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离开地下城后，袭北望带晏明殊进了一家小餐馆吃饭，一边吃一边向他说灵团儿案目前的瓶颈。

“你是说，这些灵团儿抓不住？”

“或许是位面不同，目前能做到的也只是能看到，还没有找到能作用到它们的工具，或者能确定把他们困住的东西，毕竟现实里没有修仙小说中、万物皆可装的锁灵袋。”

晏明殊听完，若有所思，手中的汤勺舀了好几次空气也没发觉。

袭北望看的好笑，问他：“你在想什么？”

晏明殊答：“虽然说修仙法器不存在，但或许我们能现造一个。”

袭北望：“什么意思？”

“红豆老街区聚春华小区居民楼爆炸的时候，我在现场，我见过污染区的边界，在阳光下很像是透明的玻璃穹顶，那是什么原理，为什么可以把蛇藤树封控在里面？”

袭北望：“污染区的边界是用一种发射器形成的封闭空间，它类似于一种能量罩，可以让蛇藤树误以为边界之外没了空间，能量罩所在的那片薄薄的区域，对于植物来讲，就如同真空之于人类，它们会本能的远离，这也是污染区能量边界能把蛇藤树封控住的原理。

从地面上看，它是一个半圆形的穹顶，实际上，连通地下部分的话，污染区的边界其实是一个整圆。”

晏明殊：“那有没有可能，我们也用这个能量罩边界，把这些灵团儿困在里面？”

袭北望想了一下：“问题是，这些灵团儿和蛇藤树的属性不同......”

晏明殊伸出一只手打断他：“嗯这我也想到了，灵团儿这类东西，它们的属性是不是属阴？”

袭北望点头：“对。”

“如果是这样，那它们是不是也天然地惧怕‘属阳’的东西？比如朱砂、艾草这种？”

袭北望想到了什么，又是一点头。

“把灵团儿比作鱼的话，我们要钓鱼，首先要准备好装鱼的鱼篓，虚拟地形加上能量罩，两者中间弄个‘极阳层’，也就是属性为阳的物质，至于鱼饵......”

袭北望已经get到了晏明殊的方法，接口说道，“......鱼饵也不难，这些灵团儿喜欢的，无非就是属性为阴、为负的东西，比如一些带颜色的情节、暴力事件等等。”他停顿了一下，脸上带了点儿欣慰，笑笑地看向晏明殊，“不错！我觉得这个法子可以一试。”

两人商定完，离开餐馆，先回天玑院取了代号为“萌芽”的能量罩发射器，以及一台便携式半身机甲，又一次回到地下城负三层。

这一次，袭北望带着晏明殊目标明确地进了一处房间。

刷卡进门后，袭北望一边把机甲往床上一扔，一边对晏明殊说，“这个房间是金良为了方便监视灵团儿长期预订的，隔壁现在十有八九正在上演动作片呢！”

晏明殊恍然：“所以隔壁也算是叶启翎豢养灵团儿的一处据点。”

“可以这么理解。”袭北望说，“事不宜迟，咱们这就开始吧。”

当初在金景花园，晏明殊第一次李代桃僵参加机甲擂台赛的时候，袭北望就见证过，对于晏明殊的精神力，他再清楚不过。因此，两人分工明确，晏明殊利用半身机甲，接驳神经带创建虚拟地形，袭北望就在一旁负责配合他。

这边袭北望刚用光脑搜索了一段自认为比较出格的有色情节，就要示意晏明殊看，以便作为创建虚拟地形的素材，那边晏明殊已经一气呵成地建好了——情景不但够黄，还暴。

大概这样的场景，对于灵团儿来说，的确具备足够的吸引力，被当成鱼的灵团儿果然上当，很快从隔壁钻进了晏明殊的虚拟地形中。

但是袭北望的面上没露出多少高兴的神色，反而心情有些复杂，他此刻心头慢慢萦绕着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姓晏的到底从哪儿知道、看到的这些东西？

“鱼已上钩。”

晏明殊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到灵团儿进了虚拟地形，晏明殊又继续着手完成最外面的“极阳层”，也是各种元素齐上阵，鹿茸、鹿角、艾草、黑曜石、水晶石、朱砂，袭北望甚至还看见了一截雷击枣木......

这些做完之后，袭北望启动“萌芽”，设置了发射半径一米，最后用一层能量罩，将地形中间的那个灵团逮住了。

终于结束的时候，晏明殊像是完成了一项大工程一样，直接摊在了酒店的地板上，袭北望没怎么消耗精神力，但也陪着他在地板上并排躺着，指尖相触，袭北望转头看向晏明殊，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而晏明殊也转过头，与他对视，忽然说了句，“袭北望，咱们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才逮到一只，你有没有想过后续怎么办啊？”

袭北望怔了怔：“还真是。要是叶启翎那里真有千八百只的话，咱们就是黄牛转世也逮不完。”

“问题是，咱们逮住的这一只，也没办法研究。”

晏明殊转头看那个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明球，里面的虚拟地形将中心的“逃犯”层层包裹，别说研究了，连看都看不到。

这感觉像是两个笨蛋猎人，想吃兔子，结果辛辛苦苦、哼哼哧哧策划了小半个月，终于做出了一个万无一失的铁笼子来逮兔子，兔子确实逮到了，但猎人依旧吃不上兔子。

因为铁笼一旦打开，兔子就会见缝就钻；若是一直关着笼门，猎人连兔子面也看不着。

两人想通这一关节，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这个法子还是行不通。

袭北望安慰道：“不过总算是迈出一步了。也不算白费力气。”

晏明殊说：“擒贼先擒王，是不是可以试着从叶启翎入手？”

他从地上坐起来，看着袭北望说，“叶启翎是怎么跟这些东西交流的？他又是如何驱使的？既然他有办法，那么我们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不就也可以弄清楚怎么收服灵团吗？”

“你说得有道理。但是，我们月前才查到叶启翎身上，目前掌握的信息还太少，贸然对他行动的话，怕会打草惊蛇。”袭北望也坐起来，曲起一条腿，手肘支上去，说，“本来想从这个气团查起，看来现在又遭遇瓶颈了。”

“叶启翎此人，身份背景有点儿复杂，他十九岁嫁给宋雪松，之后的生活顺风顺水，没什么异常。我们推测，引发他心理扭曲的因素，或许发生在他进入宋家之前，但查了叶启翎十九岁之前的档案，也没发现什么问题，或许已经被人动了手脚也说不定。”

“叶启翎......十九岁之前，你们查到的他是怎样的？”

袭北望：“就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正常接受教育，大学期间遇到了真爱宋雪松，然后就嫁入豪门当起了岁月静好的阔太太。”

晏明殊犹豫半晌，还是道：“关于叶启翎，我可能知道一些你们查不到的消息。”

袭北望有些意外，“哦？什么意思？”

“叶启翎......他出身彩虹塔。”

袭北望看向他，不掩饰惊讶：“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跟他认识吧？”

晏明殊没有否认，“认识......应该算吧。但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我，毕竟我认识他的时候才刚十一岁。”

“你不会......”

“我十岁那年，被路司衡送去彩虹塔......”

身旁传来一道吸气声，随即晏明殊听到袭北望低骂了句，他笑道，“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路司衡虽然迫于无奈送我去了彩虹塔，但实际上，他那时候对我很好，也算得上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在彩虹塔里一直没受到欺负和压迫，十六岁那年路司衡将我接了回去，这样看来，我的幸运其实大部分都是源自路司衡的看顾和保护。”

袭北望不理解：“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说话......”

“他是把我卖了，但我不怪他。”晏明殊说，“生来富裕的人可能根本无法想象，当时我和路司衡想要活下去有多难。我从社会福利院逃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又差点被小混混打死，是路司衡救下了我，他当时养了我将近一个月，就养不起了，加上又要调任去别的军区，他就把我送去了彩虹塔。这个做法在你看来或许很荒唐，但在当时确确实实救了我们，我不用流浪街头，有饭吃有地儿住有学上，当时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我在里面安稳度过了六年，并不代表彩虹塔真的是一座象牙塔。实际上，那是一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叶启翎就是首当其冲的第一批受害者。”

袭北望：“怎么说？”

“彩虹塔一共有十二层，住在里面的人各个年龄段都有，但无一例外，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是住得越往上，脸越好，自然身价也更高。

那是个只认钱包不认人的地方。只要肯花钱，不管是次抛，还是买断，都随意。

叶启翎住在彩虹塔九楼，而九楼以上的孩子才有资格上学。我那时候跟他熟起来，是因为课室里的孩子中，他最大，我最小，我常常会问他问题，他会稍微搭理我一下。

后来，我不知道那时候他具体多大，但是他是在上课途中，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走的。再回来就是三天后，他有好多天没来上课，我偷偷跑去九楼看他，看见有一个人在照顾他，他身上的痕迹触目惊心，后来我才知道，他被那个男人带走，三天没下床，大约是被.L.了。”

说到这里，晏明殊停顿了下，“所以，叶启翎根本没有什么快乐普通的童年，他以前在彩虹塔的时候，真挺惨的。我知道那些，一部分是我自己听来的，一部分是路司衡告诉我的。我能安稳无虞地度过六年，大约确实是其中运气比较好的，叶启翎则不是的，他因为年纪稍大些，又无人庇佑，听说那时候，很是遭受了不少屈辱......”

袭北望叹了口气：“怪不得他总是喜欢记录那些人从清醒到堕落的过程。”

“我想我大概能明白叶启翎的一些想法，他也许把那些当成一种惩罚。他当年还那么小，就被迫一脚踏进泥泞，但这些人不同，或许在叶启翎看来，这些人明明有机会选择另一条路，但偏偏自甘堕落，这可能是他无法忍受的。”

“你......”袭北望欲言又止，他想问晏明殊关于他在彩虹塔的生活，但想了想还是没问，他转移了话题道，“你说叶启翎现在还认不认得你？”

晏明殊：“难说。我在里面待了一年多，他就离开了。其实交情一点儿都不深，他那时防备心很重，不爱搭理人，偶尔理一理我，估计也是看我年龄小。”

“那如果让你去接近他，你说他会把你当成攻略对象，还是继续拿你当朋友？”

问完这句，袭北望就有点后悔，但晏明殊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介意，他随口答，“我觉得，前者更有可能。”

袭北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还待说什么，他腕上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声调急促，三短一长，袭北望一听，立刻表情严肃地站起身，一边伸手拉起晏明殊，一边快速道，“有突发事件，我们得赶紧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袭北望：“他把你卖了，你还替他说话......”

晏明殊：“他是把我卖了，但我不怪他。”

袭北望：......虽然但是，好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