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请原本想等吃完早餐再回宋凛初消息,现在不行,不马上问一问他不踏实。
绕到沙发前坐下,很快就发了一条信息过去:【伤口还疼吗?】
秦越和周请相距大约两个拳头,他眼珠子悄悄朝青年的方向转动,瞥见屏幕上的字后,嘴唇悄然勾起。
可奇怪的是,消息过去了很久也没收到回复。
秦越觉得不对,难道是他想太多,大老板是真的疼,不是装的?
他侧过身,低头发短信问安娜情况。
安娜:【老板一直拿着手机,一动不动,很奇怪。】
她的表述没头没尾,秦越却听懂了。
就他妈的是装的!
一个疼得死去活来的人,哪有闲心一直玩手机,肯定是浑身冷汗的躺在床上。
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是真的,他又问:【老板伤口很疼?】
安娜是个老实人,有一说一,【应该很疼,但他跟医生说不疼,不需要止疼药,就连医生都夸他坚毅。】
老阴逼。
秦越只敢在心里点评,面上恭敬礼貌:【替我转告先生,希望他早日康复,我会照看好周请。】
安娜:【明白。】
秦越放下手机,从身侧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假装阅读。周请一直蹙眉攥着手机,眼睛里是浓浓的担忧。
秦越适时开口:“是在等先生的短信吗?可能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在补觉。”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周请“嗯”了一声,决定再等三分钟看看。
第二分钟时,宋凛初的信息来了。
男人拍了一张照片,经过短暂的愈合,正在结痂的伤口轮廓愈发明显,呈现暗红色,看着有些骇人。
他轻描淡写地配了两个字,【还好。】
周请将膝盖特写照放大,缩小,又放大,【在愈合吧,什么时候开始复健?】
宋凛初决定聘请专业复健师随行,早点回国,但他没说,反而含糊不清道:【愈合很慢,复健要等愈合后才能开始,否则伤口可能会崩裂。】
复健是个非常漫长、且痛苦的过程。
周请以前见有人复健时直接疼哭了,不过宋叔叔这么坚强,肯定不会哭的。
紧接着,宋凛初又发来一条:【在做什么?】
周请这人很容易冷场,如果他不主动继续下一个话题,两人间的聊天很快就会结束。
周请走到餐桌前,拍了一张照片,【还在吃早餐,你呢,已经吃过晚餐了吧。】
宋凛初垂着眼皮,拇指摩挲着照片里,意外拍到的周请压在桌沿上的左手指尖。
他舔了下唇,安娜连忙端来水让他润润嗓子。
“他是手断了吗,自己不能喝?”苗江从门外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外甥脸上那要笑不笑的怪异表情。
安娜对宋凛初有种近乎执拗的忠诚,只要宋凛初没有接过水杯,她就一直端着,不管苗江说什么。
苗江也知道这一点,他揉着眉心在对面沙发上坐下,见外甥盯着屏幕不搭理自己,他清清嗓子想引起对方的注意。
宋凛初指尖点动,【手怎么了?】
周请看到消息后,茫然地看向自己意外入镜的手,正反翻转好几遍,没看出什么端倪。
【我手好好的,没怎么。】
【我好像看到有伤口,你拍两张手的照片发过来。】宋凛初微眯起眼睛,舒舒服服靠在病床上。
膝盖上的疼痛,成了他从周请那里换取关注度的方式,不觉得难以忍受,反而让他有种可以依仗的满足感。
周请很乖,果然拍了照片,手心和手背各一张。
“不是,你到底在看什么?我这么大个长辈坐在这儿,你是眼睛瞎了?”苗江好奇地走过去。
大外甥没有遮掩,一靠近他就看到被放大的手背照片。
小青年的手和苗江这种,即便保养也无法回春的中年老男人的手大不一样。
细皮嫩肉,圆润的指甲泛着粉。
“你什么时候开始手控了?”苗江眼神诡异的打量着大外甥。
发现自己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人了,竟然有变态潜质。
“我只控他。”宋凛初保存好两张照片,淡声问苗江,“找我有事?”
苗江:“你外公外婆那边我可能瞒不住了,不知道谁跟他们说,看到我来医院了,逼问了我一晚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倒没怀疑到你身上,秦越那小子应该还在定期给他们发邮件。”
这两年宋凛初被困在国内,苗江就跟爸妈撒谎,说你们大外孙被派到非洲开发市场了。
那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交通和通讯都不好,所以只能用邮件联络家里。
苗江一直觉得,老两口只是表面相信,实际上他们心里很清楚宋凛初在做什么。
从小宠到的女儿死在一场不明不白的车祸中,哪能不疑不恨?恰好没多久,乖外孙也消失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宋凛初看了眼自己的腿,“半个月后,我回去一趟。”
压在苗江心里的大石碎了,有人帮帮忙顶雷当然好,“舅舅没白疼你。”
男人的注意力百分之八十都在手机上,他完全没有欺骗人的心虚,淡定地回复周请:【刚刚可能看错了。】
周请觉得宋叔叔肯定疼得眼花了,【宋叔叔你好好休息,如果实在疼得睡不着,可以给我发消息或者打电话,我能帮你转移注意力。】
宋凛初忽然轻笑,苗江以为他中邪了。
“我说,你能不能别谈个恋爱就像得神经病一样。”苗江实在无法将他和之前认识的大外甥放在一起,“这该不会就是你以前不谈恋爱的原因吧?怕自己变异?”
“你最近没锻炼,腹肌还在?”
不咸不淡的一句,正好戳中苗江的痛点,“为了你的事我最近东奔西跑,你好意思提?”
安娜缩在角落里,咬着嘴唇,憋笑快憋出内伤了。
舅甥俩每次见面就斗嘴,乐此不疲。这种亲情很好,就像朋友。
——
消息发送过去,变成了已读,周请觉得自己可能多虑了。
宋叔叔应该不喜欢找人诉苦或者聊天。
他用完早餐,这才重新拿起手机窝进沙发里,给徐南方回消息。
徐南方的消息是围绕徐小强展开的。
【小强哭了,卧槽,我该怎么办】
【周瑾真不是个东西,都撕成这样了还好意思打电话来!】
【你人呢?】
【电话也不接,什么情况?】
【那我把你当树洞好了……】
后面还有几条,全是徐小强哭得有多伤心,多痛苦,以及徐南方骂周瑾的内容。
失败的感情就像阵痛,不会像结束一段良好爱恋那样持续疼痛。
周请回:【昨天到家就睡着了,你带小强去吃点好吃的,让他换换心情。】
信息发送成功,周请仰头望着天花板上漂亮的吊灯。
昨天是他到这个世界以后,睡得最沉,最舒服的一天,身上的枷锁和负担被清空,心也变得轻松,不用再随时防备谁。
周父死了,他一点不伤心,只是有点遗憾对方死得太晚。
如果原主还在,现在的他一定很自由,很开心,从此以后可以顺应自己的心而活。
手机在震动,掌心麻麻的。
看到宋凛初的名字,周请愣了下,下意识坐直。
“喂。”周请站起来,指尖揉了揉喉结,“宋叔叔。”
宋凛初声音带着些许沙哑,像在隐忍什么,周请的心微微一揪,低着头,另一只手扣着裤缝小声说:“很疼吗,医生没有给你吃止疼药吗?”
青年的声音透过听筒有轻微的失真,近在咫尺。
病房通往阳台的落地窗帘敞开,银色的月光洒进来,静静落在床尾。
苗江被老人吵烦了,打电话说不回去,躺在对面的沙发上睡着了。
有他在,安娜可以暂时放假。
宋凛初将病床摇高,视线可以直接看到窗台上娇养的玫瑰。
这是苗江硬要搬来的,说是帮他调节病痛时期的心情。
宋凛初一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很嫌弃。然而此刻耳边听着周请的声音,再去看那几盆暗夜中的花,脑海中浮现出周请躺在床上,身边铺满艳红花瓣的场景。
“宋叔叔?”
青年疑惑的声音传来,“能听见我说话吗?”
“能。”宋凛初感觉不妙,故意曲了曲膝盖,疼痛击退了身上的异样,“我的身体情况你知道,能不吃药尽量少吃药。”
周请:“那你要一直忍着吗?”
“你希望我忍着吗?”宋凛初脱口而出,心跳微快,他的忍当然和周请的忍不太一样。
可他还是想知道答案。
周请仔细想了想,“这个得你自己做决定。”
还挺谨慎。
宋凛初那点旖旎的心思散了,他手指搭在腹|部,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我也不知道,所以希望你帮我做决定。”
“啊……”周请有点懵,吃不吃药难道不是你自己的事吗。
他不敢直接怼,小心翼翼地说:“那吃点?”
宋凛初从善如流的应道:“都听你的。”
周请听出其中不一样的亲昵,抬手挠了挠脸,莫名的紧张,“你别听我的,我瞎说的,你还是听医生的吧。”
“周请。”宋凛初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几分郑重,“有时候,你比医生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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