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吴来起身:“我去开门。”
傅崇岳抬了下手,示意他坐着不用动,吴来斜撑侧颊,目送他越过自己,去玄关开门。
傅崇岳从他面前走过去的时候——吴来发誓自己真的不是男同,都怪傅大佬长得太帅,太引人注目,近距离时,他不可避免地发现男人迈动的大腿绷住西装裤,腰身流畅而结实,淡雅的木质调男香如蝴蝶翩然落羽,拂过鼻翼。
“……”吴来一回头,才发现自己耳根发烫。奇异的熟悉感再度浮上来,他按住心口,轻轻呼气。
傅崇岳拎着外卖袋回来,香味很快将胡思乱想挤出大脑,吴来眨巴眼睛,傅崇岳把包装完好的外卖放在茶几上:“打开看看。”
他已经闻到小龙虾的香气了!
吴来兴奋地拆开包装袋,里三层外三层的锡纸包裹下,是超大份红澄澄的蒜蓉烤龙虾,色泽鲜艳,油水充足,蒜香拂面,肉香扑鼻。
口水当时就从舌头根下泛出来,饿得叽咕叫的肚皮开始敲锣打鼓。
吴来想到冰箱里清淡的淮扬菜,他压根没吃两口,傅崇岳知道他不喜欢那个吗?所以特意准备——
“奖励。”傅崇岳坐回沙发,弯下上身,继续吴来拼了三分之一的拼图,淡淡道:“不用感激。”
吴来点头如捣蒜:“谢谢谢谢。”
傅崇岳:“毕竟没有人比我更懂照顾伴侣。”
吴来:“…………”您就是懂王是吧!
他笑了下,逐渐习惯傅崇岳自恋的毛病了,而且对方发现他不喜清淡,特意点了小龙虾外卖,足以说明傅崇岳本来就很贴心,会照顾人。
傅大佬的自恋,某种意义上是事实。
吴来戴好手套,手法娴熟地剥龙虾。一手捏头,一手掐尾,来回拧动,反复来几下,完整的虾肉从壳里脱落,浸饱了油脂和调料,咸香四溢。
傅崇岳看着他剥,他很喜欢看吴来专注地做事情,哪怕只是剥虾这种小事。傅大佬的爱好,就是这么异于常人。
吴来剥的第一只虾,他自己没吃,忽然送到傅崇岳嘴边。
青年抬着头,眼睛还是那么大,又大又亮,一如幼年时的小团子,把巧克力奶糖捧到他面前。
“给你。”吴来说。
傅崇岳从记忆中回神,微垂眼皮掩饰出神,他上身前倾,吴来发现他没有伸手,而是用无比深邃的视线凝视他,薄唇稍动。
吴来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
傅崇岳理直气壮,摊开双手:“没带手套。”
“……”茶几上那么多,店家送了很多一次性手套,丫的装看不见是吧!吴来习惯性鼓了下腮帮,以表无语。
鼓腮帮的动作搁成年人身上,很容易像在装嫩。不过吴来那张脸显年轻,穿校服混进高中都毫无违和感,落在傅崇岳眼里,就只剩下…卡哇伊。
傅崇岳低头轻咳,闪电般出手,把所有一次性手套包装袋扫进垃圾篓,然后一脸严肃道:“没了。”
吴来:“???”
单纯的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你们男同的脑回路啊啊啊啊啊!
傅崇岳凝重地注视他,仿佛他吃不到虾肉,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而吴小来同志,将为这一重大问题负全责。
蛇精病!!!!!
吴来一边腹诽,一边伸手,剥好的虾送到傅崇岳嘴边。
傅大佬张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牙齿咬了下他的手指头,很轻微的一下,他把虾肉啜走了。
吴来低头剥第二只,自己吃。再剥一只,给傅崇岳。
傅崇岳拼图,他剥龙虾,两个人就这样解决完超大份蒜蓉小龙虾,吴来背靠沙发,舒舒服服地呼气,傅崇岳帮他摘油乎乎的手套,吴来忙道:“我自己来。”
傅崇岳收手,吴来把手套扔进垃圾篓,收拾杯盘狼藉的茶几。
拼图已经完成了,梵高的《星月夜》,吴来想了想,大着胆子抢功:“有我三分之一功劳!”
傅崇岳勾了下唇角,柔声道:“是。”
傅崇岳去洗澡了。
吴来把客厅落地窗的窗帘合拢,回头看了眼浴室,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耳朵特别灵光,就听见浴室里水声哗哗流,几乎能想象到,此刻傅崇岳站在花洒下,浑身湿透,水珠淌过锁骨,滑过腹肌,落下去——
“!!!”打住!
吴某人快疯了,捧心颤抖,百般挣扎,他不是男同啊啊啊啊啊啊!
他两手直哆嗦,抓紧手机,翻出男同经验丰富的好友。
土豆圆子汤:啾啾啾啾啾啾命!!!大秦,江湖救急!
章大秦秒回:咋地啦,你又出啥事了?
土豆圆子汤:还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朋友吗,和傅崇岳结婚那个
章大钙:记得啊,傅总梦男粉
土豆圆子汤:???梦男又是什么东西。算了不提这个,我跟你说,他真和傅总结婚了
章大钙:……………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是哪个朋友
土豆圆子汤:不行,我不能说,反正是真的
章大钙:……行吧,那你找我干啥
土豆圆子汤:就是我这个朋友,他不是gay你知道吧,傅总坚持和他结婚,所以他现在很懵逼
章大钙:真行,他是不是还觉得傅总配不上他
土豆圆子汤:?????
章大钙:告诉你朋友,再这么凡尔赛,老子一拳锤死他
土豆圆子汤:………………敲你嘛!
章大钙:直男就是矫情
土豆圆子汤:还听不听我说了?!
章大钙: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吴来一边纠结,一边描述了今晚的经历,傅崇岳帮他点龙虾,非得让他喂着吃,然后现在去洗澡了,他竟然想进浴室瞅瞅。
末了,吴来绝望地问章大秦:元芳,你怎么看
章大钙:…………傅总对人这么好的吗?怎么我就没遇到这样的绝世好男人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啊!
土豆圆子汤:?他让我朋友剥虾欸,好幼稚
章大钙:呵呵,身在福中不知福,建议傅总把你朋友踹了,找个我这样温柔贴心的
土豆圆子汤:滚犊子。你觉得正常吗
章大钙:啥正常
土豆圆子汤:就是我朋友…想看傅总洗澡
章大钙:你觉得呢
吴来浑身颤抖。
土豆圆子汤:大概,不那么…正常?
章大钙:叹气。看你朋友是不是坚定直吧,不过听你描述,我咋感觉你这朋友性格和你恁像,都不懂拒绝别人,别人让你干嘛就干嘛。早说自己直男,一开始就不该和傅总结婚呗,别人说结就结了,真没主见
吴来的内心只有,我谢谢您。但章大秦说的也没错,他确实没什么主见,一遇到事,还容易自乱阵脚。
土豆圆子汤:别骂了别骂了,孩子知道错了。那你说,我朋友该怎么办
章大钙:躺平
土豆圆子汤:???
章大钙:既然傅总对他好,那就凑活过呗,实在过不下去再离嘛。而且我觉得傅总那样的人,说不定就是一时兴起,娶个男人新鲜新鲜,人大家族的公子哥,迟早要联姻的。劝你朋友别想那么多,自己答应的婚事,硬着头皮也得过
土豆圆子汤:你说的好有道理
章大钙:老人生导师了。你工作辞了,身上还有钱吗,还租了房,又生病,你比你那朋友惨多了,人家好歹傍上大腿,你个月薪三千块,那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儿
章大秦正经起来,简直一针见血。当头一榔锤,一下给吴来敲醒了,确实,他又不能真指望这桩一夜情婚姻能多长久,凑活过呗,还能离咋地。
弯不弯又能怎样,他就是个孤家寡人,也没人在乎他弯的还是直的。这都不是月薪三千块该操心的事,何况他现在工作都没了。
……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工作,就算名义上跟大佬结婚了,他也不可能大手大脚花别人的钱,人还是得自己养活自己。
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大约就是他离开老家后这么多年,亲身经历带给他的最重要的教训。
吴来抱臂趴在桌子上,脸埋进臂弯间,长长吁气。
傅崇岳洗完澡出来:“还不睡?”
吴来回头,低下眼睛,没有看他,躲着他说:“洗完澡就睡。”
就像紧闭的蚌壳,好不容易破了一条缝,现在又合拢回去,紧闭门扉。傅崇岳注视他,没说什么,让开了浴室门。
吴来一阵风卷进去。
傅崇岳熄灭客厅的吊灯,回了卧室吹头发。然后抱着书躺在床上翻看。
吴来出来时,卧室门开启,暖黄光线温暖地流淌出来,黑暗中只有那一间屋子亮起,他踟蹰不前,纠结良久,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进了主卧。
傅崇岳撩了下眼皮:“十一点了。”
“…嗯。”吴来走过去。傅崇岳占据了靠门的右侧,他绕过床尾,去左侧床沿坐下,低着头思考。
“想什么?”傅大佬的语气永远都不咸不淡,平心静气。
“啊?”吴来猝然惊醒:“没什么,谢谢您。”他顿了顿:“要不是您,我现在也许…只能睡公园。”
傅崇岳笑了下。
吴来侧转身,面朝他,两只腿盘上床,将柔软的床垫压出凹陷,他弯下身子瞅傅崇岳手里那本书的封面:资治通鉴。
大佬不愧是大佬,看的书都这么高大上。吴小来发自内心地倾佩,所以人家赚钱,都是有原因的!
傅崇岳发现他在瞅书,不自然地往回收了收,轻咳道:“睡吧,有事明天说。”
“唔。”吴来捏着被角,没有掀开,而是绞来绞去地纠结,他偷眼打量傅崇岳,对方专注地看着书,压根没注意他。
“……”吴来鼓起勇气:“您想做么。”
傅崇岳:“……”
男人抬头,眉眼深邃地凝视他,吴来以为他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硬着头皮:“我想您和我结婚,也许是为了这个……您帮了我的忙…我…”
傅崇岳伸手,解开自己睡衣的第一颗纽扣。
吴来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如擂鼓,他不自觉地坐直身体。
然而傅崇岳只是解开了第一颗纽扣,露出锁骨和银质锁骨链,垂低眼帘,继续看书了。
大佬没有那个意思。是他自作多情。
“……我说错话了。”吴来慌忙退下去,拘谨地躬身:“那我去客厅了,您早点休息。”
“回来。”傅崇岳淡漠道。
吴来回身,傅崇岳头也没抬:“结婚了不睡一间屋,你想和我分房?”吴来张张嘴:“…我、没有这个意思。”
傅崇岳颔首:“过来吧。”
吴来脱了鞋子,傅崇岳忽然望向他:“你知道有多少人想上我的床么。”
吴来:“???有很多吧。”
长眉轻挑,凤目微狭,傅崇岳似笑非笑:“但你是第一个。”
吴来坐在他旁边,傅崇岳把书翻了一页,状似随意:“也会是最后一个。”
“……”心跳在这一刻攀上高峰,满心的酸涩与感动涌出来,吴来曾经幻想过,温柔的蓉蓉也会说一些土味情话,但其实,她从来没说过,偶尔示软,也是因为缺钱。
这种土里土气的话,竟然是傅崇岳先对他说。
“我…”吴来激动地口不择言:“傅总,您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傅崇岳:“………………………大可不必。”
吴来嘿嘿傻乐,脱了鞋子爬上床,直接从傅崇岳身上卷过去,掀了被子钻进被窝,一骨碌凑到傅大佬腰边:“资治通鉴欸,大佬真牛!”
傅崇岳躲闪不及,拿书的手被吴小团撞了下。
啪嗒,厚厚的资治通鉴落下去,从中掉出一本封面花里胡哨的小册子。
吴来好奇地凑上去,瞪圆眼睛念:“总裁大人的…落跑小娇妻…”
啊????!!!!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