团坐于黑暗中的陆昭周身满是挥不去的阴霾与孤寂,陆仁城内心酸涩不已,他向陆昭伸出手。
陆昭却勐的扑进陆仁城怀里:“爹爹,你终于来救我了。”
陆仁城眼含热泪,抱紧陆昭:“昭儿,抱歉,为父来晚了。”
“爹爹,这儿好黑好黑,昭儿怎么走也离不开这里,我好害怕,以为再也见不到爹爹了。”
此话让他更是怜惜陆昭,他承诺:“昭儿,别怕,爹爹会带你出去的。”
陆仁城极力安抚陆昭,见他害怕的情绪慢慢消散,便高声喊道:“前辈,我找到昭儿了,麻烦您送我们出去。”
连喊几声,四周全是回音,乐元没有一丝回应,陆仁城心生疑惑,以为乐元不知道他们的情况,要靠自己的力量出去。
带着这个念头,他牵着陆昭四处查探,不知走了多久,空间里越来越黑,陆昭的微光一闪一闪随时都会熄灭,黑暗浓稠得如同深海,渐渐让人喘不过气。
陆昭此时的心思全在陆昭身上,见他身上的光越来越弱,不由担心:“昭儿,你没事吧?你相信爹爹,爹爹一定会救你出去。”
“嗯,昭儿相信爹爹。”陆昭轻声道,他微微低着头,陆仁城看不见他的表情。
突然,异变突起,四周的黑暗化为一条条触手将陆昭卷入深处,陆仁城大骇,随即追上去。
“昭儿——”幻境中,陆仁城分明有化神修却相当于无,他眼看陆昭离他越来越远,直至被黑暗吞没,自己却无能为力,不禁懊悔万分。
“哈哈哈哈哈,失去儿子的感受如何?”陆昭的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传来。
陆仁城惊觉:“你是谁?怎么是陆昭的声音!”
黑色的浓稠物从中间分开,一个长得跟陆昭一模一样的孩童从中出来。
“我是昭儿啊,爹爹。”陆昭似笑非笑道。
“不,你不是昭儿,你是……心魔!”陆仁城灵光一闪,猛然明白过来,刚刚的一切都是心魔作祟。
“我是陆昭的心魔,同时也是你的儿子呀,爹爹。”
“你别这样叫我,等我找回昭儿,你这个心魔迟早会消失!”
“哦?一个连儿子都认不出得人,有可能找回他么?”心魔意有所指。
“你!都是因为你!”陆仁城恼羞成怒,朝心魔攻去,还不到陆昭面前,就被几只触手牢牢绑住。
“你别忘了,这是在我的幻境中,就算你是化神又如何,还不是被我封住了。”原来前面心魔拖延时间就是为了消减陆仁城的力量。
陆仁城动弹不得,不由大惊失色,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心魔竟然能将他逼至此。
心魔继续说:“陆昭知道你来找他可不会高兴,他现在有了新家,正乐不思蜀呢,你还是歇歇吧。”
“你什么意思?”
心魔打个响指,陆仁城面前立马出现一副画面,画面中陆昭正与一男一女牵着手,脸上的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幸福与惬意。
“昭儿……”
“看到了吧,陆昭根本就不想见你,不过既然你进来了,就永远留在这里吧!”心魔面上笑意融融,眼神中却无情冰冷,说的话更是无情。
陆仁城被一团浓雾包裹住,手脚被触手困住,根本挣扎不了,有一根触手慢慢缠他的脖子,明明只是灵识,他却逐渐喘不过气来。
“放弃吧,陆昭现在很幸福,你也留在这儿陪他吧。”心魔的话似乎含着一丝奇异的韵律,言语钻进陆仁城耳里,他的挣扎越来越小。
心魔见状露出满意的微笑。
“你休想!”陆仁城眼底一凛,化神期的灵识乍然爆发开,还不等心魔反应,他一头闯进陆昭所在的画面中。
*
蓦然从黑暗出来,明亮的光线刺的陆仁城睁不开眼,刚刚他爆发闯进这里为的就是赌一把陆昭就在这儿,看来他赌对了。
适应之后,他察觉自己正处在妻子还未去世时他们居住的同心院,自从柔儿去世,他便将这里封闭列为禁地,没想到心魔居然还原了同心院。
嬉笑打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出,陆仁城进入院门,院子里赫然坐着幸福的一家三口。
“柔儿……”陆仁城瞧着熟悉的脸庞喃喃自语。
假陆仁城和他的妻子柔儿正坐在石凳子上谈笑,而陆昭则在一旁玩耍,石桌上全是美味的灵食。
陆昭玩累了就向父母撒娇,柔儿温柔的喂他一块糕点,糕点碎屑沾上陆昭的嘴角,母亲轻轻为他拭去,假陆仁城则在一旁看着满是笑意。
陆仁城被定在原地,他从未见过陆昭露出这样的笑容,自柔儿难产去世,他亦未体验过这幅场景,陆仁城不由得对假陆仁城生出一丝嫉妒。
心魔不愧是心魔,制造的幻境甚至连他的心神也被动摇。
幸好陆仁城清楚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妄,冷静下来,他呼喊陆昭:“昭儿。”
却不料陆昭并不搭理自己,他又连声呼叫几声,这个陆昭依然没理他。
难道又是假的?陆仁城生出疑虑,上前想仔细查看这个陆昭,却不料陆昭直接从他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陆仁城这才发觉自己触碰不到陆昭。他明白是心魔搞得鬼,也越发肯定眼前的陆昭一定是真的。
他紧跟着陆昭,急切道:“昭儿,他们是假的,我才是你父亲,你快醒来,这里是幻境。”
“昭儿,为父对不起你,一直以来给你施加太多压力,让你如此幼小就走火入魔,父亲知道错了,你快醒来吧。”
“昭儿,你是不是想去天空之境?只要你醒来,父亲答应你,想玩儿多久就玩儿多久,我再也不会逼你修炼,以后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何用,已经晚了,我死前是如何说的,你又是如何对我们的儿子的?”柔儿忽然朝陆仁城出声质问,眼里满是厌恶。
陆仁城不由恍惚:“柔儿……不对,你是心魔!”
他马上反应过来。
“哟,这次反应挺快,不过无论你说什么,陆昭也听不见。”柔儿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恶意满满。
被心魔三番两次戏弄,陆仁城恼怒至极,向她攻击而去,心魔并没有躲,而是吐出一句:
“我是陆昭的心魔,你要是伤了我,你认为陆昭会不会没事?”
陆仁城的掌心在离心魔一丝的距离停下,投鼠忌器,他不敢赌。
心魔蛊惑道:“这就对了,陆昭不愿意出去,你要不也留下吧,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团聚。”
陆仁城:“荒谬,这里是假的!”
“假的又如何?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又有甚么区别?”
不想听心魔的蛊惑之语,前面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陆仁城不由心慌起来,他看向陆昭,伸手下意识想拉陆昭,却还是无法触碰他。
万念俱灰的路仁城居然向心魔祈求:“你到底如何才能放过我儿?”
心魔讽刺一笑,意有所指道:“放过?是你应该放过他。”
心魔的话音刚落,陆仁城忽然发现有一股力量正将自己扯离陆昭,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顿时崩溃,“昭儿,父亲真的知道错了,你快醒来,跟我离开这里。”
然而陆昭始终无任何反应。
“昭儿——”
陆仁城消失的一瞬间,陆昭似有所觉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朝柔儿道:“娘亲,我们走吧。”
陆仁城睁开双眼,冲着乐元请求:“前辈,再帮我一次,我已经找到他了,这次一定能将他带回来。”
乐元没有搭话,而是问:“你知道这个幻境是怎么来的吗?”
“昭儿被心魔蛊惑,幻境自然也是心魔建造的。”
乐元摇头:“幻境为陆昭自己所建,心魔亦是陆昭。”
这句话犹如利剑刺破陆仁城的心脏。他猛然明白,他的儿子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陆仁城悲痛不已,抱着陆昭痛哭:“我的昭儿啊。”
乐元复杂的看着陆仁城,不知何种滋味。刚刚的一切,他通过小彩花全都看见了。
伤心欲绝的陆仁城仍旧抱着一丝希望朝怀中之人输入灵力,但还是无用,随着陆昭的呼吸越来越弱直至没了声息,陆仁城的神情也彻底麻木。
他抱紧陆昭呆坐于地,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连自己换了地方也不知晓,亦不知隐修丹的药效早已过了时效。
将他们父子送出浓雾,小彩花出声问道:“老大,陆昭为何这样选择?”
“可能对于他来说,幻境才是他渴望的世界,即便是虚幻的。”
失踪许久的青炎门主终于回了青炎门,可不知为何他青丝霜白,一夜之间寿命折损过半,且一回门内就卸去门主之位,将自己关在遗孀居住过的院子里,再不出世。
*
方清婉这厢如常从隔音阵法中推着方若楠出来,她心里似乎察觉到什么,朝着一方叹息。
她们方家精通幻术,因此她心里早有预料。自古以来,从未有人从那种幻境里挣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你叹什么气呢?”一道清亮的声音忽而从她面前传来。
“姑姑,没什么。”方清婉说完愣住,不敢相信转到前面,只见昏迷的方若楠已经睁开双眼,笑意盈盈正看着她。
“姑姑,你醒了?”一颗两颗三颗泪珠接连不断从方清婉眼中砸下。
方若楠擦去她的眼泪:“清婉,苦了你了。”
方清婉再也抑制不住,扑进姑姑怀里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年的辛苦和担忧都发泄出来,方若楠也湿了眼眶。这些年她虽然昏昏沉沉,但也会有清醒的时刻,明白方清婉的不易。
远处两个声音小声嘀咕。
“小明,她们在哭什么?”
“白痴,藏好,别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解锁新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