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浮对于糖葫芦那家店心里也很是没底。

他将香条递给了钟鸣茨，便带着钟鸣鞠安偷溜了出去。

临近春节，丰镐城的人已经走了大半。

为能更省时间，聂浮牵着钟鸣鞠安的手在小巷子穿梭，两人一同哼哼着歌。

突然长街传来了许多的脚步声，聂浮忽觉不对，一把捂住了钟鸣鞠安的嘴，往里拉。

他往外探出头，看到了非常多的修士。

他们身着自家门派的弟子服，看来来者不善。

聂浮拉着钟鸣鞠安往里走躲，“我们先回去。”

钟鸣鞠安看着那群人，也是被吓了一跳，僵在原地几乎无法动弹。

只是他们往后撤的时候，发现另一条道也守了人。

他们必定是得到了钟鸣鞠安和钟鸣茨在丰镐城的消息，才兴师动众过来。

聂浮此时还不太会傀儡术，但是此时贸然回去传递消息，就有打草惊蛇的风险。

他们旁边是有户院子的人家，聂浮干脆先带着钟鸣鞠安跳到了院中，找了个竹笼盖住，让她先藏起来。

钟鸣鞠安紧张地抓着聂浮的袖子，“呼呼哥哥会有危险吗？”

聂浮大咧咧地笑道：“他们又不认得我，能有什么危险？”

钟鸣鞠安始终不放手，聂浮想了想哄着她，“主要外面人多，带着你不太好买。你就在这里等着我，糖葫芦买回来后我和你一同回去。”

钟鸣鞠安这才放了手，乖巧的点点头，“呼呼哥哥你要快点回来。”

聂浮这时才走到了屋内。

这里刚好便是烟花老头的屋子，见聂浮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没好气地道：“怎么了？从我这儿搜刮的烟花这么快就放完了？”

聂浮从怀里掏出了几块点心，“这不是来看看您老人家嘛。”

老头气得胡子都要翘道天上，“看我？怕不是你自己出门随手带着解馋的！”

忽然门外传来了一阵声响，老头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丰镐城今晚是来了什么人？”

“不是什么好人，”聂浮叹口气，“我刚才就想说，我在你院中藏了个人，你也见过，就是今早一起来得小女孩。他们就是来找她的。”

老头不禁感叹，“这是做了多大的错事……”

聂浮叹口气，“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爷爷你就帮忙照看一下，我回去得报个信。”

得了承诺后，聂浮抄小道回了聂府。

此时钟鸣茨刚点完了烟花，往回跑的时候便看到聂浮从一个小洞子里钻了出来。

他连忙迎了上去，“怎么这么狼狈？鞠安呢？”

聂浮一把抓住钟鸣茨的手往祠堂走，“鞠安现在在安全的地方，你现在也得躲起来。”

聂府的其他人也看到了，姥姥先走了过来，“怎么了？”

聂浮讲了一遍外面的情形，“当初灭金城的那群人过来了，他们很有可能搜查到这里。”

原本欢闹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

聂浮见大家表情凝重，又笑了起来，“不过也没事儿，我待会儿出去打探一下。他们走了我再回来给你们说。”

将钟鸣茨藏好，大家将剩余的烟花也都收了起来。

聂浮从狗洞钻了出去，沿着小巷子一路穿梭，来到了卖糖葫芦的地方。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串铜钱，豪气地一字排开，“三串糖葫芦，去核的那种！”

屋内无人，过了会儿才有人开门从屋后走了出来，“老头子下午回去过年啦！这几日都不卖，二月二才回来。”

聂浮被这话惊得一愣，“那你知道现在还有谁在卖吗？”

那人想了想，“没了吧！主要大家都回去了，老头子一个人在这里无聊，下午赶着牛车回去了。”

聂浮突然感到头疼，方才好不容易将钟鸣鞠安给哄着了，要是回去两手空空，鞠安怕不是要闹得天翻地覆！

见聂浮一脸愁容，那人往后退却一步，“糖葫芦串没有，但是山楂啥的还剩了一些，你要是能做，这些材料都不收你钱。”

这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聂浮忙道：“我能。”

就在这是，有几名修士在街上走动，见这里开了门，便有一人进来问：“有见过两个小孩吗？一个十四五岁，一个七八岁，是一对兄妹，妹妹是红色的双眼，棕色的长发。”

来得实在突然，糖葫芦店的主人有些不满地皱眉，“哪儿来得？怎么这么没礼貌？”

修士显得有些不耐烦，手中灵剑出鞘半寸，“那两人是妖孽假扮，为祸人间。你如此出言不逊，我有理由怀疑你也是妖孽假扮。”

好一个妖孽假扮，看起来就是随手捡了个想要格杀勿论的理由。

丰镐城的人表面和善，实际上脾气火爆，见有人挑衅，糖葫芦店的主人一下就火了起来，“还有没有王法了！你当……”

聂浮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笑着道：“我哥他平日里脾气就是这样，仙君担待一下。你刚才说的那两人，我在丰镐城没见到过。不过也有可能因为临近除夕，大家都回去过年了，他们也跟着一起回去了也说不定。”

那位修士扫了他一眼，仿若在看一个蝼蚁一般。

见人走了，聂浮在指导下勉强做了两串看起来还算是可以的，用米纸包起来，又在外面晃了一圈。

那群修士来得蹊跷，走得也很快，此时聂浮在外晃悠时，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问问，不在了然后就走了？

一想到当时他们的态度，聂浮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安。

他带着糖葫芦往烟花小店走，还未进门，便看到了屋内的一片狼藉。

老人瘫坐在地上，枯槁的手无力地敲击着地面。

聂浮连忙赶了过去，将老人给扶了起来，“爷爷怎么了？”

老人抬头看着聂浮，两行清泪从眼眶中流了下来，“对不起，那小孩……那小孩我没护住啊！”

聂浮手里的糖葫芦坠落在了地上，琉璃色的糖壳碎裂一地。

“他们……”

老人颤抖着声音，“他们来者不善，我都讲过，这里没人，他们便要将我给绑走。我一把老骨头，还能怕他们？结果那小孩以为我被怎么了，自己出来挡在了我面前。”

“我怎么就没护住啊！”

难怪撤得这么快，聂浮早该知道的。

“爷爷，你先别急，”聂浮顺着老人的背，“我会去把鞠安给救出来。”

老人一想到那群人，看着眼前不过十多岁的孩子，劝道：“那些人很厉害，孩子你不要做啥事儿啊！”

聂浮拿出自己的灵剑，“没事儿的，我可是天下第一剑修聂戚之的孩子。不过还是需要爷爷你帮个忙。”

老人拍着聂浮，“孩子你尽管说。”

聂浮道：“爷爷你帮我到聂府传个话，就说我去追鞠安了，让他们不要担心。”

老人点头就，聂浮转头往城外追去。

那群修仙者速度很快，聂浮追出城都不见人影。

想了想，聂浮御剑往金城追去。

经过了一夜，聂浮总算是追到了金城。

金城落败，四处一片灰寂。

漫天雪花洋洋洒洒地落下，将之前人的脚步给遮掩住了。

四处都是残垣断壁，聂浮站在残骸之中，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应该往何处去。

下一秒，聂浮下定了决心，“无论在哪儿都要找出来。”

飞檐走壁间，聂浮几乎将所有的殿堂都给查了个便，却依旧未寻到那群人的身影。

聂浮此时不过筑基，灵力不是很充足。他站在檐角处，能感受到身上的热量逐渐流失。

但是钟鸣鞠安还没有找到，聂浮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去同钟鸣茨交代。

聂浮落于地，心下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远处一人影赶了过来。

聂浮手握灵剑警戒，只是随着人影走进，聂浮发现来人居然是钟鸣茨。

一股愧疚油然而其，聂浮放下了灵剑，垂下了眼，“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钟鸣茨牵住了聂浮的手，“我知道鞠安在哪儿，随我来。”

他们走到一院子中。

此时院内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很难看出里面究竟有什么。

聂浮问：“鞠安，是在哪里？”

钟鸣茨沉声道：“不是在在炼剑台，就是在在炼丹室。”

聂浮不解：“为什么？”

钟鸣茨到：“鞠安是强行从天地间求来的运势，钟鸣氏的人始终认为，只要鞠安在，那钟鸣氏便可以存在万年。他们因为想要另辟蹊径成神，想出了很多办法。后来他们觉得成为神，不如创造神。他们便开始创造出能够实现愿望，予取予求的神。”

“他们为此造了很多东西，转魂水、愿蝶、游灵魄珠、约束契约……但是没一个达到了他们的要求。”

“百万人出来不到一个成神的，他们自然就想要其他的办法。”

聂浮听得云里雾里，“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鞠安是游灵，虽从我母亲的肚子里出来。而传说中成熟的游灵魄珠能够实现人的任何愿望，能够依照其愿望而扭曲现世。”

“最初我曾以为，他们是为了推翻钟鸣氏这个腐朽的伪神氏族，后来才发现我错了。”

“大家都是虚伪贪婪的，人人都想成神，人人都想世间万物随自己所想而动。”

“我是钟鸣氏的叛徒，我害了所有人。所以聂浮你也不必愧疚难过，一切皆因我起，所有因果皆在我。”

聂浮沉默地看着钟鸣茨，他一直都知道钟鸣茨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东西，但是他不肯说，聂浮也便不去问。

他想，所有的悲伤与伤痛，总有一日会被时间所抚平。

但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随着时间，有人会陷入其中，越来越深，直至无法逃离。

钟鸣茨找到了地道的门打开，“我去吧，我去将鞠安给带回来。”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如果第一个出来的人不是我，你就往回跑，头也不回，什么都不要管。”

聂浮却抓住了钟鸣茨的手，“我和你一起去。无论他是什么运势，什么游灵，在我的眼中，不过是个可爱的妹妹。你和她相处了那么久，鞠安这么可爱，你觉得我能割舍得下呢？”

钟鸣茨的眸中有泪光闪动，他本是板着脸，没有透露任何的情绪。

但是紧抓着的手，却透露了他黏着的心。

“下面是什么？”

“下面是炼剑台。”

他们往下，果真看到了被五花大绑的钟鸣鞠安。

旁边有着一圆形的洞，里面源源不断地冒着岩浆。

四周人不多，只有四五个人。

钟鸣鞠安在中间大吼着，“你们等着吧！呼呼哥哥马上就要带着糖葫芦过来了，到时候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聂浮与钟鸣茨在拐角处小心翼翼地看着，地下视野开阔，要是想要救出钟鸣鞠安，只能从速。

聂浮小声道：“我轻功不错，我下去将人给带出来，你在门后负责关门锁上。现在我们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晚饭。”

钟鸣茨摇头，“这对你来说太危险了，他们那几人各个身手不凡，我怕你有危险。”

时间已经由不得他们商量，有一人抱起钟鸣鞠安，想要将她扔到炼剑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