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光思索片刻：“你是在返程过程中被寄生......你们当时坐的位置怎样？”

“什么？”

“就是准备返程撤离的时候，你和魏金良有没有坐在一起，还有那棵草放在哪里，离谁更近？”

袭北望想了一下，“上了大卡，我和明殊坐在最后排，金良.......奥对，金良坐在在最前排，和我隔了一排座位。那草一直被放在明殊的座位底下。”

孟星光：“那就对了！你们把诗吟草带回来的时候，它正处于虚弱状态，只能支撑它寄生一个人，晏明殊虽然离它最近，但没有‘攻击’过它，这时候其实你和魏金良一样都是它的寄生目标，但位置上你占了优势，所以最终结果是你被寄生。”

袭北望叹了口气：“有道理.......老孟，我觉得你可以把这个发现和杨标通个气，他毕竟在异控中心，检测仪器更全，让他同时也做个实验分析，早点儿弄明白这玩意儿的寄生方式和规律......”

杨标是异控中心的一名研究员，也是袭北望和孟星光共同的好友。

孟星光拆穿他：“早点儿弄明白，你好回去找你那小男友是吗？”

“就你明白！”袭北望一本正经，“怎么偏偏就在这时候被感染？我还有个紧急的案子没破呢！”

孟星光不赞同：“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居然同时具备工作狂和恋爱脑两种属性！你该学学我，除了保健院和我的宝贝，啥都不用操心，一身轻松、活得自在！”

“得了吧！你是医生，难道不会替你的病人操心？少装！”

孟星光不服：“拜托，我开的是保健院好吗？除了你，没人会有紧急的情况找我，找我的都是需要提阳护肾的男人。”

去保健院的路上，袭北望一直断断续续跟他聊着，孟星光还以为他不大要紧。

将人扶到诊室，解开纱布，才发现袭北望手腕上被诗吟草感染的情况远比他想象中要糟糕。

一瞬间，孟星光一股心头火莫名而起，一边给他快速清理伤口和新长出的诗吟草嫩芽，一边忍不住开始数落他——

“......说真的，你这样的爱情观，真的恕我不敢苟同！你这是什么呢？你这是在迷失你自己！难道他自己不会去异控中心做检查吗？难道离了你他就不能生活？”

“能给多打点儿麻药不？”袭北望咬牙道，“太他妈的疼了！”

“知道疼，你他妈的不知道早点儿过来？”孟星光越说越气，“我现在真有点儿搞不懂你了，你说你，单身了二十六七年，愣是跟个莫得感情的秃头和尚一样，结果一谈起恋爱来居然如此疯狂！你跟我说陪你小男友检查完就过来，结果你居然还陪着人家去吃饭！你说你......对了你是不是还喝酒了？”

袭北望没顾上说话，面上冷汗却越来越多。

终于结束的时候，袭北望简直如同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浑身都湿透了。

看他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样子，孟星光难得把语气放软了一些，解释道，“前几次，麻药不能太多，不然等麻药褪去，你只会更疼。这是我去医疗站的时候，从负责那位研究员的医生那里得来的经验。”

“行了，你先缓缓，虽然不知道后续还会不会再生，但看起来，你的情况确实比另一位好多了。”

袭北望闻言转向他，虚弱道，“既然这样，那就把医疗站的那位感染者接过来怎么样？”

孟星光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医疗站不可能放人的，异控中心那边不知道你的情况，在他们看来，那人就是第一个感染者，每天都有专人负责轮流看管着他，记录情况，实时汇报，怎么可能让我一开保健院的野生大夫接来治疗？”

袭北望没声了，半晌才道，“......可你的疗法的确更科学有效一些。”

“没办法，再科学再有效，官方不信任都白搭。”

袭北望：“说起来，那人其实是被我连累的，诗吟草是我做主带回诺亚方星的。”

“可你早就提醒过异控中心了。”孟星光道，“良言难劝该死鬼，额，虽然那位受害者是无辜的。”

“就是这么说。”袭北望沉吟道，“倒不是我乱发善心，不过如果能顺便把那人救下的话，说不定.......”

他没再继续往下说，反而看向孟星光，一双眼睛黑曜曜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顺便跟我去医疗站救个人怎么样？”

“不是吧？你真要管闲事？”

“对你来说是闲事，对别人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儿。去不去？”

*

话分两头。

晏明殊被袭北望半道儿赶下来之后，也只错愕了片刻，接着掏出姜绪林塞给他的那个纸团，只见上面写着：康棣北城白柳巷178号，柱柜。

除了一个地址，和莫名其妙的两个字，别的啥也没有。

晏明殊独自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去一趟，他倒要看看，这姜绪林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到了地方，晏明殊才知道，康棣北城，白柳巷178号，居然是一处报废的机甲维修店。

看起来，这间维修店应该已经关了有些日子了。大理石地板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玻璃门没上锁，权因店里已经不剩什么值钱东西了。

晏明殊推开门走进去，店面不算大，一眼就可以看尽。

想到姜绪林纸条上写的“柱柜”两个字，晏明殊特意去瞧了眼一楼店面的大理石柱，他想石柱上虽然不是不能开柜子，但好似没太有必要。

晏明殊往里走了走，看到店面尽头处有个楼梯，他上了二楼，一眼看到二楼空间内所有的柱子，无一例外都是木制的。

他走过去挨个敲了敲，在一根空心柱子面前停下，左右摸索了下，发现这的确是一个隐藏式柜子，打开后，里面空间极大，甚至能站下一个人。

而空荡荡的柜子里，放了一只已经有些褪色生锈的铁盒子。

晏明殊拿起来掂了掂，发现盒子里确实放了东西，他用力扣开铁盒的盖子，就看见里面放了一只全息录像盘，而柱子旁边，还有一个落满了灰尘的全息投影机。

这两样东西都是早就被淘汰掉的老式投放设备，但在很多怀旧影像店里依旧能买到，价格很便宜。

他将录像盘插进投影机里，等了一会儿，对面白色的墙壁上映出画面，他看到了路司衡。

录像的人应该是偷拍，能看出拍照者是躲在车里，因此角度刁钻。

不过依旧能看清画面中的主角正是路司衡，郁中天替他拉开车门，路司衡正要上车，突然从旁边冲过来一个人，猛地撞到路司衡身上，郁中天立刻戒备地抓过他，那人很快被一旁的卫兵带走，但路司衡却依旧站在原地，手里正展开一个皱巴巴的纸团。

后面的几个画面都很相似，都是路司衡在不同场景下被人冲过来塞纸团的情景。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后面紧跟着的是一段黑色的字幕——

【没想到路司衡作为一方统帅，也会被人算计。如果路司衡对你来说还算重要的话，那就再来见我一次。】

这段文字之后，投影画面结束，投影机自动吐出那个录像盘。

晏明殊却一时没动，他在想姜绪林给他的这些、似是而非的信息的，真实性。

铁盒子里还有一个厚厚的信封，晏明殊拿出来，打开一看，却一时愣住了。

——信封里，全部都是他和路司衡的照片。

不同于投影中录像不甚清晰的画质，这些照片虽然角度也都跟刁钻，但拍得还算清晰，晏明殊一张张看过，渐渐地感到一种细思极恐般的毛骨悚然——

自他离开社会福利院后，这九年来，姜绪林居然一直都在偷拍他！

其中，十岁的他被路司衡抱在怀里的照片有不少；他在彩虹塔的那六年里，照片是最少的，只有寥寥两三张；十六岁之后，他被路司衡接回金景花园，相关时间段的照片又多起来，而距离最近的一张照片，拍得是他在宴会楼被路司衡叫过去敬酒的画面。

全部看完后，晏明殊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以为当年那个意图想要猥亵他的变态院长，早就随着他离开了社会福利院，而成了一片过眼云烟。如今才知道，原来对方一直以一种诡异变态的方式，从未远离他的生活。

这样的人，真是让人想想就遍体生凉！

不知不觉，晏明殊在废弃的维修店里待了很久，直到外面的天色彻底黑透。

他把录像盘又放进投影机里，想再看一遍，进度条到一半的时候，废弃的一楼维修店里，突然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晏明殊不欲让别人在这里看见自己，立刻暂停了投影，拿出那个录像盘和铁盒子，没多想什么，就藏进了那个隐藏在柱子里的木柜里。

不多时，脚步声果然往二楼来。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姜绪林是个大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