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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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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天下第一的日子并没有旁人想象中那般风光无限,为了实现心中的道义,少年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剩下的时间除了每日的晨练,大多数时间都在处理武林中的各类不平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轻,身上有用不完的劲,这般繁忙的日程,一般人早就吃不消了,可少年就能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停歇,一刻也不肯懈怠。就这样四顾门在他和门人的共同努力下在江湖中名声大震,随着四顾门的声望达到顶峰,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寻求四顾门的帮助,少年的日程较之前更忙了,常常外出探案,短短一年的时间几乎踏遍整个河山。

他一直做得很好,于公而言,他是四顾门的门主,是天下第一,是百姓口中,人人称道的武林正道魁首,于私,于私...

————

他第一次和师兄发生激烈的争吵,是师兄想要携四顾门归顺朝廷,然后率领四顾门去攻打武林魔教--金鸳盟,而他,不同意。

且不言金鸳盟是否会公然撕毁合约,继续祸乱武林,师兄怎么能和朝廷的人私下联系,还欲劝自己归顺朝廷?众人皆知,与朝廷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朝廷维持武林稳定的法子,就是借着四顾门的手,排除异己,大肆挑起江湖内斗,消耗削弱江湖的力量,届时生灵涂炭,四顾门难辞其咎。前车之鉴难道还不够多吗?他不愿亦不会让四顾门成为朝廷的爪牙,沦为众矢之的。

可是师兄却铁了心,要在此刻集结江湖正派一同覆灭金鸳盟,甚至不愿多听他说几句,两人闹的不欢而散,师兄也负气离去。

似乎坏事都喜欢凑热闹,同天,年少相恋的爱人也与少年辞别,言纵心有留恋,却无法继续与君同行,转身离去时干脆利落,只留给少年一个决绝的背影。

少年还来不及整理好散落在地飘零的情绪,隔天噩耗传来:他的师兄死了,死在前往金鸳盟剿灭魔教的路上,与他同行的数十位四顾门的门人也无一幸免。

少年初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不信的,直到他赶到现场,亲眼见到了师兄的尸体,胸口被一剑贯穿,血染红了那处土地,师兄躺在地上,悄无声息。

少年握着剑的手有些发抖,他快步向前,用手试了试师兄的鼻息,足足一分钟,他的手无力垂下,到了此刻他才不得不相信,他的师兄死了,明明前几天,他们才吵了一架,师兄那时还义愤填膺的与他争吵,怎么会...怎么会死了。

少年眼眶发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师兄的脸上,他的心中无比懊悔,为何?为何他会这般自大,宁可选择相信旁人,导致师兄惨死他人之手!

“四顾门听令!四顾门,从今日起,与金鸳盟不死不休,不死不休!!”

众人皆应是,对于副门主的惨死心生悲戚。

少年沉浸在亲人离去的悲伤中,并未发觉不妥,但旁观的李相夷却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死者明明生前遭受了虐杀,为何表情却那般平静安然?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这一切事情都发生的太巧合了,更巧合的是单孤刀的尸体在运回四顾门的途中被金鸳盟的人在半道上劫走,这一举动更加激发了少年心中的悲愤。

好似...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在幕后推动一切的发生。可少年却对着一切毫无察觉,山雨欲来。

李相夷看着少年一意孤行,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开始按着他人铺设的线路走下去,一条路走到黑。抛却情感而言,此刻置身事外的李相夷一眼便看破了埋藏在其中的阴谋,但他无法阻止少年一步一步迈入圈套的步伐。

————

他见证少年在东海与“仇人”对峙,打斗间不停逼问笛飞声:“我师兄,单孤刀的尸体在何处!”

最终因中毒而实力不济,与仇人双双坠入冰冷的海底,直到最后都没有得到师兄尸体的下落。

少年以为自己会葬身东海,但上天垂怜,他被人在东海之滨捡到,不,其实也算不上偶然,那人是奔赴千里,专门来寻他的。

少年满身伤痕,脸上更是被刀划得血肉外翻,又在海水里浸泡几日,才被海浪推上岸的,也难为那人只是远远见到他的身影便发现了他,急忙地跑了过来。

或许,那人也不是一眼就认出躺在海滩上的人是他,只是一路沿着海岸寻来,遇见尸体便上前探查,找了许久,终于在这里发现了少年。

来人小心翼翼的将手伸到少年鼻间,他的手有些微颤,感受到少年还有微落的气息,那人的眼眶微红,一滴泪落在少年的脸上,他说:“李相夷,我来带你回家。”

热的,泪水带着微微温热,让人心生出涟漪。他的声音沙哑,靠近看他的眼睛还泛着血丝,衣角上也沾了不少泥沙,他是找了自己很久吗?李相夷那颗被寒冷侵蚀的心涌入一股暖流,他想过可能会有人来,却从未想过来人会是顾辞君,一个才认识不到一月的普通朋友。

两人交情尚浅,顾辞君何故来寻他?李相夷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双冷淡却坚毅的眼睛,之前他替顾辞君解毒,离开前他就是用有些冷淡的声音说:他不喜欠人情。所以他今日是来还救命之恩吗,当真是...当真是一点也不愿亏欠他人啊。李相夷嘴角微扬,看来,自己之前在识人方面也不算是一塌糊涂,至少...至少有人还记得他恩情,还惦记他。

其实李相夷随着少年一起在东海上飘了许久,见到许多人乘着船在寻人,只是他们寻的人从来不是少年,而是那个众人口中的大魔头--笛飞声。

李相夷泡在海里,天亮的时候光会照亮海底,他安静的等待着自己的死亡,临死前还能晒晒太阳,老天爷对他不薄。可惜太阳没晒多久就被海面上聚集而来的船只遮住了,据李相夷的观察,那些人是来寻人的,刚刚开始,李相夷还抱有一丝期望,以为是四顾门的人姗姗来迟,但浮上水面,才发现来人衣着有些眼熟,和之前死在自己剑下的金鸳盟门徒的服饰别无一二,他们是在找笛飞声的。

李相夷看了一圈,竟是没有一个是来寻少年的,他暗自叹气,嘲笑起少年一腔孤勇,他费心费力到最后,连笛飞声都有人来替他收尸,少年是天下第一,又是四顾门的门主,竟然混得还不如一个人人口中得以诛之的大魔头,要死了,也不见有人来替他收尸,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也不知少年之前那样努力有什么意思,倒不如...倒不如做个闲散人士,管他江湖乱不乱,自有地任他逍遥自在,再不济就回云隐山,陪着师傅师娘。对了,也不知道师父师娘知道少年死讯的时候该有多伤心了,少年真是不孝,竟让恩师白发人送黑发人,李相夷倒是希望师傅从前看他不顺眼、让他赶紧滚都是真情实感,这样师傅或许会少伤心几天吧。

在顾辞君来之前,李相夷和少年并肩躺在海滩上安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若不是他触碰不到幻境里的一切,他或许会替少年翻个身,让他躺着舒服些,现在嘛,就陪着少年吧。

————

几乎要将东海翻了个遍的顾辞君,终于在一个偏僻的海滩上找到了那个他心心念念的人,在感受到少年微弱鼻息之前,他心中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就算李相夷死了,他也要带李相夷回家,李相夷不该孤独的死在冰冷的海里,然后被世人渐渐遗忘。好在,好在他还活着,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各种杂念在李相夷的脑海里翻滚,等回过神的时候,顾辞君已经背着少年走远,李相夷赶紧飘着跟了过去。

少年被人背着,头靠在顾辞君的左肩,微弱的气息浅浅地落在顾辞君的脖/颈/间,李相夷闻到鼻尖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冷香,隔着衣服传递来的温热不断驱赶身上的寒意,还有即使顾辞君走得又快又急,但在他背上的李相夷却没有感到一丝颠簸...

顾辞君并没有带少年回四顾门,他带着少年一路北上,是去扬州城的方向,李相夷看着顾辞君因少年寒毒发作,用内力给少年取暖,明明心身皆疲,还是强撑着驾车,几乎日/夜不停,他记得顾辞君不久前才解毒,身体好像还没恢复好吧,纵然这般,顾辞君依旧夜夜给少年输内力,不计损耗,只为给少年取暖。

李相夷发现顾辞君这人一点也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冷冰冰的,他对少年格外的好,时刻关注着少年的情况,顾辞君...他...想救活少年。

少年被带回扬州城外的顾盼院,被顾辞君的好友徐延徐医师,从鬼门关前拉回人间,只是徐延虽医术高明,也只能保住少年的性命,却暂时对碧茶之毒束手无策。

而且碧茶之毒入脑似乎还给少年带来了一些后遗症,比如,少年醒是醒了,但对李相夷来说,他还是别醒了吧,顶着十八岁的壳子尽给本尊丢人!

李相夷发誓,他绝对没有此刻这般丢人过,少年,哦不,醒来的是个孩子,一个顶着十八壳子的三岁小孩,一醒来便对着守在他身边的顾辞君喊:哥哥。

该死!李相夷突然觉得死在东海挺好的,死了,世界就清净了,至少他不用回来面对这一地鸡毛。

作者有话要说:顾辞君:李相夷,我来,带你回家!

李相夷:他人好好,居然来替我收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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