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支烟。”

郑西昭愣了下，随手掏出自己的粗支白将军，亲口点燃一根贱兮兮的递过去。

林知寻劈手夺过整盒烟，掏出一根用点烟器自行点燃，十分无语的揉着额头：“你都开库里南了，居然抽这种烟？”

“劲大儿，一根顶两根！”郑西昭吐了口烟雾，贱兮兮的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事后，抽一根倍爽！”

林知寻完全已经免疫，自动过滤他的废话跟骚话。

“你心情好些了吗？”郑西昭讨了个没趣，主动换了个话题：“这几天你碰的软钉子，我都知道。所以今天的面试，我是郑重的在邀请你，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临末了，他又补充道：“只是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车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两个人静静的吸烟。林知寻不回应，郑西昭也不催，就这样侧着脸看着对方吞云吐雾。

林知寻生的好，这是打从记事起郑西昭就知道的。他见过林母，完全是烟雨诗意的水墨画中走出来的温婉美人。林知寻继承了林母姣好的长相，精致却不女气。尤其是小巧的鼻子最是精致，翘起的弧线恰到好处，带动着本就出色的眉眼与红唇愈发多了些出众。

喷吐的烟雾在车窗过滤的夕阳下勾勒着雕塑般的侧颜，林知寻将烟台扔出车外，狭长的睫毛在阳光中投下一模阴影。郑西昭痴痴的看着近在迟尺的侧颜，神色迷离。

“郑三…”林知寻回过脸，正对上那双迷离的眼睛，微微勾起唇笑了：“如你所言，只为工作不为其他。这种低级的谎言，能骗得了你自己还是能骗得了我？”

“你信不过我？”

“你喜欢我！”

“没错！”郑西昭的喉结滚动几下，坦诚的点头：“我说过很多次，表白过很多次，我们身边的人都知道！”

林知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答案已经一目了然。

落魄少爷进入追求者的公司，毋庸多说，明眼人全都心知肚明。

郑西昭还想挣扎：“我会给你应有的尊重，你相信我，咱们……”

林知寻摆摆手打断他的话，指间又续上一根香烟。如对方所言，劲儿的确很大。呛得他喉咙跟眼睛都不舒服，但却有莫名的充实感。

他看着后视镜里自己被呛的泛红的眼眶，将嘴里的烟雾吐尽，声音干涩：“谢谢你郑西昭，无论是出于好心的安排，还是这如同闹剧般的开解。”

这番客气的说辞，反倒弄得郑西昭不好意思了，挠了挠自己的寸头，咧着嘴笑了。

林知寻把脑袋倚在靠背上，胳膊探出车窗弹了弹烟灰，随即缓缓地扭过脸看着对方：“这么多年，你能靠一套说辞在我身边阴魂不散，不管是真是假，即便我们没什么，周围的人多多少少都以为我们有什么关系。你所谓的喜欢，我不知道是信口开河还是因为没得逞所产生的执念。”

见对方急于反驳，林知寻再一次摆手：“你无需向我证明什么，这是极其无聊且没有意义的。自始至终，我没有要接受的意思。今时今日，我也没有能去证实的能力。”

“你的喜欢，如果是真的…未免卑微且廉价！长年累月喜欢着一个全身心倒贴的人，着实卑微！身边情人不断，却又立着痴情人设的喜欢，也廉价至极！”

郑西昭久久说不出话来，他想要分辨想要大声辩驳，却又深刻的认知道，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进一步做实对方的论述。他深深的看着身边的人，心里的无力感比每一次被拒绝的时候都要强烈。

沉默很久，他狠狠的攥了攥拳头：“所以，我们这辈子都不可能是吗？”

林知寻还是笑，是那种完全不带有情绪的笑容。他抬起手揉了揉额头，说的话意味深长：“郑三，好歹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过尽千帆也不是少年了，动不动把一辈子挂在嘴边，不觉得好笑吗？”

意思是还有机会？郑西昭心里一动，含情脉脉的看着他，只不过他脸上轻重交错，有些可笑。

“就算…就算你不去我那工作，也不答应我，吃个饭肯赏脸吗？”

这次林知寻倒是没拒绝：“去吃泰国菜吧，国贸顶楼的那家，现在不是我消费的起的。”

碎了一片窗户的豪车登时起步，风驰电掣的向着国贸驶去。

郑西昭很识相，用餐期间绝口没再提工作的事跟感情的事，两人如同寻常朋友用餐，交流不多但极为融洽。或许这就是郑西昭的高明之处，混迹于风月场所，身边伴侣层出不绝，但从没闹出过上不了台面的事情。

除了林家公子不正眼看他，在泉城其他人的眼里，仍是风度翩翩的豪门阔少。

这顿饭二人都很尽兴，除了进餐厅时因为二人仿佛被抢劫过一般的打扮引人侧目，整个晚上都相安无事。

气氛恰到好处，没有不让郑西昭送自己回家的理由，况且还能省下打车费。

“不请我上去坐坐？”

充斥着蛛网裂痕的玻璃居然还能正常升降，郑西昭落下车窗看着已经站在外面的人，挑了挑眉梢：“就只是看看你的新家而已。”

林知寻驻足原地，怕引起吴妈注意，把袖子掉下来的外套脱下搭在胳膊上，轻声拒绝：“不方便。”

“不是你自己住？”郑西昭心里的贱气在忍耐了一晚上后蠢蠢欲动。

林知寻还是摇头：“这好像跟你没什么关系吧？行了，快点……”

他话没说完，被单元门口一阵嘈杂的声音打断了。

郑西昭闻声看过去，路灯下四五个痞里痞气的小年轻，拎着桶骂骂咧咧的走到单元门口正对的墙边。

“妈的！给我写的仔细点！让人一眼就能看见！”

车内车外的人都很好奇，郑西昭索性下了车看着几个小流氓样子的人拿着刷子，在墙上歪歪扭扭写下几个丑字：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家人没死绝！卖身卖血也得还钱！

林知寻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扭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单元，依稀看得见楼道里也同样充斥着刺目的红色。

不待他有反应，只觉得身边一阵风吹过。郑西昭气势汹汹的走过去，利落的一脚踹出，正在墙上鬼画符的黄毛小伙惨叫一声连人带桶摔出去好几米远。

浑身上下被泼满油漆不说，连那头黄发也没能幸免。

剩下的几个小流氓又惊又怒，领头的光头破口大骂道：“找死啊！哪来的孙子！连你家黑哥的场子也敢惹！妈的，给他点颜色瞧瞧！”

郑西昭不废话，冲过来的人一拳一个，盯着为首的光头冷声说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爷爷是谁，谅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也不认识爷爷！找你们的头出来，让吴黑出来跟我说话！”

光头大惊失色，狐疑的看着他：“你认识黑哥？”他眯着眼睛打量了好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郑公子？”

郑西昭坏笑的掏出烟盒惬意的点上白将：“算你不瞎！”

那厢林知寻断没有他这么有兴致，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家里的吴妈跟君君，发疯似得冲上四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