钱，我心里苦啊！所以我昨夜想着必须得去找老板谈谈涨月钱的事，不想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老板与老板娘吵架的声音，我这才得知，我要被炒了。这下我心里更难过了，便回了房间将一坛陈年老酿全部喝进了肚里，等我醉酒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厨房灶头前的墙角躺在，手里还捏着半包耗子药……”
“耗子药？你竟然用耗子药毒死了老板娘！”
「酒鬼厨子」赵亦燃这边话还没说完，「店小二」小五却突然情绪激动得跳起来，反应比丧妻的「酒楼老板」严老三还要激烈。
在触及到赵亦燃诧异的眼神时，小五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羞耻，尴尬地快要将木桌抠出一个洞来。
“如今所有明面上的线索确实都指向了我，我有杀人动机，有作案工具，有目击证人，看上去我好像是这里作为真凶的不二人选，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有一种手段叫栽赃嫁祸？”
赵亦燃的指尖在茶杯边缘轻碰了一下，杯盏中的茶水瞬间激起层层涟漪，久久未能平静。
“乞丐！”
「酒鬼厨子」赵亦燃对着「乞丐」方净寒叫一声，轻声问道：“你说你半夜瞧见我在厨房翻东西，可有证人？”
「乞丐」方净寒摇头。
「酒鬼厨子」赵亦燃继续道：“既然这样，那便是你我各执一词，且暂不下定论，让我们先来听听捕快的故事。”
「捕快」方知明显一愣，完全没想到「酒鬼厨子」赵亦燃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
按理说，捕快这个身份，应该是他在这个游戏里最好的保护色。
他不该被怀疑的！
赵亦燃一开始也确实没有怀疑方知，所以在方知自行开始掌控游戏节奏时，赵亦燃也只是静静的配合。
可当所有线索都指证自己时，赵亦燃突然觉得，这个游戏太简单了！
可正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游戏，却是保存在大理寺多年的悬案宗卷里……
那只能说明什么？
厨子做了真凶的替罪羊！
*
「捕快」方知轻咳一声，而后坐回凳子上，视线下晃避开赵亦燃的目光。
“我是今早接到报案，说「月月香」酒楼发生了命案，我便立马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赵亦燃点头，又问道：“那不知捕快在现场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线索？”
「捕快」方知神色微变，斟酌着该如何用词。
赵亦燃提醒道：“捕快，不能说谎，除非你就是凶手！”
「捕快」方知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捕快」方知缓了口气，又重新道：“我当然不是凶手。”
赵亦燃挑眉，示意对方继续说。
「捕快」方知回忆道：“我记得我走进房间时，屋内有一股淡淡的石楠花的味道。”
“可我家酒楼附近并没有这种花……”
说这话的，是「酒楼老板」严老三。
「乞丐」方净寒也附和道：“的确，这酒楼附近方圆十里，确实没有看见过石楠花。”
「酒鬼厨子」赵亦燃本是第二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人，但宿醉醒来的她一身酒气，哪里还闻得到什么石楠花不石楠花的？
可「店小二」小五不同！
他是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人，且按照他本人的说法，是睡醒后清醒状态去的酒楼老板娘房间。
为什么他没有提到石楠花？
「店小二」小五见众人都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满脸通红，直言道：“我，我一直，喜欢老板娘，当时还早，我以为她只是睡得很熟，就没忍住在旁边……等我弄完走近才发现，老板娘七窍流血，早已没了气……”
……
赵亦燃扶额，也真是为难小朋友了，抽中这么个角色，难怪小五全程脸就没白下来过……
“狗娘养的！”
「酒楼老板」严老三听得嘴角胡须一抽一抽的，拳头捏得嘎嘣响，要不是「捕快」方知拦着，怕是那硬邦邦的拳头就要落到「店小二」小五那白嫩的脸上了。
「店小二」小五这会儿脾气倒是硬了起来，不怕死地挺胸对着「酒楼老板」吼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背着老板娘在外面养小室的行为就很光彩吗？”
「酒楼老板」蹬着腿往「店小二」小五的方向踢，嘴里还不停说着：“老子有钱，想干什么干么！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子比，看老子今儿不打死你！”
一场闹剧，被两人演得相当精彩。
赵亦燃看得累了，索性闭上双眼，开始回顾每个人话。
乞丐饿了来酒楼后厨找吃的，却撞见翻箱倒柜找耗子药的厨子，厨子将药倒进了刚熬好的粥里；
厨子先是去找老板想要商讨涨月钱的事，却撞见老板、老板娘吵架，并发现老板娘要炒了自己，伤心的厨子醉酒后在厨房睡了一夜，醒来后发现手中拿着半包耗子药；
暗恋酒楼老板娘的店小二清晨偷入老板娘房间，行不轨之事后发现老板娘七窍流血，早已断气；
与老板娘吵完架的老板离开酒楼，去找了偷养在外面的小室；
接到案报的捕快赶来现场，并发现怪味……
除了厨子，其他人并没有特别明确的作案动机，难道真凶真的是厨子？
又或者，是随机杀人？
赵亦燃突然一下睁开眼睛，看向方净寒问道：“乞丐，你当真半夜看见我在厨房翻东西了？”
乌黑明亮的双眸就这样一直盯着他，像是刻意讨好铲屎官时，寻要好吃零食的猫咪一样，乖巧而让人无法抗拒。
方净寒险些出戏，眨眼间恢复情绪道：“不能说谎。”
赵亦燃却摇头。
“不，一定有人说谎了！而且还不止一个！”
已知凶手是可以说谎的，那么除了凶手外，还有什么样的角色能光明正大的说假话？
受了贿赂的人！
那么这几个人中，谁最有可能受到贿赂？
查案的捕快！
「捕快」方知莫名有种被人看透的念头，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得面上故作镇定道：“总不能有两个凶手吧？”
赵亦燃却只是看着他笑了笑，没说话。
「捕快」方知眼神不自觉地瞥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稳如泰山的「乞丐」方净寒，紧张得无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他挪了挪脚步，却又发现诺大的房间，好像他哪里也去不了。
于是他又挪回原位，选择保持沉默。
赵亦燃有个师哥，是个审讯犯人的厉害人物，在他的审讯下，几乎没有能逃过他法眼的人。
起初这样听身边人谈起时，赵亦燃是不信的，她想：就连测谎仪都没办法辨别真伪，更何况是肉体凡胎的人呢？
直到后来机缘巧合，赵亦燃刚巧去了那位师哥所在的单位见习，亲眼见着师哥将一名潜逃多年的毒贩逼得节节败退，一连说出好几个重大线索……
从那之后，赵亦燃总喜欢观察师兄的眼神，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雄鹰看准了猎物，然后一击致命，让你逃无可逃！
赵亦燃现在也看准了「捕快」方知。
方知泄气般软弱无力地坐到凳子上，叹气道：“来时乞丐在门外偷偷给了我一串金项链，要我将酒楼老板娘的死引到厨子身上。”
“乞丐给了你一串金项链？”赵亦燃疑惑道。
可这乞丐哪来的金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