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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抵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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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外头公鸡打第一声鸣时,崔陵游就醒了。

他先是感觉到怀里柔软的触感,两人只隔着一层中衣紧紧抱在一起。

李诤的脑袋还枕在他的右臂上,整个人像哈巴狗似的埋在他胸口,紧紧环住他的腰。

也不知这哈巴狗为何不觉得憋得慌。幸好那条受伤的腿还端端正正地放着,只是另一条腿早和崔陵游的胡乱缠在了一起。

崔陵游脑子还没完全清醒,心就先软了个一塌糊涂。

他伸手把那张脸从自己怀里扒拉出来,又将自己的额头抵上去——还好,没有昨夜那么烫了。

试完温度却也舍不得起身,一眨不眨地盯着李诤,总觉得他和平常不大一样,具体哪不一样一时半会却也想不出来。

“二哥,渴……好渴。”李诤闭着眼睛嘟囔着,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嘴唇也烧得秃噜皮了。

“你等着,我去给你倒水。”崔陵游极其自然地俯身在他额上亲了一下,接着起身穿衣。

左臂刚伸进外袍,浑身一个哆嗦,仿佛如梦初醒似的——他方才,做了些什么?他是动嘴了不是?

崔陵游脖子一时僵住,竟也不敢回头看上一眼。昨夜尚可解释成无奈之下照料病人的举动,毕竟李诤冷成那样,他作为哥哥,抵足而眠,抱着睡上一夜也不算什么。

可他方才……

不对,亲下额头而已,也不算什么过分的举动吧?哥哥亲下弟弟怎么了,哪条律令禁止了吗?哪个夫子批判了吗?

崔陵游在心里唾弃自己一番,鼓起勇气回头瞥李诤一眼,见他整个人陷进了被子里,还安安稳稳地睡着,脸色疲惫得很,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幸好幸好,人指不定还在做梦呢,定是没有察觉到。

……

“来,张嘴。”

李诤无奈张口咽下,他看着崔陵游一勺一勺地舀着,又放到嘴边吹冷了再喂给自己喝,急得嘴唇都要裂开了,这么大一碗药,这得喝到什么时候?

“二哥,这药苦得很,你让我一口气喝了好吗?”

李诤伸手去拿药碗,正巧此时春吉进来了,只好先收回手。

“公子,戴少爷和祝少爷来了,说是有事找您。”

崔陵游竟想都没想,直接一口应了下来,“让他们进来吧。”

李诤一脸不可思议,伸手指了指示意自己还在,崔陵游却没什么反应。李诤情急之下本想直接钻进被子里装死的,只是外面两人脚步倒是快,顷刻间人都到门口了。

“哎!陵游兄!我同你说,今晚平康坊有瑶琴演奏,玉秋姑娘,玉秋……”祝昊一眼看见榻上歪躺着个面生的小少年,熊熊的八卦之火燃了起来,果断地抛弃了上一个话题,“这是谁啊?怎么未曾见过。”

李诤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根本不存在。

崔陵游却又开始拿起勺子喂药,眼神时不时地往戴建身上瞟,状似不经意地说道:“康成认识。”

紧接着又对着戴建古怪一笑:“是吧康成?不如,你给高远介绍介绍。”

祝昊一边眼睛眉毛抬起,硬是在脸上凹出高低不平,狐疑地在他二人之间看来看去,一拳打在戴建身上:“康成,你俩搁这儿打什么哑谜呢?这到底是谁啊?”

“我哪谈得上什么认识,不过偶尔见上过一面。”戴建倒是平静的很,面上带着得体又从容的笑,“在嘉陵寺中,你瞧,我记性不好,连名字也忘了。还是让陵游兄介绍吧。”

崔陵游用手绢揩去李诤嘴边沾着的几滴褐色药汁,平静地开了口:“这话说得倒是对,你记性确实不好,丢了东西都能忘了回去捡,是也不是?”

他这话明明是对戴建说的,眼神却只专注地盯着手上的勺子,李诤和他对视一眼,忽然意识到些什么,乖乖张嘴含住勺子吞咽着。

“什么东西?我东西多着呢,丢上一两件自然没印象。”戴建无声地咽了口唾沫,财大气粗地摆了摆手。

崔陵游看了眼站在边上的春吉,不需多言,春吉立刻下去捧了个红木漆的盘子上来,盘子里盛着的——是盐商私宅找着的那个荷包。

“荷包?”祝昊好奇地上前捏了起来,“哎,康成,你腰间似乎是有这么个荷包来着!”但他伸手往戴建腰间一捞,却又捞到个差不多的荷包。

“陵游兄,你怕是搞错了,这还真不是康成身上的这个。这个上头绣着的是狮子,康成这上头绣着的是只老虎。有趣有趣,没想到还有人往荷包上绣猛兽!”

戴建也顺手接过那只荷包,把玩了两下,“高远哥哥,那是你见识少,荷包上绣猛兽的人多了去了呢。”

“春吉,”崔陵游叫了声,将那碗喝尽的药摆在了一旁的桌上,“既不是康成的,就好好收下去吧。许是我昨日奔波,又遭人追杀,太过劳累,这才记错了。”

祝昊惊声尖叫:“什么!遭人追杀?”

崔陵游好整以暇地擦了擦手,站起身来,“行了,咱们出去聊,别在这儿打扰病人休息了。”他回头对李诤轻声叮嘱道:“你接着睡,我过会儿就回来。”

……

“公子,人都按您吩咐看管起来了。只是……陈秉昨夜在狱中自尽了。”春吉跟在崔陵游身边,低声问道。

崔陵游问道:“那姜氏呢?”

春吉回道:“姜氏还在长安县县衙关着,没出事。”

也就是说,逼陈秉自首的人就是幕后主谋,是故陈秉知晓此人身份,但姜氏并不知晓。崔陵游心中暗暗思量着,又开口问道:“昨日那刺客关哪了?”

“关在北衙了,由咱们自己人看守着。”

“行,咱们去逛逛。”崔陵游刚踏出一步,又收了回来,“还是我自己去吧。你回去看看药煎好了没,若青竹有哪不舒服,记着去请太医来瞧。”

“是,公子。”

北衙戒律房中,因常年不见天日,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霉味儿。

每间牢房的角落中还摆着个被浸黄了的木桶,衙役们最厌烦被派到这处理粪便的活儿,因而那桶里的东西总是满到溢出,臭气熏得绕着飞的苍蝇都晕头转向的。

那刺客正被绑在木楔子上,毫无生气地将脑袋垂至胸口,脚上手上都戴着镣铐,左肩还漏着一个血窟窿。

听见来人的脚步声也不抬头,只是全身猛地打了个寒颤,心跳声瞬间震得整间戒律房都清晰可闻。

崔陵游恍若未闻,一脚踹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先被里头刺鼻的味道熏了个够呛。

“咳……咳。”

一旁的士兵见状赶忙凑了上去:“统领,不然咱们把他拖出去审?”

崔陵游放下捂着鼻子的手,“不必。你去将平时审犯人的刑具都取来,记着,所有的都一并取来。”

“遵命!小的这就去,准保让这家伙好好享受享受!”

不过片刻,戒律房唯一的那张木板桌上,就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伙什,斧钺、刀、锯、钻、凿、鞭、杖……

叫人一见就觉得浑身上下哪哪都疼,恨不得立刻晕过去毫无知觉才好。

崔陵游在桌上挑挑拣拣,勉强拿了个不那么脏的鞭子,上前轻轻抬起那个刺客的半死不活的脸。

“好汉,这北衙的戒律房从前没来玩过吧?你呆的这间,可是专门为你量身定制的。咱们……先从什么开始呢?”

那刺客痛苦地闭了闭眼,像只待宰的羊似的颤抖着嘴唇。

“不然我先为你略微介绍下吧。”崔陵游边说边捏起一根极细的带锈钢针。

“这叫铜篾,用这个,扎进十个指甲的缝隙,那滋滋的声音,跟在油锅里煎肉似的。”

“这个叫老虎钳,方才被铜篾扎过的指甲盖已经松动了,用这个,轻轻一扯就能下来。噢对!方才都是些开胃小菜,想必你也不过瘾,这个铁凿的滋味,那叫一个春风化雨,润物无声。”

崔陵游单臂抡起桌上一个加大加长式样的凿子,这凿子竟有半人高,凿口是磨得发光的密密麻麻的小刀齿,上头残留的血迹早已发黑。

那刺客只扫了一眼,突然全身剧烈颤抖起来,瞳孔瞪的跟死鱼目一模一样。

“知道怎么使吗?我教你好不好?其实也简单的很——先把人倒挂上,把这个凿子挂他背后,接着,就跟擦背似的,用小刀齿一点点从上刮到下,再从下刮到上。那层皮自然先被刮下,有些人那层皮下全是黄灿灿的油,直流的整间牢房都是一股子酸味。”

崔陵游突然一下子拍在那刺客背上,刺客像刚下锅的鱼似的死命翻腾起来,眼神里除了绝望,全是哀求,那张铁牢嘴也不由得开了个缝儿:“我求你,求你给我个痛快!求你了!”

崔陵游松开手,缓缓掐住那刺客的下巴,刺客的整张脸瞬间凹陷下去,有几颗牙都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他仿佛一下变了个人,从那个端方雅正,从容又斯文的公子哥摇身一变,成了个刚从冥府出来的恶煞。

“给你个痛快?想得美!你以为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吗?那荷包我一看便知是谁的——”崔陵游直直对上刺客的眼神,一点细微的变化都不放过。

“中书令家的公子可是天天搁我眼前晃悠,唉,说起来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那个……是叫鹏子吧?”崔陵游对立在门口的小兵招了招手,“来,先给他上个铜篾,嗯,先手再脚吧。”

那小兵应了声是,取了那根细长尖头的铜篾,缓缓刺进了那人的左手食指。这儿的兵干久了这样的活儿,对折磨人也颇有几分心得,知道这种缓慢的疼痛最是难熬。

那刺客瞬间汗如雨下,嘴唇失去了最后一点血色,阎王派的小鬼看见了也得站边上等一会儿,等死了好立马顺路拖走。

崔陵游神色暗了暗,吩咐鹏子道:“行了行了,也别整这些开胃小菜了,直接将凿子挂起来吧!”

那刺客猛地喷出一口血来,声嘶力竭道:“你再逼问我也没用……我不过是主家的一条狗,其余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崔陵游挥手示意鹏子站边上去,用手里的竹扇轻轻挑起那刺客的下巴:“其余的事情?也就是说——我方才说的没错,是不是?”

“你!”那刺客猛然间醒悟过来,知道自己被套了话。

崔陵游看着对面人慌乱的眼神,心往下沉了沉,被这密闭的牢房憋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他收回竹扇,随意扔在了桌上,头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

“我问完了。那鹏子,是叫鹏子是吧?好好看着人,别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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