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反正我也无处可去，真人愿意收留我，倒是我的荣幸了。”何春水微笑着说。
“碧峰，去叫你叶师姐来。”何春水越是表现得淡然，孙真人就越能感受到她压抑的怨念，幸亏及时把她带了过来，只要好好修炼，她就能变得和常人无异，“何居士，贫道有一个徒儿，名叫叶吟秋，她待人亲和，法力也高，你就跟着她一起，在这山中学习修炼吧。”
“一切听从真人安排。”何春水说。
不一会儿，叶吟秋走了进来，“师父你找我？黄寅？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打个招呼？”
“师姐。”黄寅笑着站起身，“我刚回来，向着先来看看师父，再去找你的。”
“吟秋，这位是何春水，她的情况，之后黄寅会跟你细说，我留她在山上修行，由你来负责教导，你觉得怎么样？”孙真人说。
“她，不是妖吗？师父怎么要留妖修行？”叶吟秋说。
“师姐，现在何春水就是一个空壳，你要是给她注入善念，她就会为善，你要是给她注入恶念，她就会做恶，你想现在如何做比较好？”黄寅说。
“失忆了？不会是装的吧？”叶吟秋说：“妖还管什么善恶，先杀了再说。”
“真人说你待人亲和，真是看不出来。”何春水笑着说。
“我是待人亲和，你是人吗？”何吟秋也笑着说。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黄寅赶紧出面，带走了叶秋吟，“师父，我先跟师姐聊一下，一会儿回来。”
孙真人点点头，“去吧。”
黄寅带着叶吟秋走了出去，向她讲述了何春水的身世，以及她变成现在这样的由来，叶吟秋沉吟半晌，点了点头，“行，交给我吧。”
“多谢师姐。”黄寅连连道谢。
“你啊，尽会给我惹麻烦。”叶吟秋说。
两人回到房间里，孙真人和何春水正在喝茶，“真人为何要喝这么苦的东西？”何春水问。
“茶虽苦，却也自有它的妙处。”孙真人微笑着说。
“何春水，你跟我走吧。”叶吟秋说。
“好。”何春水轻快地答应着，站起身，走到叶吟秋身边。
“师父，徒儿告退。”叶吟秋说。
“真人再见！”何春水说。
“叫师父！”叶吟秋说。
“他是你师父，不是我师父。”何春水说。
“没关系，你们去吧。”孙真人说。
叶吟秋带着何春水离开了。
孙真人喝了一口茶，轻轻放下茶杯，“黄寅，你要交什么样的朋友，为师不会干涉，只是，人妖殊途，还是不要跟妖牵扯太深为好，那个蛇妖，念在她曾经为人，还可以一救，至于纸妖，留她住个两三日，就让她离开吧。”
“徒儿知道师父的顾虑，只是徒儿已经答应白竹，要留她在身边。”黄寅说。
“作为一个道士，你留一个妖在身边做什么？”孙真人说。
“徒儿不是作为一个道士留下她的，而是作为一个朋友。”黄寅说。
“胡闹！人和妖怎么可能成为朋友？”孙真人说。
“徒儿可以证明给师父看，人可以和妖成为朋友，不是所有的妖都会做恶。”黄寅说。
孙真人愣了一下，“你下山一趟，就学到了这个？”
“不止如此，我认为我们要做的不是除妖护人，而是惩恶扬善，这世界是复杂的，人有善恶，妖也有善恶，善妖不该被杀，恶人也不该被保护。”黄寅说。
“为师要你下山是去除妖，而不是审判善恶，那不是你该做的事。”孙真人说。
“师父要我只除妖，不问是非对错吗？”黄寅说。
“作为道士，你的职责就是斩妖除魔，想得太多，只会让你徒增烦恼。”孙真人说。
“面对有思想有感情的妖，我不能只做一把斩妖除魔的剑，尽管会烦恼、会痛苦，我也要做一个清醒的人。”黄寅说。
孙真人沉默良久，叹了口气，“这条路很难走，你确定自己能坚持吗？”
“确定。”黄寅仰着倔强的脸，“况且，这条路上，不止我一人。”
“你遇到这样的道士了？”孙真人问。
“是，就是谢景。”黄寅说。
“就是刚才那位？”孙真人说。
“是，也不是，师父，你有没有觉得谢景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黄寅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孙真人问道。
“给我启发的那个谢景，和现在这个谢景很不一样，我怀疑，谢景已经死了，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并不是谢景。”黄寅说。
“不是谢景？可他身上既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看起来与常人无异，你觉得他什么地方奇怪？”孙真人说。
“原本谢景是一个慈悲善良的人，现在的谢景戾气很重，很厌世，原本我以为是他经历了生死难关，才会性格大变，但最近他发现他是另有所图。”黄寅说。
“他图的是什么？”孙真人说。
“现在还不清楚，我们本是萍水相逢，之前他总是赶我走，让我不要管他的事，现在却是我怎么赶他，他都不肯走，得知我要回清水观，他也偷偷跟上来，还突然说他师父和师父你是旧友，非要跟在清水观来，可我从来没跟他提起过师父你的事，我猜想，他想要的东西，如果不是在我身上，就是在清水观里。”黄寅说。
孙真人想了想，“你的玄铁剑给他看了吗？”
“没有，在他看来，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桃木剑，除了对付大鹗，徒儿并没有展示给其他人看。”黄寅说。
孙真人吃了一惊，“你找到大鹗了？”
“找到了，徒儿已经把它杀了。”黄寅说。
孙真人看着黄寅，想起了妻子刚把她领进清水观的时候，那个小小的孩子，有着极高的天赋，修炼起来，比任何一个师兄师姐都要刻苦、勤奋，连休息都觉得是浪费时间，她固执地询问着大鹗传说的真假，她迫切地想让世界再不会有战争。
“师父，大鹗的传说是真的吗？”黄寅说。
听到黄寅问话，孙真人从回忆中抽离，“这则传说是远古时期的神祇流传下来的，当然是真的。”
“可我在山下时，听说边境就要爆发战争了。”黄寅忧虑地说。
“边境离得那么远，这里的人怎么能知道得准确，也许过两天就会有新的说法了。黄寅啊，为师劝你，还是要专注于修道，审判恶人、阻止战争，都会牵扯到官府中人，会给你惹来无尽的麻烦。”孙真人说。
“多谢师父关心，徒儿会多加注意。”黄寅说。
这个固执的徒儿，必定不会听他的话，算了，她自己选择的路，就由她自己走去吧，“好，你回去休息吧，那个谢景，我会小心留意，要是有什么不对，我再找你过来。”孙真人说。
“师父，你还没说召徒儿回来是有什么事呢。”黄寅说。
“明日再说吧，今天先好好休息休息，你师姐们都很想你，也去见见她们吧。”孙真人说。
“好。”黄寅站起身，打开随身携带的包袱，掏出铜镜递给孙真人，“师父这是徒儿杀大鹗时，从大鹗身上掉下来的铜镜，听说可以照见人的过去和未来，但徒儿不会使用，就送给师父了。”
“大鹗的铜镜？”孙真人伸手接过去，小心查看，“等我翻翻书找找看吧。”
“徒儿告辞。”黄寅行了一礼，从孙真人的房间出来，就看见白竹在不远处等着。
“你怎么来了？师父不是让你不要到处闲逛吗？你这样乱跑，太危险了。”黄寅说。
“我没有闲逛啊，只是在这里等你出来而已。”白竹说。
黄寅信步往自己的住处走去，白竹跟了上去，“你师父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师父虽然不喜与妖怪接触，但也不会过多干涉别人的事。”黄寅说。
“那就好，我还以为他会赶我出去呢。”白竹说。
黄寅感觉有些好笑，“要是师父赶你出去，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在山下等你，你总有下山的那天吧。”白竹笑着说。
黄寅带着白竹去找叶吟秋，叶吟秋正打算带着何春水四处看看，熟悉熟悉清水观内的布局，也跟诸位师姐师哥师姨师叔们打个招呼，黄寅也就顺路跟着，也让白竹熟悉一下观内的情形，大家一路走着，说着，叶吟秋一边介绍，一边问起了黄寅此次下山的情形，黄寅细细讲述着自己的经历，又问起观内的最近如何，叶吟秋说山间的生活没什么变化，只是最近师母有传信回来，在外游历了大半年，终于要回来了。
黄寅猜测，难道此次急忙叫她回来，是跟师母有关？忙问叶吟秋师母在信里说了什么，叶吟秋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师母说在外玩得很开心，让师父不要挂念，黄寅这才放了心。
把清水观前前后后都走了一遍，叶吟秋和何春水回了住处，黄寅也要送白竹去客房，白竹说自己不需要休息，也不想单独睡，一定要跟黄寅回她的房间，黄寅拗不过她，只得答应。
夜晚，房间有些闷热，黄寅开了窗，在床上躺下，白竹坐在窗沿上，看着远处黑色的山影和近处零星几点灯光，月光洒落下来，清清凉凉，微风习习，抚过她的脸颊，白竹转过头，看着纱帘后的黄寅，这里就是她长大的地方吗？
黄寅已经陷入沉睡，无法察觉到白竹的目光，她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眼前映着火光，耳边传来厮杀和哭喊声，她跪在地上，无法动弹，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前，缓缓转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