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衣着不凡的年轻公子在离忧院里晃着,自然惹人注目,这离忧院的院主远远的瞧见了他们,不多久便笑吟吟的走了过来,看着他们道:“二位公子是想找什么样的?我们这离忧院呐,什么风格的都有,包您二位满意!”
在这女子过来的路上,顾寻风听见不少人唤她院主,知晓她是这离忧院的掌权人,待她走近后笑了笑道:“我们二人初到此处不甚了解,院长可否为我们介绍一二?”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锭金子,院主立刻笑吟吟的接了过去:“这是自然,这是自然!请二位随我上楼,我给二位慢慢介绍!”
顾渊扫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跟在他的身后上了二楼。
离忧院的房间内部陈设也是以雅致为主,架子上摆着精致的花瓶,墙上挂着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再往里的床周围是垂着流苏的红纱帐,雅致之中又带着一些诱惑的意味在。
关上了门,院主正要询问他们的喜好,便见那看起来最好说话的年轻人对她道:“院主,你们在这开个离忧院,吸点人的精气,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倒也罢了,只是闹出了人命,就不好了吧?”
院主神色一变,以为他们是来闹事的,“腾”的一下站起来,只见顾渊抬手一压,一股无形的力量砸到院主肩上,她才站起来,便又“砰”的一下坐回到了凳子上。
“回话。”
院主的脸色难看的很,她一开始见到顾渊时就知道这人不能惹,没成想态度都这么好了,还是惹上了事,奈何她无法反抗身上的威压。
感受到那股力量越来越重,像是要将她的骨头都压断一般,知晓她与此人实力悬殊,只能开口辩解道:“没有!当真没有!离忧院在此地开了四十余年,从未出过人命,你们若不信大可出去问问,便是修仙界也是默许了的,若真闹出过人命,修仙界又怎可能坐视不理?”
顾寻风:“潇襄是你们这里出去的?”
“是。”院主一听到这个名字,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可她已离开离忧院几年了,若是她在外头犯了事、害了人,也和离忧院无关呐!”
见院主额头冒汗,顾寻风拍了拍身旁顾渊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再施压,“院主,我们并非是来闹事的,我这朋友性子急了些,若有冒犯之处,我替他向您致歉。我们来此,只是想了解一下这位潇襄姑娘的事。”
感受到身上的威压散去,院主才终于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干笑道:“无事,无事。这潇襄在离忧院待了十几年,在她未离开离忧院之前,的确是从未害过人。”
院主说着,开始回想起还在离忧院时的潇襄,一边回忆一边叙述着。
这位潇襄姑娘虽是妖,却一心只想要做人,不知是不是早些年曾被人收养过的原因,她也一直觉得自己算是半个人,因此对人间的礼仪和自己的贞洁都看的极为重要。
后来为了提升修为,也为了不被其他大妖欺负,便来了离忧院,只是她来了离忧院后也一直挂着白牌,不像其他的妖,挂一段时日红牌,再挂一段时日的白牌,这样挂白牌的期间也方便炼化之前收集来的精气。
也因为潇襄的这份执着,即便来了离忧院,也是整个离忧院里修为最低的,毕竟挂白牌能吸取多少精气?修为进步的也比旁人要慢一大截。
院主虽看不懂她,但也对这个同为狸妖的后辈颇为照顾,劝过几次见没用后便不再多言。
而潇襄平日里在不接客时,喜欢看些人间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子,自己是个妖,却一心想着要和话本子里的主角一样,找个心意相通的如意郎君相伴一生。
院主看过太多对这世间有着不切实际的妄想与期待的小妖,她深知这样下去,潇襄未来怕是要摔个大跟头,但这类小妖便是如此,越是想将她们这不切实际的幻想打破,她们就越是执着。
而一切的变化是从大约五年多前的一天开始的,那时正值傍晚时分,潇襄送自己的客人下楼时,遇到了一个被两个富家公子强行拽进来的书生,看着那个书生万般推拒,一心只看圣贤书的样子,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旁的人都不一样。
于是她主动的去接待那个俊朗的书生,那个书生在看见她时,也是羞红了一张脸,别过了头不敢多看她,只是厅堂周围不缺俊男美女,往哪里看都是人,他最后似是不知两只眼睛该往哪里放,便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看。
潇襄见此更觉他与旁人不同,坐到他的身边笑吟吟的逗他,之后约是觉得厅堂里人太多太吵,便将那书生带进了自己的屋里。
这原本是不合规矩,毕竟要进屋还得加钱,那两富家公子只给他付了进门费与厅堂里席位的价钱,后面的便不肯给了,而这书生一看就知是个穷的,怎可能掏的出银子?
院主上前劝了两句,潇襄见院主不满,便说自己之后将银子补上,她话已至此,院主也不好多说,见劝不动也就作罢。
而她的目光也没错,那书生当真是个穷光蛋,根本拿不出银子,这潇襄当真虽不是头牌,也是离忧院里的一朵红花,为她一掷千金的客人不少,如今却带着个穷书生去了房间,一待便是大半天,这若让她的那些客人知道了可怎么好?
直到院主忍不住要去敲门时,那个穷书生才被潇襄带了出来,她现如今还记得当时那个书生走的时候对潇襄说的话,“姑娘当真是博古通今、多才多艺…小生自愧不如……”
潇襄被他逗笑了,看着他轻声细语的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我倒觉得公子…非常好……”
说到这里,院主气的顿足捶胸,感觉胸口燃烧着烈火,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了,才拍着桌子怒骂道:“我当时就该知道!那该死的穷书生,他真是该死啊!模样也不俊,学识也不多,倒是装的温文尔雅,将我那潇襄骗的神魂颠倒,将我气的几日几夜都睡不着觉!”
院主在这里长吁短叹,顾寻风咳了两声道:“院主倒也不必如此悔恨,你说的那个穷书生现在应当已经咽气了。”
院主一惊,“什么?死了?你来离忧院说害了人,又问我潇襄的事,难不成是潇襄将那穷书生杀了?”
说着,她又连忙摇头否定:“不可能不可能,她那傻子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人家,怎会舍得把他杀了?她若真有这气魄,当初也不会宁肯与我大吵一架,也要与那穷书生走了。”
顾寻风问:“大吵了一架?”
“是啊,说来可笑,我关照了她十余年,从不曾逼迫她做她所不喜之事。不曾想,不过认识了一个善于伪装的穷书生,便像是被勾了魂一样,宁肯与我翻脸,也要毁约去那穷书生走。”说到这里,院主重重叹了口气,“若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那样关照她?不过是个白眼狼罢了。”
根据院主所说,每个要来离忧院的妖,都需要签下一份契约,类似于卖身契,只不过要比寻常的卖身契自由,只需要在离忧院做满年限便可离开,离开时还可带着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钱。
又有银钱,又可增长修为,还能有一处容身之所,在一些实力不够强大的妖看来,离忧院是一处绝佳的修行之所,只是她们比较要隐瞒自己是妖的事,因此每过几年、十几年,便会变换自己的样貌,再换个名字。
他们想变换什么样貌都可以,只要足够俊美漂亮即可,有些是依照自己想象中的模样变化,有些是变成画中人,还有些则是变成自己曾见过人的模样。
再说回潇襄,在她与李明才认识之后对其念念不忘,李明才后来也专程过来找了潇襄几次。只是他没什么钱,就他那点从私塾赚来的银子,连进门费都勉强,更是不够用来找人的。
而潇襄深知这一点,便再三的恳求院主让他进来,李明才少给的银子,她之后会替他补上,院主见潇襄言辞恳切,又一副为了李明才要死要活的样子,只能与看门的打手说清楚,让他们随便收些银子,不要阻拦李明才进门。
之后随着两人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感情也越发深厚,后面的事情,也和他们先前在李管家那里听来的大差不差,这潇襄和李明才在数次见面后,都被对方的才华所吸引,只觉得对方就是自己的人生知己,此生非对方不可。
后来李明才想要为潇襄赎身,院主一开始就看不上李明才,自然是万分不同意,先不说那李明才穷的叮当响根本掏不出赎身的银子,她对李明才的品性便十分不喜,若他当真是个良人,就该发奋图强的考个功名,而不是明知自己穷苦,还要让潇襄与他一起吃苦。
她关照了潇襄十几年,潇襄又与她是同族,早就将潇襄当做自己的半个女儿,无论是以院主的身份,还是长辈的身份,她都不放心把潇襄交给那样的人。