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吧，孩子的品质，有的比大人要值钱，有的比大人要便宜，这要看具体分类的，比如说‘纯真’吧，大人的纯真，就比孩子的纯真要贵，因为大人的纯真，比孩子的纯真要更难得。”

“再比如说，孩子的‘成熟’，比大人的‘成熟’要贵，也是因为这品质在孩子中，是一种稀缺品质。”

“不过总体来说，孩子们来这里卖品质，得到的价格，都比大人的要少，所以一般我们也会建议，不要过早出来卖，最好还是先成长成长，达到了一定年龄，已经有了一定的社会生活阅历再来，这样同样是卖，性价比会更高一些。”

林哲：……

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应这种一本正经的瞎话。

接着，他们又陆续参观了另外几位客人的品质剥离操作过程，其实实操过程没什么，大家反应都差不多，只是前后对比，相差太大了。

林哲以前从来都没想过，一个人，仅仅只是身上的品质变——不是，不是变，是没了，就会改变外观那么多。

看来“相由心生”这句话不是假的。

内在是真的可以影响外在的。

而很多人，也是真的意识不到自己身上好品质的价值，他们中的一大部分，甚至都不是因为生活压力所迫，实在是太困难了，不得不做出妥协，出卖自己品质。

仅仅只是因为想躺平。

就是觉得辛辛苦苦挣钱很累，而只要来【买卖局】，只需要那么一个小时都不到的时间，一卖，就有可能获得高额钱财。

就算倒霉的，卖出的品质不值什么钱，他们也不会觉得有什么损失，反正之前“好品质”在身上，也不见获得了什么好处。

还有的人，卖出了“乐观”、“积极向上”等品质，来之前，像一道阳光，让人如沐春风，离开之后，苦苦丧丧，像一具行尸走肉。

林哲真的很怀疑，这些人拿到钱之后，真的会开心吗？

还是都已经麻木了，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了？

这时候，他开始觉得这个游戏……有些恐怖了。

不是那种明面上的恐怖，不给整什么简单直接粗暴的血腥、鬼魅，就是布满了反常规的细节，可这些反常规，又挺符合人性阴暗面的，细思极恐。

“二位，你们参观得够多了，我也快要下班了，怎么样，抓紧时间，你们也都测一下，卖一下？”

白大褂推销得够卖力了。

现在想要看到她的洗脑成果。

林哲马上摇头，“不，我们不卖，”但是吧，他又会忍不住有好奇，“可如果卖的话……这价钱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撇到许同学很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立马就住了口。

“买卖应该是自由的，我们现在暂时还不想卖。”

许铭表明了态度，白大褂有些惋惜，不过在【买卖局】，买卖确实是自由的，“好吧，如果你们改变了想法，请欢迎随时找我。”

他们离开了品质剥离操控室。

回到了最开始的“办事大厅”。

能够看到，大厅里的上百个窗口前，就像刚来时看到的那样，每一个都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这些人都是决定要出卖品质，所以在窗口排队等着填写表格的。

这个游戏，自然不止林哲他们一组玩家。

凡是能看到后脑勺有编号的，都是。

可以看到，在排队的人当中，除了NPC们，也还有不少玩家。

按照游戏制定的规则，组队最少是两个人，且必须一个是猫，一个是老鼠，像林哲跟许铭这种，就是满足最低条件的配置。

本来林哲还不知道，看到其它组玩家时，又发现了一件事——

凡是同组的成员，在后脑勺的编号上，都会有一个临时的，统一的组名，玩家们的组名千奇百怪，有什么【十拳十美】、【冲啊！】【闯关必胜】【我们只想躺】……

林哲后知后觉，“许同学，我们怎么没有组名？”

刚才许铭后脑勺的显示条码卡顿了，看不清楚，林哲也就没有再去留意了，而他自己的后脑勺，除非这时有两面镜子，他自己也是看不到的。

“有，我没跟你说而已。”

许铭淡淡回了一句。

林哲：？

这是真拿自己当外人啊。

“我们的组名是什么？”

他追问着林哲，许铭却没有说话了，他好像在前方不远处看到了什么东西，径直往那边走，林哲噘了噘嘴巴，不过这时他刚好看到了许同学后脑勺，而那上面的编码，已经恢复了清晰。

他很清楚地看到了一行字：【许铭踹飞林哲】

？

晃了晃头，再看一眼。

【许铭踹飞林哲】

嗯，就是这么简单，直接，粗暴。

……

*

刚才，许铭的注意力是被放置在大厅里的一个饮水机吸引了，他刚好口渴了，就走到那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林哲撅起嘴巴，颇有些不满，但又不怎么敢表露出来，也走到了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闷闷地往喉咙里灌。

为了不让自己对许同学的怨气加深，林哲换了个话题聊，“你说我们单枪匹马的，要不要考虑在游戏里，跟其他人结盟？哪怕不结盟，认识一下，互相交换一下信息也好。”

许铭摇头，“每个人刚开始进入游戏，系统会随机附送的规则是不一样的，我那会听到的，其中有一条：【游戏组队环节一旦成功，进入游戏环节后，除了自己跟队友，其它都是NPC或者竞争对手】，慎重考虑合作。”

“也是，风险比较大啊，这一关游戏，也不知道有没有设置通关组数限制，不知道是单组获胜制，还是多组获胜制，如果是前者，那其它组确实都是我们的竞争对手，不但不能合作，还要处处提防。”

说着，林哲就用警惕的目光看向了周围人。

仿佛随时都有刁民要害朕似的。

“放轻松，我们暂时没有你想的那种危险。”

许铭看着林哲的样子，觉得有点搞笑，不过他忍住没笑，反正，在林同学面前，他就是保持冷静、严肃的样子。

“对了，许同学，在这个游戏里，到底组队组多少人数是合适的？”

林哲突然想起来，他在刚进入系统，参与组队环节时，系统是没有限制他组多少人数的，因为当时他一按下了许铭的【666】编号后，操作台提示还可以继续添加，不过当时他由于没有经验，也就没有往下继续。

如果继续了，可能现在队内会多几个组员也说不定。

“队员人数这个东西，不好说，组队时到底组多少个人，要看参与的具体游戏，具体的游戏规则，有的适合少人，有的适合多人，而组队之前，你是完全不知道接下来游戏的内容的，这就很碰运气。”

许铭不觉得有“最合适的组队人数”一说。

在这种很多时候情况很随机的游戏里，任何比较固定的模式，其实都不保险。

“刚才是口渴，现在喝了水，肚子又饿了，走，我们出去吃东西吧。”

林哲拍了拍肚子，打算先把自己的五脏庙给喂饱再说，许铭因为肚子也饿了，没有提出异议，点了点头，两人一起从【买卖局】办事大厅离开。

*

十分钟后——

他们出现在城市主街道上。

虽然城管老大爷之前说，这里的人都不进行生产活动，但街上的各种基础设施，应有尽有，大厦，超市，餐馆，商业步行街，一派繁荣的景象。

“估计在游戏设定里，这就是座现代化程度很高的城市，大家不干活，也能把家园建设得这么好，反正也就是设计者编写几个程序的事情。”

林哲吐槽了一句，再看向许铭。

许铭没有说话，他把注意力全部放在观察周围的环境中。

现在已经不是大清早了。

临近中午，周围环境里最多的事物，就是人。

这些人看上去，好像生活得都挺悠然自得的，虽然大部分人出卖了一些好品质，会明显不如之前看上去状态好，但也有不少人，出卖了好品质，反而显得轻松快乐多了。

因为有的时候，好品质也是一道枷锁，限制住了人的本能欲望，一旦这道枷锁没有了，欲望可以无止境地释放，当然开心愉快。

只不过，这种快乐，到底能维持多久——

那就不好说了。

“看，那有个开放式游戏厅！”

林哲指了指某处，随后站定脚步，定睛一看，好像在游戏厅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就是之前那个被剥离了“勇敢”品质的小男孩？

他的速度贼快啊。

一拿到钱，立马就跑去玩游戏了。

林哲想上去再跟对方交流交流，于是脚步朝游戏厅走去，随着步伐越向小男孩靠近，就越发现对方有些不对劲，对方好像……已经变得有些疯魔了？

最开始，男孩身上有一种无所畏惧的气质，被剥离了“勇敢”的品质后，畏畏缩缩，看到生人都不敢大声说话，非常胆小。

而这时用卖品质得来的钱，去买了游戏机，还不满足，整个人陷在了游戏厅里。

他目前的状态，又变了。

好像周围一切都不存在了。

他只是专心于在打游戏而已。

林哲终于走到了他旁边，伸出手在他侧边晃动了几下，“能听到我说话不？”

见小男孩没反应，提高了音量，对方却依然无动于衷，林哲纳闷，“什么游戏这么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